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魁身上的血,染了小年整個後背都是。


    小年擔憂地看著白魁,低聲對宿月道:“我手上並?沒?有丹藥,你呢?”


    宿月同樣搖頭。


    斥候營的的斥候,在仙人眼裏,哪裏比得?上丹藥有價值。


    “那我去外?麵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些?草藥。”


    魔界與仙界靈植有差異,宿月對魔族草藥的了解不如小年,雖然有些?擔心,倒地還是同意了:“你小心點,遇到危險趕緊回來。”


    “放心,我知道。”小年看了白魁一眼才快速離開。


    他離開不久,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白魁再度醒了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四周,在隻看見宿月的時候,瞳孔微微縮緊,啞著嗓子問:“小、小年呢?”


    宿月無心去想他為什麽會記住小年的名字,趕忙上前扶住他:“小年去外?麵尋找止血的草藥了,仙君身上有沒?有丹藥?”


    白魁搖了搖頭,宿月以為他在說沒?有,誰知他卻說:“沒?用的。”


    他傷的是丹田,那一掌幾乎將?他丹田拍碎,現在還能活著,全賴一身仙元吊著命。


    宿月突然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感謝他救了他們的命,還是寬慰他,說總有奇跡發生?可她自己都不信奇跡。


    白魁後腦抵在山石上,微微偏過頭,看見宿月臉上悲戚的表情,扯動?了一下嘴角,用氣音說:“不用放在心上,本來救你也隻是順便。”


    說完,他又重重地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


    “您……是為了小年嗎?”宿月想替他擦擦嘴角的血,白魁卻從懷裏掏出一方絲帕。


    這絲帕已經磨損了,上麵繡著的花紋都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但是看樣式,應當是女子用的。


    白魁似乎想要用絲帕擦嘴,卻又不舍得?,猶豫了一下,還是捏在手裏,沒?有使用。


    他的喉嚨動?了動?,對宿月笑?了笑?:“你應該猜到了。”


    宿月確實?猜到了,能夠舍了命去救小年的人,除了他父母之外?,不會有別人。


    小年的娘應該已經不在了,但他還有爹。


    誰能想到,他親爹,會是白魁仙君呢?


    白魁看著手上的帕子,喃喃道:“他娘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可惜……可惜遇到了我。”


    仙與魔的愛情故事,都是以悲劇結尾,他的也不例外?。


    他們被強行分開,他心愛的姑娘回到了魔族,而他,觸犯仙律,被東辰仙帝罰入仙獄五百年。


    五百年後,他從仙獄出來,被貶至沉世淵。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有了一個兒子,而他心愛的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


    直到有一天,他意外?的在斥候營附近,看見了小年。


    他和他母親長得?真像,眉眼幾乎一模一樣,他是一個仙魔混血。


    白魁隻看了一眼就能夠確認,這是自己的孩子。


    他暗暗的關注著他,為他謀劃未來的路,可是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


    宿月怔怔地看著白魁,甚至不敢告訴她,南溟仙帝的那一掌,根本就是衝著她來的。


    小年隻是受她牽連,遭了無妄之災。


    可現在,小年還好?好?的,他親生父親卻要為了救他們付出了生命。


    小年甚至還不知道,他父親是誰。


    第59章


    背負上這樣一條命, 宿月無法承受。


    她第一次這樣痛恨自己,不夠強大。一切的根源,來自於?她弱。在仙界, 犯了錯根本不是罪,弱才是原罪。


    可以任人?宰割,甚至牽連身邊的人。


    任她算計再多,為?自己找好了所有的退路, 甚至讓玄蒼仙帝成?為?了她的靠山又能如何呢?


    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的意識逐漸混亂起來,殺戮與黑暗侵蝕著她。


    隨著這些念頭的升起, 位於?虛空的裂隙中,來自混沌中的心魔拚命地想要鑽進去, 它們嗅到了迷人?的香味兒。


    白?魁微微眯著眼?, 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 並?沒有注意到宿月的失神。


    直到他丹田處傳來劇痛, 他的身上, 仙元開始迅速逸散,宿月才猛地恢複清明,她驚得一身冷汗, 隻差一點, 她就迷失了自己。


    她無暇顧及其他, 半跪在白?魁身側,將?手按在他丹田處, 將?混沌原力轉化而成?的仙元輸送進他的體內。


    溫和的仙元大量輸送,讓白?魁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沒有直至宿月,隻是從芥子空間中拿出一枚小印, 遞給她。


    “小年?是混血,隻能留在沉世淵, 如果我不在了,沒人?護著他,我怕、怕他活不久。”


    宿月安靜地聽著他說。


    “我沒什麽能給你的,這個,是東辰仙帝當初贈與我的信物。若你將?來無處可去,可以拿著它去找仙帝。”


    “為?什麽要留給我?”


