然而玄蒼才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死?罪可免……”


    宿月一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用顫巍巍地聲音說:“活罪也免了吧?”


    她真不是故意的!


    實在是醉酒之後的行為,完全不受她本人控製。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坐到帝尊腿上的全過程,覺得這種事,怎麽?也不算自己一個人的錯吧?她撲騰那幾下,還是帝尊把她按下來的。


    所以說為什麽?要?把她按回去??由著她放飛自我不是很好麽?,也不用麵對今天這麽?尷尬的局麵了。


    “想得倒是很美。”玄蒼嗤笑一聲,也沒再說打?算怎麽?罰她,轉身繼續往前走。


    這還不如一次性說完,宿月現在的感覺就是上了法場,砍頭砍了一半劊子手去?磨刀了,就很煎熬。


    兩人來到前廳,墟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身上的僧袍上染了一大片暗紅的痕跡,似乎是誰的血噴在了上麵。


    見兩人進來,墟空起身朝玄蒼行佛禮,然後又對宿月道:“此番還要?多虧施主幫忙。”


    “隻是巧合而已,大師不必放在心上。”


    今日回想一下,這位國師大概早就查到了那具聖屍的身份,才專門帶她走這一趟的。


    隻是有些奇怪,他?為什麽?覺得,自己能夠摧毀掉明蒼的屍體??


    不過帝尊在這裏,昨日又發生了認錯人的尷尬事,宿月打?算在私下裏再詢問。


    “大師抓到聖主了嗎?”宿月問。


    墟空臉色鄭重道:“沒有。”


    這個答案,有點出乎宿月的意料。


    卻聽墟空繼續道:“本來我那師兄已經要?束手就擒,突然有人幫了他?一把,讓他?從我手中?逃了。”


    讓人逃走,除了他?自己沒有過分?提防的原因外,還有幫忙之人,修為不低的緣故。


    而且,他?可以確定,幫了墟淨的,是一隻魔。


    不是魔修,是魔族。


    進入此界十多年,墟空第一次感覺到魔的氣息,這讓他?十分?意外。


    玄蒼似乎也有些意外:“仔細說說?”


    墟空把昨日追擊墟淨之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其實沒什麽?可說的,墟淨修為本就不如他?,沒了聖屍幫忙,就算兩人修為被小界壓製,墟空依舊有的是辦法擒住他?。


    他?並不想在此斬殺墟淨,對方犯下大錯,還需要?帶回佛界受罰。


    然而追到京郊的時候,被他?斷了雙臂的墟淨突然被一團魔氣帶走,從他?眼?前消失了。


    聽墟空說出現了魔族,宿月竟然沒感覺太意外,而是扭頭看?向玄蒼。


    她還記得剛下界的時候,帝尊就說過,這個小世?界來了不少?人,之前她還覺得除了自己二人外,加上墟空師兄弟已經夠多了,看?來還有一個魔族一直隱藏在暗處。


    “此次是貧僧大意,貧僧回來,是希望帝尊能出手幫忙封印此界。”


    他?怕墟淨與那魔族離開此界,故而專門回來一趟求玄蒼幫忙。


    他?並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幫這個忙,隻想試試而已。


    “可以。”玄蒼答應的很痛快,“你要?想好了,封印最?多存在半年,半年之內你若抓不到人,就得離開這裏。”


    “貧僧定會全力以赴。”


    第44章


    墟空回府求了玄蒼一趟後便匆匆離去, 他本?該直接出?城,遲疑了片刻,還?是進了宮。


    如今宮中?人心?惶惶, 皇帝的身體一日差過一日,連朝會?都已?沒法露麵了。


    幸而還?有長?寧公主在,隻是她雖然被視為帝姬,卻因皇帝一直自信自己能活得長?久, 根本?沒讓這個女兒過多接觸朝政,她與朝上諸多老狐狸對上, 難免吃虧。


    這兩日,她不但要照看臥床不起的皇帝, 還?要應付一波又一波的大臣, 原本?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早已?不見, 隻剩下滿臉肅然。


    此?時, 她剛打發走兩位丞相, 有些頭疼地捏著額心?,卻見貼身伺候的宮女回來稟報道:“公主,國師來了。”


    長?寧眼睛瞬間一亮:“老師在哪兒?”


    “在陛下那裏。”


    長?寧沒再理會?禦書房裏一堆奏折, 去往皇帝寢宮時, 腳步都顯出?了幾分輕快。


    她到?的時候, 見墟空一副清高?出?塵之姿站在龍床旁邊,她父皇正在與對方說什?麽, 聲音中?滿是懊悔。


    長?寧腳步頓了頓,她能?想得到?父皇會?對老師說什?麽。


    父皇大概後悔沒有聽老師勸告,不去修道。之前, 他體會?過修道的好處,對老師的阻止一直耿耿於懷。


    如今, 命不久矣,悔之晚矣。


    聽說老師當?年便說過,父皇身體雖然病弱,卻也並非無法活到?歲終。


    可?人都是貪心?的,能?夠好好的活著,活得更久,誰願意?小心?翼翼地活著呢。


    等到?兩人說完了,長?寧才弄出?些許聲響,讓寢宮中?的兩人注意?到?自己?。


    見到?越發沉穩的女兒,皇帝多少有些欣慰,又想到?自己?恐怕大限將至,臉色露出?幾分灰敗,也沒了興致多說。


    隻與女兒隨意?說了兩句話,便讓他們離開了。


    走出?了父皇的寢宮,長?寧腳步停下,轉頭看向身旁麵色始終淡然的墟空,說道:“老師,您是要離開了嗎?”


