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便揣著爪子睡過了頭。


    見她正笑著玩自己的耳朵,他咻地將尾巴收了回去。


    她也沒說什麽,隻起身在河邊洗了把臉,便往廚房走去。


    他巴巴地跟上,看她若無其事地從鍋裏拿出尚且溫著的早餐,若無其事地吃了第一口,並沒有絲毫相問的意思。


    江陵:?


    你怎麽不好奇是誰做的?


    他疑惑地看著她。


    問啊,快問啊,問他是不是江陵啊!


    誰料謝扶玉衝他一笑:


    “二陵,別大驚小怪。我仔細想了想,我這一生不說行善積德,也算是懲奸除惡。平白得一個田螺公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第21章 荒山雪狐(五)


    呸!


    什麽田螺公子,明明是狐狸公子。


    不過,關於人間界田螺姑娘的故事,他其實早有所耳聞。


    大抵是神君知道一個男子自小孤苦,又見他勤快樸實、安分守己,對他很是同情,所以派神女化身田螺姑娘照料他。


    一聽就是那些整日做著不切實際美夢的人族男子瞎編的!


    若神君這般賞識他,應當自己為他洗手作羹湯。借神女之功以示嘉獎,當真是什麽好處都讓他們占去了。


    神君得了愛民如子的好名聲,老實人得了賢惠美貌的好妻子。


    獨獨田螺姑娘,包攬了全部苦處。


    他可不當什麽無私奉獻的田螺公子,他待她好,是因為她值得。


    等等,自己為何會覺得她......值得?


    想到這兒,江陵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正淡然自若享用早飯,並且絲毫沒打算分他一口的謝扶玉。


    最後,為自己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一向是重諾之人,定是因為與她簽了師徒守則。


    “咕咕!”


    一隻白羽鴿從洞外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落在了石桌上。


    謝扶玉手中本捏著湯匙往嘴裏送,見了白羽鴿,不僅不意外,反倒把湯匙一丟,立刻抱進懷裏,順了順毛。


    江陵見狀,一躍而起跳到桌子上,湛藍眼睛略帶哀怨地看著她,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有了新鴿,就忘了舊狐嗎?


    還有,你這山中結印,究竟是在防誰?


    怎麽隨便一隻鴿子也能飛上來!


    謝扶玉輕輕睨他一眼:


    “怎麽會呢?它才是舊鴿。結印認主,自然不會對我全然信任之人設防。”


    江陵聽了這話,倏然一愣,一時不知是氣還是喜。


    氣的是她說它才是舊鴿。


    喜的是她說結印不會對全然信任之人設防。


    他抱她從清城城門回山時,便沒遇上結印。


    謝扶玉歡喜地撫了許久鴿毛,終於留意到它的爪子上綁著一張傳音符。


    她低下頭,從淡紅鴿爪上解下符紙,指尖凝起一道靈力,落在符上,白玉璟的溫潤聲音便傳了出來。


    “阿玉,師父知曉你已自立門戶,已同意我將你的本命劍帶與你。因怕冒昧相擾,故而讓靈鴿先行,我隨後到。”


    哦謔,還是白玉璟的舊鴿。


    江陵莫名有些生氣,衝小鴿子哈了哈氣。


    誰料鴿子並不懼怕狐狸,反倒撲棱起翅膀,試圖啄它。


    謝扶玉拎起白羽鴿,製止了一觸即發的狐鴿大戰:


    “這可是我親手養大的鴿子,你那點小伎倆,就別嚇它了,它可是被我嚇大的。”


    白羽鴿得意地瞥他一眼,驕傲地順了順毛。


    江陵不屑地撇開頭。


    被她嚇大竟還這般驕傲,當真沒見過世麵。


    不過,聽了這傳音,謝扶玉倒沒心思吃飯了。


    白師兄是怕她的劍不如拂華趁手,才說要將她的本命劍送還。


    可若她執意用黑鐵劍模樣的七星,也不用回本命拂華,難免惹他生疑。


    這可如何是好?


