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怪得過於明顯,許襄君咬牙:“要不是盛鬆在,這事你必不會知曉徒增煩擾。”


    “作踐了自己還想瞞我?”黎至狹長眸子掐緊。


    他翻身將人扣在身下,頗帶審訊意味冷哼:“你覺得李嬤嬤在禦前能絆住我幾日?我想見你,許是陛下都難擋我,你在小瞧什麽。”


    言下之意清楚,即便沒有盛鬆,他大抵也會發現,也不能輕饒了她。


    許襄君神色開始閃躲:“隻是不想你憂心,你不也從未同我說過你再禦前做什麽,你看我就不找李嬤嬤打聽。”


    理直氣壯猶如偃旗息鼓,聲音虛起來。


    黎至指腹鉤鉤她胸口薄被:“那娘娘如何知道奴才受了脊杖?還裝作小宮婢來這處想照顧我。”


    鎖骨上淩亂痕跡掐尖了他的眸,聲音染了分輕.薄。


    ‘娘娘’二字讓許襄君打了個顫:“那是李嬤嬤說漏了嘴,我可沒問。”


    黎至俯身,壓麵循循善誘道:“上辰宮剛鎖,宮裏恐你仗著龍嗣重獲帝心,你可知這兩日上辰宮周圍有多少人盯著?”


    “李嬤嬤白日都在禦前,昨夜你同我在一塊兒,那前夜你們必然見過。鎖了宮門後李嬤嬤如何與你有私?四周多少眼線把守奴才可一清二楚。”


    “白衡眼下你不可能出來這麽久,娘娘必然是用了平珠。她此時四個多月身孕正是身子重,你與她是如何不動神色進出上辰宮的?”


    “這般通天術還請娘娘告訴奴才,奴才得閑也好同娘娘多私會幾遭?”


    他聲音輕慢卻句句點中要害。


    黎至看著她眼睛:“上辰宮是陛下所賜,還是李嬤嬤特意為娘娘左右?可是有密道之類?你們多久前有聯係的,想做什麽。”


    “... ...”許襄君伸手捂住黎至的眼睛,怕他再看出其它。


    “你不要這般精明。”


    黎至下顎從她掌心延申,唇角繃直:“事關你安危,我不得不如此。”


    他聲音顫了顫,鼻音濃重說:“還記得我求過你嗎,我求你給奴才個機會讓我護著你。”


    “我若這樣對你一知半解,該如何縱著你替你收局。襄君,你告訴我,我不會打亂你任何計劃。”


    黎至誠摯憂心實在磨得她難忍。


    許襄君想到弑君。


    絕決吐:“不。”


    黎至睫毛掃了她掌心,低聲:“知道了。”


    “我不問你與李嬤嬤之事,告訴我你如何出得上辰宮?”


    卯時二刻更聲一響,許襄君抵住他肩:“我要走了。”


    黎至握住眼上她的手:“那奴才伺候娘娘起身。”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第46章 我來求你


    ◎為了我,不要忠於夏明勤、忠於這一朝。◎


    許襄君慢慢抿粥, 白衡邊給她布小菜邊欣然淡笑。


    “縱然陛下誤會了娘娘,但您看這兩日送的早膳絲毫未曾怠慢,可見陛下眼中還是有娘娘的。”


    今日膳食比往日份例就少了一道素菜, 幾乎保持往日待遇。單從膳食方麵,確實看不出此刻上辰宮困境。


    許襄君點箸吃得慢, 囫圇‘嗯’聲隨意應付。


    她更願相信這些是黎至安排, 就夏明勤那種情薄寡意貪色之人實難有心給她周全。


    白衡看桌下許襄君顯現的孕肚:“許是過幾日陛下就會來聽娘娘分辨。”


    眸光再次掐緊,用桌上菜色麻痹思緒, 白衡不知從何篤言:“陛下一定會來。”


    白衡倏又憤言:“大皇子在陛下生辰宴上明目張膽穢.亂宮闈與您何幹,現場一張來路不明的帕子, 怎就能讓您連坐得這般厲害。陛下不調查清楚給您個清白, 日後解了禁宮闈又該如何議論娘娘。”


    她的憂心實打實。


    許襄君望眼她天真,抿唇:“天家事不可亂語, 陛下自有考量。”


    白衡這才反應自己無狀, 可這委屈她不想平白吞下, 卻又不得不住口、形色匆掩。


    許襄君慢悠悠啜口燕窩粥, 神色沉底。


    大皇子隻要端端正正長在夏明勤眼前, 不出意外皇位唾手可得, 怎麽可能在夏明勤壽宴作這種死。


    明眼就是有人借著她有孕期挑事,當下這關竅挺毒辣。


    許襄君斂神抿唇, 平珠若這胎真是皇子, 她身後家族便成了比肩皇後的最強外戚, 對大皇子衝擊不小。


    皇家正統心理,加之大皇子是夏明勤一手帶出的第一子。


    故而借此事閉殿鎖宮, 先一步讓這孩子出身不淨, 方便日後拿捏。


    從青素、到荷花池乃至他生辰, 凡是涉及她的, 夏明沒一件給個清白,都是糊糊塗塗麵上做齊整罷了。


    日後若有人以這些開刀,不清晰的前塵舊事便會隨夏明勤心情撕開,為她留下禍患。


    貶斥理由便這樣懸於她與這孩子頭頂,實在可笑。


    許襄君閑適吃下最後一勺,溫吞道:“榮寵有初,鮮有終者,君命無違,榮之本也。陛下所決無可怨,本宮自當聽守。”