    墟空望向她,她雙眸清澈如鏡,像是能?映襯出?人心?一般。


    墟空略一頷首:“聖主禍亂凡間,需得將他抓回受罰。”


    抓回?長?寧反複回味這個詞,有些話,無需問出?口,她已?經能?夠猜到?。


    老師這般手段,以一人之力能?助朝廷抵禦聖教,想必來曆非凡。


    聖教的陰謀被粉碎,一切秩序恢複,剩下的不再需要仙家手段,隻需要一位明君來安撫天下,他自然不會?一直留下來,離開,也是遲早的事。


    那日,老師在宴會?之前與她說的話,想來是早有打算。


    長?寧心?中?生出?一絲悵然,這兩日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哪怕在他麵前耍賴,也要求著他留下來。


    她知道自己?背負的是什?麽,將來會?麵對什?麽。就算把老師困在這裏,又能?怎麽樣呢?


    “願老師早日抓到?聖主,也為天下百姓出?口氣。”


    “會?的。”


    一貫吵吵鬧鬧的學生,突然變得沉默,墟空以為她會?說些什?麽,但是最後,長?寧什?麽都沒說。


    她陪著他從皇帝寢宮一直走到?宮門口,站在宮門內,靜靜地望著他。


    墟空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長?寧的視線。


    墟空自那日離開後,再沒有回來過。


    短短幾月時間,上京似乎有了不小的變化。皇帝纏綿病榻,長?寧公主監國,這位公主倒也不愧是國師教出?來的學生,初時還?被百官壓製,漸漸的便與他們平分秋色。


    再加上著實頒布了幾個對百姓有利的政令,卻也沒引起勳貴不滿,使得她在民間聲望提升許多。


    宿月偶爾出?沒京中?茶樓酒肆,聽到?人議論長?寧公主,與她初監國時,已?是截然不同的說法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可?她至今仍然不清楚,帝尊帶她來這裏,究竟是為什?麽?


    不是為了為惡的聖教,也不是為了抓那個所謂的魔族,更不可?能?是專門為了讓她見一見前夫的屍身,她已?經想不出?更多的緣由了。


    這一日,長?寧下朝後,帶著身旁女官一同前往父皇寢宮。


    到?了門外,卻見有幾名看起來有些陌生的宮女在宮外候著。


    見她走近,那幾名宮女趕忙磕頭行禮:“奴婢見過公主。”


    “你們是哪個宮的,來這裏做什?麽?”


    “奴婢是隨著皇後娘娘一起來的。”為首的大宮女口齒清晰地回答道。


    長?寧眉頭不自覺皺了皺,父皇生病後,她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前朝,倒是很久沒注意?後宮。


    不過聽父皇身邊的太監說,這些位妃嬪們一直很安分,她們會?輪流照顧父皇,倒是皇後,從未聽他提起過。


    長?寧對皇後印象不好,不止是因為她占了自己?母後的位置,更是因為她覺得這位皇後心?思歹毒,仗著父皇寵愛,在宮中?肆無忌憚。


    還?有父皇在與聖教和談之前,突然轉變態度,不但重新寵幸起已?經被冷落的皇後,還?對聖教百般推崇,她一直覺得這事與皇後脫不開關係。


    隻是如今,父皇病重,她不可?能?越過父皇去查皇後,隻能?暫時壓下。


    長?寧揮退宮女,帶著女官進入了皇帝寢宮。


    皇帝用過藥,正在昏睡。


    比之幾月前,皇帝的頭發已?經花白大半,人也瘦的脫了相,現在不過是用貴重的藥材吊著命,整日清醒的時間不過一二時辰。


    皇後還?是如往常一般,一身極其豔麗的裙裳,她坐在龍床旁的矮凳上,看著床上躺著的蒼老的男人,臉上不見難過之色,有的隻是漠然。


    隻有在長?寧進來的時候,她眼睛才亮了起來。


    皇後似乎見到?了什?麽美景一樣,微微眯了眯一雙美目,這成?片的氤氳紫氣,整個皇朝的國運,都集中?在這位帝姬身上了。


    果然是被佛子偏愛的人,哪怕這位小公主蠢笨如豬,如此?多的國運,也足夠她安穩坐上皇位度過這一世?了。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隻憑運氣,便能?坐享其成?的人。


    墟空壞了她的好事,她必須要還?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深夜,沉睡中?的皇帝突然醒了過來。


    周遭什?麽聲音都聽不見,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突然,有人撥開了黑暗,朝他走了過來。


    那是名美豔的女子,皇帝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繼後。


    “你……怎麽來了?”皇帝有些艱難地開口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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