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人失去孩子已經非常難過,偏偏徐清然還在這種時候提起,送的禮不知道故意還是無意,正是他後媽現在最不想見到的東西。


    徐清然得知真相後,卻無辜道:“這不能怪我。”


    “我離開家裏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你們平時大小事也不會主動聯係我,更是從來沒有人跟我提過這件事,我怎麽會知道呢?”


    他一臉可惜,然後又盯著他後媽的眼睛,說:“阿姨,我記得很早之前提醒過你,要為肚子裏的寶寶積德。不然以前造過的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後媽對上徐清然的眼睛,被他深棕色眼眸裏的暗沉注視得一陣害怕和心虛。她下意識想起自己多年前的作為,但徐清然那時候還小,甚至更早之前都還沒出生,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陳年舊事!


    徐父聽不得徐清然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又氣衝衝怒斥:“臭小子,你胡說什麽呢!這大好日子,你非要惹得大家都不高興是吧?”


    “爸,”徐清然轉移目標,一聲尊稱的語氣冷淡得像陌生人,“我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麽隻給清安一個人辦升學宴?”


    “不給我辦就算了,連一張請柬都沒有。”


    “怎麽?有了新的老婆和繼子,跟原配的生的就是草了?”


    徐清然雖然是笑著,眼神卻叫人看得涼到心底。


    他勾了勾唇角,語調諷刺:“不知道的,還以為徐清安這個繼子才是你親生的呢。”


    周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們聽得竊竊私語,落在徐清然身上的目光也充斥著訝異。從他口中聽到這些話,細想確實也有幾分道理。


    就算徐清然再叛逆,都還是自己親生的孩子。而且徐父過去那些年沒少對外營銷過自己對原配的愛有多深情,如果是真的,怎麽著都會愛屋及烏。


    現在一看,他和徐清然的關係卻是惡劣非常。這些年對徐清然這個兒子跟徐清安的態度,從細節回想也會發現有所差距,不得不讓人往怪異方向去想了。


    陸誠聞言,轉頭問身旁的徐清安:“你不是告訴我,是你哥拒絕了你們的邀請?”


    徐清安一臉無措,最後咬著下唇低頭說:“爸媽他們擔心哥哥又像之前一樣,大鬧現場,所以才……你怪我吧,是我沒有堅持說服他們改變主意。”


    徐父被戳中了心事,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隻能壓著怒火轉移話題:“你都被學校拒收了,哪兒還有學給你升?!”


    徐清然輕笑:“怎麽沒有?學校已經登記好我的信息了。”


    軍學院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至今沒有半點風聲泄露。


    徐父當他是自暴自棄隨便報了個野雞大學,沒好氣道:“人家清安要上的可是格蘭蒂斯大學的醫學院,這能一樣嗎?!”


    那天跟沈廷煜去軍學院時,學院就提醒過開學前不能向外透露錄取事宜。


    所以他沒抖出這個消息,隻說:“清安升學的事,確實值得慶賀。”


    “所以,為了恭祝我的繼弟弟順利升學,我特意花一番心思為他準備了驚喜賀禮。”


    話剛說完,手機就收到了通知。


    徐清然挑眉:“真巧,才提起,就到了。”


    徐家人聽見驚喜二字,心裏就一陣咯噔,有種濃烈的不祥預感。果不其然,等徐清然從外麵領著一堆人和禮品鮮花,來到宴廳前時,徐家人跟徐清安本人都白了臉。


    隻見一批又一批喪白色的花束被人從電梯裏運送出來,很快就把廳外的空地填滿。還有一堆穿著大紅色喜慶衣袍的專業唱戲人,手裏拎著各種銅鑼鼓笑眯眯走進來,把銅鑼敲得哐哐響。


    訂婚宴那天。


    徐清安找人以他名義送了喪禮用花圈,徐清然今天幹脆訂來了一輛卡車的白花,花堆中間還放了張徐清安的黑白照,比起之前的場麵有過之而無不及。


    美名其曰:“我是覺得白蓮一樣的顏色,跟你本人特別搭。”


    徐清安假借他名義雇人到訂婚宴哭喪,他今天就請了專業唱戲的。


    要求表情氛圍歡樂,唱調歡快,主題是《名落孫山》。


    他還額外請了書法家,給徐清安親筆寫下對聯當作賀禮。穿著精致唐裝的禮物派送人,一人端著一個卷軸,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地走到徐清然身旁。


    然後將手裏的字幅麵向徐清安,齊齊甩開。


    上聯,


    ——品行不端何以醫仁心。


    下聯,


    ——無德無禮何以醫天下。


    橫批,


    ——祝你畢業失敗,夢想永不實現。


    全場一片寂靜。


    徐家的親戚們也是一陣傻眼。


    隻剩下唱戲和敲鑼打鼓的還跟過年一樣,吵吵鬧鬧。


    場中央那位今日的主角更是氣紅了眼睛,雙拳緊握,呼吸逐漸變得急促。


    徐清然對著他,彎了彎眼睛。


    不是愛說他鬧場嗎?那他今天就讓這個繼弟弟看一看,什麽是真正的鬧場。


    “上次你說,我給陸誠寄遺書,鬧上吊,鬧你訂婚宴是吧?”


