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繼續,帶著薄繭的掌心從腰間往下移動,詢問:“可以麽?”


    喻忻爾手蜷縮:“什麽。”


    話音未落,卻聽一聲尖銳的巴掌聲,傳來的痛感令她整個人向前,幾乎往下滑,卻又被抓了回來。


    “痛麽?”男聲從頂上投來,壓迫著她整個人。


    喻忻爾聲音顫抖:“陸頌衍……”


    “我警告過你的。”陸頌衍站直,將她整個人掰過身,掐著她的下顎。


    “背叛我的後果你不一定能承受。”


    他穩住她,又急又重,幾乎讓她無法喘氣,隨時而來的是丟失了尊嚴的狼狽與惱怒。


    喻忻爾用盡全身力道推開他,自己重心不穩跌倒至地麵,蓄謀已久的眼淚終是從眼眶滑落。


    什麽話都沒說,她攢了很久的委屈在這一刻無聲爆發。


    最後憤恨站起身,勾住自己的衣服,隨意套上後轉身離開。


    -


    陸頌衍沒有跟著她出來,她難得想不顧後果發泄一回,踩入雨夜裏。


    摘下手上的鏈條,緊握在拳頭中,單薄的身影倔強向前,連抹眼淚的動作也不願多做。


    路燈投射的光線裏伴隨著雨痕,是街道的專屬貼紙,是獻給孤獨的美。


    喻忻爾走累了,就坐在台階,淋著細雨,盯著掌心裏發光的那個物品。


    她在想,陸頌衍對她的好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送她那麽多禮物,是為了讓她無時無刻想起他。


    抱著她說“我要你”,是要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她一擊。


    給她縱容與溫柔,其實是他對她的馴養。


    從頭到尾,都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個局。


    而她已經在局裏,難以脫身。


    將手鏈收起,喻忻爾抬頭望著漫天的雨,想起上一個下雨天,陸頌衍如期而至,給了心情難受的她一個擁抱。


    原來都是假的——應該說,她不應該奢望是真的。


    路燈將身後一道人影帶到她身邊,兩個影子逐漸靠近,又在一定程度的時候停下,留在她身後不遠處。


    喻忻爾安靜看著,倏然在猜測,這個影子的主人會是陸頌衍,還是他派來跟著她的人。


    她沒回頭,與身後人僵持不休似的,無人動彈。


    但終是長影先移動,在潔淨地麵上搖晃了兩下,轉身離去。


    喻忻爾一愣,回頭看向對方。


    眼裏的失望劃過——都不是,隻是個過路人。


    低頭自嘲似的一笑,隨後才回家,兀自前行在充斥著雨水的夜景裏。


    -


    而這個夜晚,陸頌衍站在有暖黃色燈光陪伴但依舊空蕩冷清的空間裏,由霓虹燈與雨交織灑落在他身上,組成流動的明暗分界線。


    他的手上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喻忻爾與梁俞哲在一起。


    另一張是喻忻爾身在一群男人周圍。


    同樣的是,她的笑容是開朗歡脫的,是麵向自由的無拘無束,足以看出她從中得到怎樣的快樂。


    那才是她。


    享受由其他男人帶來的快/感,無法做到衷心。


    也是他最厭惡的模樣。


    曾經那個女人在離開前也擅於紮在男人堆裏,他以為她們不一樣,到頭來那一幕再次重蹈覆轍。


    她們都急於擺脫他。


    手上的這兩張照片,陸頌衍看了一整夜。


    右下角被指腹捏著的地方早已變形,在空氣中輕抖。


    最後被香煙的星火點燃,轉為灰燼,飄入無盡黑夜裏。


    -


    梁俞哲願意替喻忻爾承擔她離開陸頌衍後可能麵臨的所有問題。


    喻忻爾不想將他牽扯其中,沒跟他說太多,實際上連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麽做。


    生活已經足夠混亂,又在一日晚上接到宋瀠凡的電話,要她過去常裳那邊。


    宋瀠凡沒明說發生了什麽事,隻說常裳的狀態很差,想見到她。


    喻忻爾預感到發生的事,壓力有點大。


    匆忙趕過去,常裳家裏隻有她跟宋瀠凡兩個人,整個客廳堆積了很多酒瓶。她喝醉了,將自己縮在角落,眼睛紅得不像話。


    看著好友難受成這個樣子,喻忻爾的心情也不好受,走過去陪著喝酒。


    常裳才反應過來,抓著空酒瓶,淚眸盯著她。


    出聲:“你知道我喜歡陸頌衍的。”


