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然不置可否。


    身體是個奇怪的東西,就像爬山,第一次總會是超乎想象的辛苦。這具身體原來畢竟嬌貴得很,初次嚐試很吃力,但堅持下來身體就會開始適應強度。


    月底的項目終極評測日,轉眼就到。


    徐清然在最後的一周時間裏又把完成時間縮減了點,最後已經差不多可以跟上3s封維的進度,與他的差距隻在5分鍾內。


    徐清然心想,正式考核時候再借精神力的施放提升身體韌性,時長應該可以達到150分鍾左右。


    也行吧,這已經是前段班的前排數據了。


    聽謝南鈞說他當年也就134分鍾的成績,至今仍是軍學院曆史百強的記錄,可見沈廷煜那樣的記錄短時間內破不了。


    評測前一晚,徐清然仍舊按照平時的習慣下樓,準備去訓練場做最後的調整。好些天沒見的謝南鈞又在樓下等他,不過今晚的裝束比較正式,跟他抵達基地的那天一樣。


    謝南鈞落在徐清然身上的眼神很複雜。


    他那天觀測完後不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一周下來都像個變態那樣每天準時蹲守徐清然的訓練情況。事實證明沈廷煜說的沒錯,徐家這位大少也是個大人物。他不僅在看了他一眼的情況下,隻花兩三天就吸收他想傳授的東西,甚至還懂得自己複盤找補。


    作為一名軍官,謝南鈞欣賞這樣的人。


    他想起當初徐清然大鬧陸誠訂婚宴的大瓜出來時,他也跟著其他人嘲笑了幾句,突然就覺得自己真該死啊。


    “謝上校,你又找我?”徐清然打斷了他飄散的思緒。


    謝南鈞輕咳幾聲,微微端起作為前輩的架子:“啊,也沒什麽。”


    “我在軍學院的任課暫時結束了,你怎麽說都算是沈廷煜的朋友,所以想著走之前再確認確認你的情況。萬一我回去,他第一件問我的就是跟你相關的事呢?”


    徐清然聽得輕笑。


    笑聲裏沒有太多感情:“別誤會,我跟他不是朋友。”


    謝南鈞:“?”


    啊?這是真的嗎?


    還沒接話,又聽徐清然問:“所以你來指導我,也是他的授意?”


    謝南鈞頓了頓。


    這種總能被人輕易猜透看穿的感覺,跟沈廷煜那個老狗比也特別像!


    為了不像早期應付沈廷煜那樣狂掉頭發,他放棄隱瞞的打算:“是啊,沈廷煜多冷血的一個男人!能提出讓我幫你這種事,還不夠朋友嗎?”


    徐清然回道:“不,他這是在明晃晃嘲笑我。”


    其他人這麽做或許是真心想幫助他,可沈廷煜的思維,不能用一般人心思揣測。如果他沒猜錯,沈廷煜隻是想借謝南鈞來告訴他——就算傳授他提速通關的技巧,也破不了那個記錄。


    徐清然嘖了一聲。


    不就趁機揍了他幾下?真小心眼。


    係統:「……」


    想幫攻略目標說點什麽,但又怕造成反效果,最後選擇作罷。


    謝南鈞本來還覺得,徐清然這是跟沈廷煜‘積怨’太深,看他做什麽都是一肚子壞水。


    ——雖然他時常也有相似的想法。


    但直到他上飛行器離開海藍星,抽空給沈廷煜發了道通訊,吐槽這件事。


    卻聽對麵沈廷煜輕笑:“那他確實知道我在想什麽。”


    完了還要悠悠說他一遍:“虧你認識我那麽久,還沒這個後來的小侄媳想得通透。”


    謝南鈞:“……?”


    他在心裏震聲吐槽——是你倆思維跟常人搭不上線!


    謝南鈞掛掉了沈廷煜的通訊,一臉無語。


    突然覺得他那天回答他姐回得早了,現在看看這兩個人明明配一臉!


    ·


    學院基地處。


    徐清然送走了謝南鈞,就到訓練場再走一遍賽程。明天就是重要日子,場地裏今晚的學員人數達到了這個月的峰值。


    隔天還要考核,徐清然今晚隻把賽程過了一遍,沒有像平常那樣逗留得更晚。離開訓練場往宿舍方向回去的路上,他滿腦子都還在複盤每一個關卡需要格外注意的動作與速度。


    沒注意到建築拐角處藏得很好的氣息,就那樣突然被人噴了一臉奇怪的噴霧。


    徐清然第一時間閉上眼睛,憑借感知精準迅捷地抓住偷襲他的人的手。但對方力道出奇的大,而且反應也非常快,趁他不便與他拉扯半天,最後忍下他五指的力道強行把自己的手抽出。


    噴霧瓶子咣啷啷掉在了地上。


    徐清然的眼睛受到噴霧刺激微微刺痛,整個人也好像被奇怪的壓力籠罩,身體忽然變得有些沉重。他在黑暗中聽著耳邊的腳步聲逐漸跑遠,冷靜地把手撐在牆邊緩解不適。


    直到身後又有一道輕盈的腳步聲靠近。


    “徐清然?”


