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踩著雪滑還趔趄兩步,一腳拌在冰上當即摔坐雪裏,染了一身冰涼。


    傘也拖了手。


    夏明勤聽見聲音撥開棉簾,瞧見一身粉白妝嬌俏得朝他疾奔而來,望清來著,夏明勤赫然叫人再抬快些。


    龍攆四周脆碧玉環擊罄之聲不絕於耳,待到了許襄君身前停下。


    許襄君倒‘嘶’著疼,跪好給夏明勤俯首請禮,聲音嫋娜細碎:“襄君拜見陛下。”


    夏明勤扶人起身,“你怎不再殿中侯朕,這風雪出來作甚。”伸手將她頭頂發髻上的雪掃掉。


    幾許雪花飄在她睫毛上,染了熱氣潤成珠,從眼角滑落,萬分憐愛由心生出。


    許襄君垂眸拉緊他衣袖:“妾身想盡快見到陛下。”手環上他臂膀,將下顎墊放在他臂膀上。


    隨即又嘀噥,“這等求而不得滋味早晚襄君也要陛下嚐嚐!”


    一個咬牙挑釁動作逗得夏明勤放聲大笑,手抄住許襄君身子將人抱上攆,放腿上。


    “朕自今日可謂嚐盡了襄嬪口中這求而不得滋味。朕在偏殿批閱折子時總想看見你,苦於抬眸望不見佳人。”


    說著放簾,浩浩蕩蕩隊伍朝上辰宮去。


    夏明勤摟緊她,清香從許襄君頸側傳來,他眯眸,湊近在她頸側印了個吻。


    驚得許襄君鶯囀一叫,嚇得要推。


    看清他一身明黃後,許襄君特意用右手捂住左邊頸子,顰眸:“陛下真壞。”一個音十七八個轉。


    指腹不動聲色狠狠蹭擦兩下,心下覺著惡心。


    右手背上的傷痕一下引起夏明勤注意,一把捏住她指尖,厲聲:“這是怎麽回事,今早從含元殿出去還沒,你這是... ...”


    許襄君顫縮下指尖,埋進夏明勤頸側,將自己縮好,免得又給了夏明勤無故輕薄機會。


    “是妾身剛入宮不知規矩,宮裏姑姑告知時不小心傷著我... ...是妾身不小心傷著的。”


    隨後加強、篤定的聲更是強行遮掩。


    這種小伎倆在宮內屢見不鮮,夏明勤揉揉她指節,輕哄到:“襄君可知是誰指派來的婢子在你麵前作威作福?今日讓你受了委屈,朕一會兒自會替你出氣。”


    許襄君搖搖頭,咬著唇悶了聲細的,實在惹人心疼。


    夏明勤提聲慰哄:“朕在你怕什麽說,你若任由人今日作踐你,明日自有人變本加厲。你這麽乖巧的人不適合吃這種苦,來,乖乖告訴朕。”


    許襄君依舊搖頭,“陛下疼愛我就夠了,這些不必的,隻要陛下常來,自然無人敢欺負我。”


    她笑出聲,“若真有人欺負我,我就讓陛下教訓他們,行嗎?但今日襄君錯在先,怎有臉叫陛下替我主持公道。那不是妖冶禍國麽,陛下乃是天下大大的明君,怎能如此。我既在陛下身側,自也是要學規矩、懂規矩的。”


    一腔乖巧惹得夏明勤心頭灼熱,狠狠將人往懷裏揉了幾把。


    到了上辰宮,她依偎在夏明勤懷裏進殿時渾身僵硬,生怕黎至在某個角落看到這些。


    她咬牙不動聲色四下打量,直到看見席嬤嬤。


    席嬤嬤朝她遞了個眼色後,她才鬆下緊張,長籲口氣。


    與夏明勤一起用飯,剛準備布菜,白衡突然進門跪她腳邊:“娘娘,奴才犯上打擾了。”


    她朝許襄君跟夏明勤叩個頭,繼續道:“您特意吩咐的那道菜需要您親自看火候,奴們不太熟,您要不要現下去看看?”


    許襄君心裏一個嘀咕,她何時分戶過什麽特殊菜色?


    瞧著跪伏的白衡,她輕聲放下碗筷,朝夏明勤輕笑屈身:“陛下,容妾身看看就來。”


    夏明勤還一個高興,喜不自勝:“襄君竟給朕親自備了菜?那快快端上來。”


    “是。”


    說著許襄君由白衡帶著出了門,拐到廊下,她叫住白衡:“無中生有來的菜色是哪一出?”


    白衡跪地‘砰砰’磕頭:“奴才沒防著青素教她跑了,眼下這時刻,怕是到了皇後娘娘殿裏。”


    許襄君一聽此事,淺淺‘哦’了聲,“又不是什麽大事。”轉身又回去。


    白衡驚詫,陛下都來,青素回去一告狀,皇後娘娘必然要將陛下拉走,屆時襄嬪便會在後宮落下個笑話... ...


    怎會不重要?


    許襄君打開寢殿棉簾前,她看眼上辰宮宮門,徐徐一笑。


    青素不去找皇後娘娘,誰能把陛下請走啊。


    她本意就是要青素跑,隻是青素動作太慢、太慢。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第8章 不在乎麽


    ◎那奴才定會拚盡畢生所學,護襄君九十九無憂。◎


    許襄君一直強忍陪笑,數著皇後殿來上辰宮時刻,結果一再估算失策,形色便蔫起來。


    心下驚然,皇後娘娘不會這都忍了不來吧?


