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繪不出?我。落筆時總是格外地顫,沒辦法,我隻得依著?他,暫時幻化成了他筆下?畫出?的潦草人兒,才一同來了畫中。”


    她是一隻不算有?實形的魑魅,故而身形柔軟似無物,她攀繞上?謝扶玉的肩,仔細嗅了嗅血的甜香,強壓下?想吸食的欲望,再次探出?頭來:“你是好人,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報恩的。”


    “你我素昧平生,我救你,隻是一場交易。”


    她看著?她含著?媚意卻幹淨透徹的眼神道?。


    她不想騙她。


    誰料魑魅毫不在?意:


    “什?麽交易不交易的,你就是救了我,所以我理當回報啊。”


    謝扶玉看見她,便想起如今仍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陵。


    在?他們的生命裏,愛恨恩仇都顯得格外分明?。


    厭惡一個人的時候毫不遮掩,不會為自己添上?一副以和?為貴的假麵。


    正如江陵討厭玉淩煙。


    報答一個人的時候也是直截了當,縱然生死攸關,也會盡自己最大所能。


    那“喜歡”呢?


    她垂眸望著?仍安靜躺在?地上?的江陵,想起他白日裏在?階前說的話。


    她仍是覺得他根本不懂什?麽叫喜歡。


    但她知道?,縱使他不太?明?白,也會義?無反顧地一次又一次搖著?尾巴撲過來。


    他隻是在?盡自己最大的可能,來對她表示好感。


    七星劍氣?迸然而出?之?時,她那瞬間以為他就是師父。


    可想通了這些,她漸漸豁然起來。


    他們兩人明?明?如此不同,又怎麽會是同一個人。


    一個精通劍道?,一個堪堪入門。


    一個心思複雜,一個簡單純粹。


    一個她依賴,她虧欠;一個她信任,她……


    心動嗎?


    她還不大確定。


    但是她知道?,在?陣中見他來時,她是歡欣的。


    那一瞬間,她覺得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又是突如其?來的暈眩,三人再次落入了一模一樣的竹林與茅草屋,與之?不同的是,院中的石桌上?坐著?縛著?白綾的宮流徵。


    “這是我私自盤下?的一處小院子,我看江小兄弟傷得很重,道?友若是不介意,便在?此養一養傷吧。”


    宮流徵緩聲道?。


    “也好。”


    *


    謝扶玉盯著?靜靜在?榻上?躺著?,已經被施了淨身決的江陵,微微歎了口氣?。


    拂華與七星擱在?桌麵上?,她手中握著?剛從宮流徵那處得到的第三顆劍魄。


    “阿姐,走下?去。”


    她想起他在?陣中對她說得那些話,仍是凝起靈力,將劍魄緩緩渡進了劍身之?中。


    狐狸毫無防備的安睡著?,她坐在?床前,也是第一次直觀地瞧見劍魄歸位時他會出?現的反應——


    不知是玉淩煙曾幫過忙的緣故,還是這顆劍魄本身的力量,隻見他的身上?渡上?一層靈光,將整個人淺淺籠罩在?其?中,而後,狐尾上?和?身上?已經凝成的血痂緩緩脫落,片刻後,竟變回了安然無恙的模樣。


    她有?些訝異,望了望手中的七星。


    劍身到底與他有?怎樣的關聯?


    她不明?白。


    劍魄注入時靈力歸位的痛再次向江陵襲去,與從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受了極重的外傷,帶著?皮肉新生撕裂拉扯的痛苦。


    “阿姐……”


    在?唇邊不自覺呢喃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猛然睜眼,妖瞳中湧動著?濃重的藍,看向坐在?一旁的謝扶玉。


    靈力在?體內亂竄,比前幾次都要?更加熾熱,他想起她觸碰自己時帶來的舒適涼意,坐起身來。


    “阿姐。”


    他低低喘息著?,聲音有?些啞,像是在?哀求。


    “我可以抱抱你嗎?”