    是一個比較陌生的女聲,聽起來還挺冷清。


    徐清然沉默著沒有回話。


    現在學院裏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懷疑對象,如果可以他一個都不是很想搭理。


    與徐清然偶遇的,是剛結束機甲練習的淩月歌。


    她正準備回去女生宿舍,就在這處沒什麽人經過,僻靜但比較近的路道撞見狀態看起來不怎麽好的徐清然。


    一般情況下,淩月歌作為高傲的e型,就算見到有人暈死在路邊都不太會管。不過這個人是從入學那天就給她留下挺深印象的徐清然,她猶豫一秒,還是走上前去查探。


    正欲詢問,忽然注意到他腳邊的噴霧器。


    她拿起來看了眼,詫異道:“精神壓製噴霧?”


    “那是什麽?”一聲不吭的徐清然,終於開口。


    淩月歌抬眸看了麵前人一眼。


    棕色的微卷發是訓練後的淩亂,受到噴霧影響,豆腐般白嫩的臉蛋上也跟過敏似的微微發紅,緊閉的雙目也有些紅腫。


    即便如此,他看起來仍是冷靜得像經曆過大風大浪的遊俠。


    淩月歌捏著噴霧瓶子收回目光,垂眸邊翻轉細看邊解釋:“是一種限製精神力爆發的藥霧,不過隻對靈魂精神還沒定型的人生效。”


    “這種藥霧,一般使用在靈魂有定型征兆的人身上。”


    “你應該清楚,靈魂定型前會有一段靈魂波動與躁動期。學院裏都是高階級學員,所以醫務室都會準備這樣的藥品以作不備之需。”


    徐清然心想,他還真不清楚。


    又問:“噴上它,會有什麽影響?”


    “是不會有什麽生命威脅。”淩月歌說著一頓,“就是會在一定時間內把目標精神池階級,往下壓製一層。”


    比如3s級的破壞力就會降為雙s-s級左右的力量。這樣一來,萬一有什麽意外發生,周圍人也比較好控製目標。


    淩月歌說完,空氣又是一陣靜默。


    片刻後,才又開口:“你們最後班級組的人,明天有障礙關卡的考核吧?”


    都知道這是個既消耗體力,又耗費精神力的魔鬼項目。


    而噴霧藥效持續時間是差不多一到兩天,會嚴重影響明天的考核。顯然,他是被人給陷害了。


    徐清然沒說什麽,緩過來後隻說:“同學,能帶我到有水的地方嗎?”


    想洗個眼睛。


    淩月歌本來還挺猶豫,畢竟她不是很喜歡自找麻煩,也沒有樂於助人的優良喜好。不過後來發現徐清然帶起來很輕鬆,完全不需要有任何肢體接觸,僅憑她的腳步聲就能精準判斷方向以及拐彎點。


    淩月歌又一次刷新了對他的心裏印象。


    她是少數在徐清然的醜聞爆發時,抱持中立態度的人。因為她曾經也跟他經曆過相似的事情,被身邊人造謠詆毀,被親人當成可怕的怪物躲避與對付,沒人比她清楚傳言真偽的可怕。


    事實證明,徐大少本人跟謠言裏的懦弱與戀愛腦不一樣。


    至於脾氣和性格——


    淩月歌想起他在徐清安升學宴上,以及2號鬥場做過的事,決定先保留意見。


    另一邊,徐清然終於在水池邊把眼睛洗好,能夠睜開看看世界。他一眼就見到了背靠在洗水池另一邊,單手插兜打量他的高挑女生。


    徐清然對幫助自己的人是淩月歌,感到挺意外。


    她不是e型?這很不符合他們該有的性子。


    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把臉上的水擦幹淨後說了句:“謝謝。”


    淩月歌無所謂地抖了抖肩,像是在回答‘舉手之勞’。


    確認他沒有其他事,便起身準備離開,還淡飄飄地跟他說:“加油吧。”


    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徐清然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感慨。


    這還是他遇見的第一個,沒有一見麵就逮著說想跟他打一架的e。當然,這跟他繼續平等懷疑學院每個人不衝突。


    他拿著淩月歌放在水池台子邊上的噴霧瓶,去問了宿舍管理。對方見到那東西也很吃驚,跟淩月歌說的也差不多,這在學員之間屬於違禁品,隻有醫務室裏的醫生才能取得。


    不管如何,今夜就這樣結束。


    徐清然倒是沒有很生氣。


    這次確實是他有點過於放鬆導致的疏忽,怨不得誰。而且得益於謝南鈞的強壓訓練,這樣的影響對他來說還算不上太糟糕。


    隔天評測,如火如荼開展。


    各個項目組的學員都有各自的測試,住在宿舍高樓的人剛起床就看見,尖子生們大清早已經乘著各自的機甲,酷帥地飛過宿舍區域上方的高空,衝往沿海的區域。


    徐清然也前往了熟悉的訓練場。


    基於三王子穆子羽的交代,以及這一個月頻傳的驚豔預測成績,他做項目評測的這天,觀察台上來了許多他見過和沒見過的教官。


    徐清然對這樣的陣仗感到驚奇,卻以為隻是學院教官們對待考核的慎重態度。


    粗略掃視了眼,戚盛雪那位前情人也在。


    對方難得不是酒醉的狀態,戴著帽子,抬頭嫌棄地看了眼熾熱的太陽,然後又繼續繃著張厭世臉觀看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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