    規勸白衡莫要胡亂委屈。


    餘光配到門外藍色身影,擱碗揮手做退。


    白衡掐眉不解她那話,餘光虛瞧眼院子,不過三四日,上辰宮空寂得荒涼起來。


    許襄君擱碗,她恭敬遞上茶水漱口,叫了院中僅剩另一位婢女書禾幫忙收拾桌麵,隨後與殿外侍衛交手食籃。


    見她們走遠,許襄君喊盛鬆進門,撐著下顎睨眼他:“辛苦了。”


    信手從鬢間撥根釵遞出去。


    平珠由他送進送出,兩路安全護送不易,日後上辰宮也少不了他幫襯。


    盛鬆叩頭,兩手承托收了金釵:“奴才謝娘娘賞。”


    這句話聽得許襄君掐眉,隨即莞爾,黎至說這句會如何?


    鎖後上辰宮每況日下,沒過兩日許襄君大病一場,人驟然就起不了身、下不了床。


    整日昏沉不醒,還偶爾反複高熱。


    白衡在殿門前足足連哭九日,磕了無數個頭才有侍衛往上通報,最後奉皇後令來了位醫官隨侍。


    來了脈也不把,端瞧兩眼就開了方子甩給白衡,讓她自己抓藥。


    白衡自知出不去,緊抓著醫官隨侍讓他去太醫院拿藥。可這人卻叫嚷侍衛救命,侍衛不分青紅皂白將白衡一頓好打。


    她拖著傷在門前哭喊殺人求公道,盛鬆在侍衛再次動手前將人拉回去。


    這件事動靜不小,闔宮上下共遮掩了幾日,然後黎至在禦前聞到風聲。


    夏明勤忙調了自己貼身佘禦醫前去診治,下旨務必保住許襄君腹中龍嗣,人卻不曾親至去看許襄君病成何樣。


    佘禦醫診完脈回去複命,藥送來過侍衛手時被故意顛灑半碗,白衡看得直哭,卻因倒了嗓罵不出聲。


    盛鬆送藥進門,黎至接過手,他自覺站到門後背身不看。


    黎至從門縫瞧了眼身子不爽、還依在房門前的白衡,斂眸提提眉角。


    他端出藥嗅了嗅,沒被人摻些多餘東西,翻腕將藥潑在謝了枝花盆中,擱下碗走近。


    在床前看診留下的高凳坐下,指腹掀開床幔。


    瞧著褥子裏素白的臉,攢眉厲色:“身子成這樣還想我發現不了,娘娘好大的能耐。”


    這話揶揄的冷聲冷氣,許襄君白著臉勉力牽唇,身上癱軟得難受,頭暈眼花的算半個苟活。


    她揪緊胸前被褥,蜷身氣籲:“李嬤嬤也沒說會這樣重,唔,我難受... ...”聲音枯澀無力。


    她適時作軟,黎至瞧著一個心疼,忙俯身進帳伸手探她額頭。


    測著溫度尚好,堪堪虛口氣:“年前你究竟病得多厲害,停藥後這般凶猛,十五日了也不見好轉多少。”指腹撥開她掩眸的發絲。


    垂眸到她麵上,襄君曾說過自己病重,後來在佘禦醫精調數日緩緩好起來,自己便沒重視上心。


    黎至回想宮中初見,那時怕也用了藥撐著身子。他深吸幾口,內裏心疼又愧悔。


    許襄君仰麵將額角貼近他掌心,幾絲貪求地拱了拱。


    望她慘白唇色,麵上也帶病氣的素灰,黎至胸口氣湧,掌下揉她以作寬慰。


    許襄君得了甜絲整個人往他懷裏貼,黎至順著動作攬住人,眸光斜過她圓潤肩角。


    目色冷冽清寒:“佘禦醫方才未診出你有異,又下了金針?”他額角顳顬因此繃出些許青筋。


    在他胸腔厚重下,許襄君故意將冷汗蹭他下顎上。


    呢呢哼哼‘嗯’聲細的:“無妨,佘禦醫最多來三日,三日後你幫我取出便是。”


    夏明勤眼前也要做做樣子才成,這也算是被顧元菱誤打誤撞給了她日後一份夏明勤麵前的‘愧意’。


    這樣明算的許襄君讓黎至氣扼,他用袖角拭她鬢處冷汗,磨牙無奈道:“娘娘病成這般消息還如此精通,可真本事。”


    這針下的及時,他抽離禦前惶惶而來,許襄君已輕鬆過了此關。


    她聲腔氣弱,噥語從懷中悶響:“自然,我怎會讓自己立於無援之地。”


    黎至攏著人,聽她一言一語牽強得厲害。


    狹長神色鬼魅起來:“李嬤嬤做了什麽得你這樣信任,可有我再替你查查的地方。”


    李嬤嬤他查過,宮中五十載,人幹淨得幾乎無任何把柄,這不正常。


    襄君與她兩人由什麽牽絆?是什麽將人捆束一道的?


    襄君不說的,必然是想讓他置身風波外,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置諸度外。


    黎至的循循善誘在這裏失效,她攀他肩上,蚊蠅般哼哼轉移話題:“我難受,你再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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