    徐清然邊說,邊走到被他雇上來的其中一人之前,接過他雙手捧著的全新鐵棍。低頭看了眼,又拍拍確認了它的堅固性,然後拖著它,慢步走到徐清安麵前。


    再抬眸與他對視時,眼底已不見半點笑意:“那麽喜歡自導自演,找人鬧場?想體驗,我今天高低讓你體驗個夠。”


    說完毫無預警的,一棍子往徐清安腹部揍去。沉重的碰撞聲,聽得旁人頭皮發麻。


    場上的賓客沒想到他真動手,紛紛捂嘴驚呼。還有被嚇著的賓客下意識就想逃離這是非地,卻被徐清然轉身砸向桌子的動靜給嚇著了。


    鋪著粉白色綢布的桌子瞬間四分五裂。


    餐具摔碎一地的同時,成功阻止了賓客們的慌亂逃竄。


    徐清然習慣性將手撐在棍子頂端,懶洋洋地卸下半身重量:“今天在我說可以散場之前,誰都別想離開。”


    冷淡的語氣,有種不顧所有人死活的瘋批感,好像他們要是敢走,他就敢在身上綁著炸彈,跟他們和整棟樓的人同歸於盡。


    反正大家是聽話的不動了——即使他們應該很清楚,印象裏對方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f級精神力者。


    陸誠見徐清安捂著腰猛咳嗽,表情痛苦,著急上去攙扶。


    隨後瞪向手持武器,清傲又囂張的人:“徐清然!”


    “我知道你向來任性,但沒想到你現在竟然變得這麽可怕!清安再怎麽說也是你弟弟,你怎麽可以真的對他動手?!”


    徐清然冷笑:“確實,我現在才動手也算遲了。”


    “我就應該在知道你們兩個人,於我生日這天背著我上床的時候,把你們的三條腿都打斷。”


    冷淡淡的聲音,落地有力。


    原本還在擔憂的群眾,慢慢升起了吃瓜的心。


    陸誠沒想到徐清然會在這麽多人麵前,把這件事說開。就算他再冷靜定力再好,臉上也禁不住泛起一層羞惱的薄紅。尤其周圍還有這麽多學弟學妹和熟悉的師長在場,他隻覺得臉皮燥熱得很。


    沒等他回話,徐清然又望向徐清安,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他笑了:“你在訂婚這天給我寄來你和陸誠的床照,趁我出門找人把我抓到南13區,以我的名義給陸誠送信,還導了那麽大的一出戲,想要的不就是像今天這樣的熱鬧嗎?”


    “怎麽樣?我今天自己安排的,檔次是不是比你之前的小手段要高得多了?”


    陸誠聽得愕然,眉頭皺得用力:“你在說什麽?”


    徐清然眼睛微微側移,斜視著他:“真以為你陸誠是個什麽人物?”


    “就你一個被用過的髒東西,我還需要在你訂婚這天一哭二鬧三上吊?”


    “虧你還是銀龍營的第一上校,卻連基礎的判斷能力都沒有。”他無聲揚起唇角,直勾勾望進陸誠眼睛裏,專往他痛處紮,“還不如金翼營的沈廷煜。”


    果然,此話一落,陸誠唇色都白了一層。


    但最叫他難受的,是徐清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嫌惡得陌生,悄悄刺痛著他的心髒。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他和徐清然之間的情誼終究是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再難修複。


    徐清然:“我今天話放在這裏,訂婚宴的一樁樁事,都跟我沒有關係。”


    “不過,往後開始,你徐清安辦的任何一場宴會,我都會參與到底。”


    說著,再次看向直起身子的徐清安,掐住他的下頜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你讓我背的那些罵名,我怎麽都得坐實了,才能背得心安理得,你說是吧?”


    力氣重得仿佛要將他下巴卸掉。


    明明心裏憤恨至極,但徐清安還是被那雙深淵般的眼睛盯得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還沒掙紮,又被他率先甩開。


    這次陸誠沒有立刻扶住他,語氣低沉詢問:“……清安,這到底怎麽回事?”


    徐清安指甲狠狠陷進了肉裏,很快又鬆開,表情柔弱又無辜:“我也不知道,我沒做過他說的那些事……”


    徐清然聞言,從口袋裏掏出一疊洗出來的相片,像撒紙幣那樣往空中一丟,天女散花般落地。靠得近點的吃瓜群眾,完全能夠看清,照片裏正是依偎在床上的徐清安與陸誠。


    身上甚至一件衣服都沒有。


    被徐清然捏在手裏的最後一張,正好還拍到了床邊櫃子上的時間,上麵有當晚日期。


    確實就是徐清然年頭的生日!


    “哦?意思是你們在交配的時候,房裏還有第三個人在場,替你們當攝像師?否則,這些照片都哪裏來的?”


    徐清安看得瞳孔一縮。


    他當初匿名給徐清然送去的照片,明明是點開看了即銷毀的模式,他是從哪裏打印出來的?!


    係統表示這題它會。


    破解任何不帶智能的係統,對它來說都是小問題!


    “滿嘴謊話。”徐清然一字一字說完,眼神煩躁,又想繼續揍人。


    卻被陸誠攔下。


    他眼神裏,泛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痛苦:“……別打了,鬧出人命的話,你又要被送進惡塔。”


    聽起來,倒更像是在為徐清然考慮。


    徐清然卻冷笑著沒打算領情:“別說他,真惹火我,連你都一起打。”


    陸誠抿著嘴:“你打不過我。”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他心裏的詫異實則遲遲沒有平複。


    剛才替徐清安擋下攻擊時,他從武器上感覺到了從徐清然身上傳來的精神力共振。以他跟人鍛煉交手的經驗,那樣的力量,起碼是精神池在b-a級之間的人才會擁有。


    ……可這人是徐清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弱小,所以才總是對他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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