    她抬眸凝著?他,覺得他哪裏變了些,但又似乎都沒變。


    她有?些遲疑地伸出?手。


    然而無需她真的抱上?去,僅憑這一動作,對於江陵來說,已是夾雜著?巨大驚喜的默許。


    他一把將她抱進懷中,帶著?微微的顫動,逐漸收緊手臂。


    靈力的侵襲讓他的體溫有?些燙人。


    謝扶玉輕輕挪了挪身子,卻發現他死死地抱著?她,像一隻沙漠中渴求綠洲的小獸。


    “江……”


    她試圖輕喚他的名字,卻在?剛道?出?第一個字時,陡然落入了他的雙眸。


    這雙眸子全然不同於從前的清澈,如今顯得妖冶又誘人,她似乎不自覺地被吸進去,再難移開目光。


    他在?她的麵前,一貫是乖順懂事的,似乎從未這般帶有?侵略性地對她做過什?麽,久而久之?,她似乎渾然忘了,他是山野林間的一隻猛獸,本就帶著?十足的侵略性與領地意識。


    而如今,他緊緊擁著?她,和?從前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倒像是捕獵者與獵物之?間的親密相擁。


    她可不大喜歡被人當成獵物的感覺,這讓她覺得,她像是他的從屬。


    她移開目光,微微掙紮了一下?,試圖表示不滿。


    江陵垂下?眼眸,難得無視了她的抗拒,將腦袋放在?她的頸側,嗅了嗅從她頸窩中傳出?獨屬於她的體香。


    這味道?讓他安心,讓他有?些飄然。


    雖然知道?他是一隻小狐狸,在?這樣的時刻表露本性,是件極為正常之?事,可她的心跳還是忍不住亂了幾拍。


    “狐狸,差不多得了啊。”


    她強裝鎮定提醒道?。


    狐狸置若罔聞,而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肩上?。


    隻聽“嘶啦”一聲裂帛之?音,她的肩頭便暴露在?了空氣?中。


    她猛地一驚,下?意識去推仍纏在?她身上?的狐狸,可卻被他一手箍住了手腕,一手按在?了頸側,將她整個人都貼在?了他身前。


    “你,你做什?麽?”她驚道?。


    “阿姐受傷了,我要?為阿姐治傷。”


    他的聲音褪去了先前的啞,有?些輕,有?些沉,像是在?輕喃,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


    江陵的視線一瞬不移地追隨著?她輕顫的肩,喉結不經意地滾了一下?,而後用舌尖輕輕挑起一滴還未幹涸的血珠。


    濡濕的觸感登時令謝扶玉的腦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了上?來,帶走了她的全部理性。


    下?一刻,她便被這道?灼熱往後一帶,原先在?頸側的那隻手墊在?了腦後,整個人陷進了滿是林間果?木香氣?的床榻裏。


    一連串的動作牽扯到了肩上?的傷,在?如此隱秘的角落,任何感覺都會被無限放大。


    她沒忍住疼痛,輕哼了一聲。


    狐狸的耳朵微微顫動著?,銀白的發落了她滿身,他撐著?自己籠在?她身上?,氣?息有?些亂。


    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舐,趁間隙之?時,又側首附在?她耳旁,呼出?的氣?息帶出?羽毛般的話語。


    “阿姐,一會兒就不痛了。”


    狐狸輕柔地將她肩頭的血跡一點一點吞噬下?去。


    可傷口被他的舌尖舔過,疼痛與輕癢,這兩種全然不同的感覺,竟同時在?心間冒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有?些享受這樣。


    這樣不好。


    謝扶玉緊閉著?雙眼,逼自己不要?去看他,強迫她轉移注意力,去想一些旁的東西,才能無視掉心髒在?自己耳旁的轟鳴。


    她在?心中默念劍法,默念道?業,好不容易清心寡欲了些,卻忽地被他輕輕咬了一口。


    她猛地睜開眼睛,垂眸便瞧見肩上?沒受傷的地方印了幾顆小小牙印。


    而江陵正從她的身上?抬起頭來,殷殷切切地望著?她,儼然一副他沒錯的神情。


    “你怎麽咬人啊,你是小狗嗎?”


    她蹙眉問?道?。


    “有?別人。”


    他凝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嘴角一撇,似乎有?些委屈。


    她望著?他唇角不經意蹭到的血痕,咽了口口水。


    她回想了一下?。


    “是魑魅。”


    “我不喜歡阿姐的身上?有?旁人的氣?味。”


    “……她是女孩子。”


    她自己都沒曾察覺,她在?替自己解釋。


    他沒理會,隻又在?留下?齒印的地方輕輕舔舐了幾下?,然後饜足地抬起頭來,衝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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