    喻忻爾頓了頓,小氣息歎了口氣,抬眸與宋瀠凡對視一眼。


    她知道,常裳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就是陸頌衍。


    她藏了很久,最開始誰都不肯說,最後是在一次精神興奮後說漏嘴吐露出來的。


    而那時,喻忻爾已經跟陸頌衍在一起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喻忻爾的心情尤為複雜。


    常裳與陸頌衍認識很多年,雖然沒有表白過,但這份喜歡已經生了根,紮進心髒最深處。


    從常裳的角度看,她就是那個後來者,搶走了她喜歡的人。


    “我朋友看見了,你跟他在那個酒吧裏。”常裳的聲音越說越酸。


    喻忻爾隻能道歉:“對不起。”


    “你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常裳委屈,淚水止不住落下,“不是在你知道我喜歡他之後,是不是?”


    喻忻爾垂頭,坐在她身邊,“不是,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她是多想維持這份友誼,本想過坦白自己與陸頌衍的關係,但常裳那麽喜歡他,得知這個消息後肯定不會好受。


    於是她想過,她跟陸頌衍必不可能長久,等他們的關係結束,這些問題自然而然能夠解決。


    隻是沒想到常裳得知這個消息的時間比她想象中更早,讓她真成了第三者般的存在。


    “這事不怪忻爾,她不知道。”宋瀠凡牽著常裳的手,替她說話,“你自己也知道的,你跟陸頌衍沒有可能。”


    “我知道。”常裳醉得很深,但還是保留著她骨子裏的氣質,聲音不尖銳,舉止文雅,理智也在。


    “我隻是難受。”她哭聲傾訴,“我沒有怪你們,隻是我自己過不去我心裏的那道坎。”


    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要放下哪裏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接著道:“其實我特瞧不起我自己,明知道是喜歡,怎麽就不能鼓起勇氣去找他,沒準能有什麽機會呢。這麽多年來,我都隻能遠遠看他一眼,他多跟我說一句話我都會很激動,但我從來不敢表達過對他的喜歡,因為說出來連我自己都笑話我自己。”


    其實陸頌衍連常裳的名字都沒能記住。


    憶起往昔,他們的見麵永遠是兩家人因為什麽活動才建立聯係,出於禮貌會互相握手,寒暄幾句。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積極介紹:“我叫常裳,名字很好記。”


    陸頌衍會答:“你好。”


    下次見麵的時候,他還是隻會以“你好”兩個字與她打招呼,她有時會強調自己的名字,他也隻是頷首說“我知道”,但一次都沒有喚過她的本名。


    在那些場合,直呼本名是一件曖昧的事情。他很有分寸,除了寒暄外不會說多餘的話,也不會給任何人留希望。


    “他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我以為他對這件事沒有興趣,但我沒想到……”常裳愈加哽咽。


    喻忻爾眼眶也泛著紅,伸手輕拍她的後背。


    抽泣聲還在繼續,說再多都沒有意義,隻留下一句喃喃:“怎麽會是你呢?”


    喻忻爾也不知道。


    怎麽會是她呢。


    曾經有那麽些時刻確實沉浸在陸頌衍的溫柔鄉裏,但是現在,她已經累了,厭倦這種看不透隻能靠猜的生活,更厭倦因為一個人擾亂自己的正常生活軌跡,被耍於股掌間。


    是她先違反了遊戲規則。


    也讓她相信自己打不到通關,玩不過這個錯綜複雜的程序。


    -


    常裳在最後向喻忻爾道歉,她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倒讓她因她而覺愧疚。


    她們的友誼或許不會變化,但也或許不會再那麽純粹。


    翌日,常裳決定出國一段時間,她還有學業要完成,也想逃避當下的生活,換個環境散心。


    三人最後聚餐,沒再提過與男人有關的話題,在分別前也隻能留下一句:“常聯係。”


    這件事過後,喻忻爾也在籌劃著將與陸頌衍的這段關係做個了斷。


    她想起陸頌衍早就提過她沒有主動結束的權利,所以她不打算跟他商量,幹脆直接離開。


    翻遍整個家,將陸頌衍所買的東西一齊打包,還與梁俞哲借了點錢,把被朱春柳賣了的那幾個包重新買回來。


    最後將手鏈摘下,放在包裝盒的最頂部,貼上膠帶,全部以快遞的形式將東西寄回去。


    在這個過程,她沒有見過陸頌衍,兩人沒再有任何聯係。


    處理完所有事情時,是個久違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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