    神思一下子晃走,許襄君無意識一筷子將菜劈成兩半,丟了一半到對方碗裏,動作自然嫻熟。


    夏明勤看見她這動作時驚住,停箸瞧著許襄君。


    她遊神若有思的模樣應和燭光,別然一股風味,嫻靜下竟有幾分淩厲鋒利破眉而出。


    一旁康公公赫然厲聲:“襄嬪娘娘您犯上衝撞陛下,還不快跪下告罪。”


    許襄君碗筷狠狠一擱站起身,循聲一瞪,“什麽罪?”結果發現是一位著紫袍絞金盤繡的太監,她連忙住了嘴。


    扭頭看見夏明勤正含笑挑眉看她,碗裏是半顆丸子,剩下半顆在她碗裏。


    “... ...”她倏地朝拜跪下,“那,那個妾身剛才晃神了,妾身跟爹爹用膳好吃的都是分食... ...”


    一出口她又匆忙找補,“陛下,妾身不是說您年紀大... ...”


    一門心思放門外的許襄君現在怎麽說都是個錯,最後實在懶得找補,‘唔’了兩聲作回應,腦袋耷垂。


    青絲散開,在地上暈了片。


    這副模樣惹得夏明勤笑出聲,“襄君起來,地上涼。”伸出手。


    轉頭衝康公公喝聲:“你看將人嚇得,滾出去。”目光卻停在她身上挪動不開。


    許襄君看著眼前粗潤指節,慢悠悠搭指勾繞上去。


    癟嘴歎氣:天殺的皇後什麽時候才來,是青素不夠委屈打臉嗎?


    夏明勤將人攬腿上,下顎點她肩頸處,嗅著軟香:“襄君若不習慣給人布菜以後便不做了,這苦差交給他人亦可。”


    許襄君咬牙,轉而一臉笑貼他懷裏:“才不,妾身爹爹說了,女子當給夫君布菜。”她揪揪夏明勤領口,撒嬌般問,“陛下是妾身夫君麽。”


    夏明勤手順著脊梁摁住她腰窩,輕輕揉捏兩下,垂眸輕問:“襄君認為呢?”


    一層微薄的酒氣熏得許襄君蹙眉,指腹勾帶時不禁沒控住力,扯得夏明勤一個顛動。


    許襄君連忙仰頭甜膩膩道:“那自是夫君的。”


    夏明勤禁不住這種嬌噥軟玉在懷,神魂顛倒地佝頸往下垂。


    看著壓下來的臉許襄君真想一掌掀翻,她往旁邊一躲,讓夏明勤撲了個空,但人在他懷裏。


    夏明勤隻當與他鬧情趣,笑盈盈摁緊她腰:“小妮子,還敢躲!看朕怎麽罰你。”


    夏明勤掌心幾分用力便將她錮得不能動彈,許襄君咬舌忍著。


    正落下要親她,康公公聲音在外適時響起:“陛下,皇後娘娘貼身婢子來報說是娘娘舊疾犯了。”


    許襄君可算歇口氣,心下寬慰,終於來了——


    擾了夏明勤好興致,自然沒個好臉,他雷霆厲聲:“舊疾找禦醫,朕看一眼還能好不成!”


    “滾去太醫院!”


    門外一陣無聲,許襄君牽住住他衣袖,又伸出指腹撫平他眉心:“若皇後娘娘當真病重陛下便去吧,您看娘娘都著人尋到這處了。”


    望著許襄君天然不諳世事神色,夏明勤搖搖頭,臂膀將人收緊。


    謂歎:“襄君果真還小想法天真,你可知今日朕來了不過半個時辰便走,明日宮裏自有你的閑話。”


    許襄君柔聲:“皇後娘娘乃陛下發妻,就是比妾身重要,有什麽可閑言碎語的。”


    “陛下若因他人而輕乎國母,日後百姓知曉該如何看重家中正妻,陛下與娘娘是天下夫妻典範,自然出不得錯的。”


    夏明勤眼眸一亮,指腹挑攏她鬢角發絲,讚道:“襄君雖年紀小,可心思卻比宮裏大把人要清明。”


    “朕今日便依你一言去立政殿看看,改日再來瞧看你如何。”指腹順著發絲又捏上她耳垂。


    許襄君得了嘉許,麵上自是一派喜氣。


    她伸手鉤走夏明勤指節盤玩,鼓囊著兩腮:“妾身其實並不希望陛下走,但娘娘今日舊疾複發恐是憂心明日上元節,陛下要忙國事,其實不必如此記掛妾身。”


    許襄君輕撚著笑,揚唇道,“妾身自然會偷偷去含元殿看陛下。”篤定之意頗有誓言模樣。


    夏明勤掌心揉緊人,心裏無比舒.爽:“你爹爹教的好。”


    才舒展的眉眼被門外一陌生婢子聲傳進來截斷。


    “陛下,明日上元節事多繁雜,娘娘此時舊疾複發,尚有一處需要陛下相看做主,故而讓婢子尋來。驚擾陛下是奴婢該死,陛下若實在忙,奴才便在門外候著就是。”


    許襄君心頭大驚,這婢子在混說什麽,她莫不是誰暗插在皇後娘娘身邊的奸細,這種給正主抹黑的話頭繞著彎兒也不會?


    想到這處許襄君心下一個大喜,差點樂笑了。


    要是後宮亂七八糟,豈不是無人管她與黎至了?


    這話果然引起夏明勤不適,慍怒當即嵌進眉心。


    許襄君又柔順道:“看,娘娘當真是忙病了,陛下快去快去,接下幾日若是忙得不可開交,也不必記掛妾身。”


    話到這兒,夏明勤裏外進退不得,隻好鬆開人起身。


    一對比懷裏溫軟可人,周身縈著怒意非常。


    他朝外邁走幾步驟然轉身,看著桌麵:“今日未曾吃到襄君精心準備的菜,改日襄嬪身子大安,便親自送到朕案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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