    白?魁的每一次喘息,都很痛苦,但仍然堅持將?話說完,“你和小年?也?算同生共死過,若是他遇到危險,我希望你能拉他一把。”說完,他看向手中的小印,“這方印,小年?拿著無用,給了你,希望換你的承諾。”


    白?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宿月最?終接過了那方小印,緊緊握在掌心:“我會的。”


    他笑了一下:“我死後,就不要告訴小年?我的身份了。”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相?認,那麽對小年?最?好的結局就是,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別輕易說死。”宿月眼?眶泛紅,“你的命還長?著呢。”


    就在這時,宿月突然想到了玄蒼。


    對,她能夠聯係到玄蒼!


    就算玄蒼過不來,可他是仙帝,說不定會有辦法。


    她翻出玉鏡,拚命去呼喚鏡子對麵的人?,但是鏡麵一直沒有任何變化,她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希望破滅,宿月狠狠將?玉鏡砸到山石上。


    而此時,白?魁已經緩緩垂下眼?,呼吸聲也?越來越弱,她傳入他體內的仙元無法在他身體中久留,便又?迅速的逸散出去。


    這是仙人?隕落之?相?。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響起,並?且是兩個腳步聲。


    她的手抵在白?魁丹田處不敢移開,隻能轉頭去看,最?先出現的是小年?,在他後麵的,竟然是一身白?色僧袍的墟空!


    “宿月,我遇到這位大師……”


    小年?還未來得及將?話說完,宿月便急道:“墟空大師,快來看看他。”


    墟空沒有耽擱,迅速來到白?魁身旁,俯身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神色凝重道:“這位施主傷勢嚴重,救他的辦法很簡單,可我們都做不到。”


    仙人?的身體,丹田就是核心。


    丹田處凝聚了大量仙元,並?時時刻刻在提升著。肉身隨之?強大,神魂也?更為?凝練。


    一旦丹田破碎,就等於?身與魂的平衡被打破,肉身崩潰,神魂碎裂。


    “什麽辦法?”


    “用大量的仙元維係他肉身與神魂之?間的平衡,能夠暫時讓他活下來,就如同你現在的做法一樣。”


    宿月聽懂了墟空的意思,她的修為?比白?魁低,哪怕混沌原力強大,轉化來的仙元也?遠遠不夠白?魁的消耗。


    小年?就更不行?了。


    而墟空……他修為?或許可以,但他是個佛修。


    宿月一手抓著頭,眉頭緊皺,就在目光落到墟空身上時,她突然一愣,身體猛地挺直。


    “等等,我有辦法了!”


    小年?與墟空全都望向她。


    宿月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狂喜,她從芥子空間中搬出了翠玉酒壇,上麵的蓋子掀開,濃鬱逼人?的酒香伴隨著一股龐大的仙靈之?氣瞬間充斥著整個山洞。


    墟空當即布下結界,以防引來危險。


    宿月晃了晃酒壇,伸手將?裏麵暈陶陶的魂魄小人?拎了出來,塞給墟空,然後直接把酒壇拎了起來。


    她對小年?道:“把仙君的嘴打開。”


    小年?不敢耽擱,強行?掰開白?魁的嘴,宿月則拚命往他嘴裏灌酒。


    這種時候,就不管會不會浪費了,也?不管這酒裏到底泡過什麽奇奇怪怪的靈魂,但有一點她可以保證,酒中的仙靈之?氣,絕對夠用!


    墟空手忙腳亂地把帶著酒氣的魂魄小人?塞到懷裏,也?上前幫忙。


    如宿月所料,這壇酒隻灌下去一半,逸散出的仙元,遠遠不如灌進去的多,白?魁正在崩潰的肉身停住了。


    並?且,因為?釀酒時,玄蒼用了許許多多的靈花異草,酒裏竟是帶著藥性的。白?魁破碎的丹田,竟開始緩慢的自我修複。


    三人?緊張地觀察了半天,確認白?魁的情況確實在好轉。


    墟空在一番檢查後,給出了結論:“這位施主的傷勢穩住了,待他意識恢複,便可以依靠這些仙靈之?氣修複丹田了。”


    宿月舉著半壇子酒,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把酒壇放到一邊,雙手捂著臉,半晌沒發出聲音來。


    小年?靠坐在白?魁仙君身邊,雙手還在微微顫抖。明明隻是灌酒而已,可他卻緊張的,像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一樣。


    “太好了。”他喃喃道。


    宿月抬起頭看向他,突然說:“小年?,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父親,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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