    她沉思良久,瞥了眼正與白羽鴿大眼瞪小眼的狐狸,靈光一現,當即想好了對策。


    不一會兒,白羽鴿似感應到了什麽,撇下一旁的狐狸,扇扇翅膀,徑直飛出山洞。


    “應是師兄來了。”


    謝扶玉望著飛遠的鴿子道,


    “它是去為他引路。”


    她雙手捏訣,暫時解了山口落下的結印。


    江陵把她的一切動作都盡收眼底。


    連白玉璟......也會被結印阻隔嗎?


    他還沒來得及暗喜,便見謝扶玉起身往外相迎,忙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積雪還未化盡的山道上,她眼見那道如流雲般的藍色身影正拾階而上,端出一副無害笑容,遠遠打招呼:


    “白師兄!”


    白玉璟聞聲抬頭,回禮道:“阿玉。”


    身後的狐狸幹脆閉上了眼睛。


    這等師兄妹手足情深的場麵,他眼不見心不煩。


    她的目光凝在白玉璟手中。


    他攜劍而來,正是與自己十年未見得拂華。


    拂華劍魄感應到原主,在劍鞘中微顫起來,劍身在青天白日下,便開始溢出與她靈力同色的藍光。


    對於劍修而言,每一把靈劍,都隻認其主,隻有劍主徹底消亡在這六界之中,靈劍才會另擇主人。


    同樣,失了主人的靈劍,在旁人手裏,便再不會發揮出它原有的威力。


    當初,她用拂華替換出七星,是情勢所迫,如今既然能再得回拂華,又怎會不驚喜?


    江陵蹲在一旁,口中叼著根枯枝,發現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抬眼望去,見她眼底竟有些感傷,似是憶起了舊日往事。


    連帶著他也低落起來,旋即將無聊叼來的枯枝丟在一旁。


    雖說人人皆有過往,可她的過往,他不曾參與。


    於是每每遇見白玉璟,便總能想到,她曾隨口提及過的百年劍閣時光。


    她的音容笑貌,似乎與自己隔了一層透明鮫紗,明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在他每每想要伸出手的那刻,將他阻隔開來。


    不知為何,這讓他有一絲無力。


    是一種無法徹底走近她的無力。


    謝扶玉遠遠迎上去,接過拂華劍,抿唇一笑道:“多謝白師兄。”


    拂華劍感應到主人的存在,當即止住了顫動,乖覺地躺在她的手中。


    “無妨。它留在七劍閣,也隻能裝進劍匣中留念,不如交給它的主人,不至於名劍蒙塵。”


    白玉璟溫聲道,


    “既拿回拂華,從前那把簡陋鐵劍,今後就不必再用了。若阿玉不知如何處置,不妨交給我,我將它帶回劍閣。若能在劍爐裏練出烏晶,說不定還能發揮出更大的效用。”


    果然如她所想,分毫不差。


    她知白玉璟素來正直,並無惡意,隻可惜,她在他來前,便已想好了說辭。


    “不必了師兄!你不是知道我收了個小弟子嗎?屆時給他練劍用吧。我們散修可不比七劍閣,內門弟子人人能有把好劍。”


    一旁正在惆悵的江陵耳朵一豎。


    哎?阿姐這是......終於願意教他劍術了?


    他從前隻修法術,於劍道可謂一竅不通,先前他也不是沒求過她,她隻知敷衍自己,怎麽今日卻轉了性子?


    嗯......定是自己打動了她。


    他悠閑地晃了晃尾巴。


    提及江陵,白玉璟有些惋惜:


    “說來,那小兄弟與你我共闖妖境時,不懼不怕,心性堅毅,根骨也是上佳,是個極好的苗子。隻可惜......”


    “隻可惜什麽?”


    謝扶玉眉眼一凜,抬眸打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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