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赫連雪打?斷老鬼頭?,驚訝不已,“你說的這位皇太子?,莫不就是?那?個憑凡人之身飛升成神的古今第?一人,風曦太子??”


    “沒錯,就是?他。”老鬼頭?來?了興致,繼續滔滔不絕道,“再後?來?,這風曦太子?和楚涼一起修仙的事被發現?了。朝中大臣們紛紛攻訐楚涼,說他是?禍國作亂的妖孽,已經把皇太子?迷惑住了。皇帝大怒,下令找得?道法師殺掉楚涼。可憐那?山魈成精多年,最後?落得?個剝皮抽筋,被活生生燒成灰的下場。”


    赫連雪聞言頗有些唏噓,沒想到,楚魈的身世竟然這麽慘。


    因為戚南行提醒,告誡她不可讓別人發現?她是?個靈體。可是?去酆都那?一趟,她著急知道靈體到底是?怎麽回事,已經將她是?靈體的事告訴了楚魈。


    她與楚魈相識多年,交情尚可,兩?人相互扶持過良多,所以她也比較信任他。


    隻是?靈體之事,關係到她的性?命,大意不得?。所以她便來?找這老鬼頭?打?探楚魈的底細。怕萬一有不利之處,那?就要趕緊想辦法殺掉他。


    畢竟沒有了須彌墜子?,她現?在控製不了楚魈,也無法讓他聽從於她。


    “還有嗎?”赫連雪問老鬼頭?,“你還知道什麽?”


    老鬼頭?咂巴著嘴,搖頭?:“沒有了,我知道的都說完了。”


    赫連雪斜眼看著他:“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老鬼頭?聞言不高興了,這等於是?懷疑他的能力。他從鼻子?裏哼了聲:“什麽叫真的,什麽叫假的?你若能知道真假,又何必來?問我?你既然來?問我,還在意什麽真假?”


    赫連雪被他噎了一記,也不好再說什麽,站起身拎起錢袋,從裏麵掏出兩?顆靈珠,丟給老鬼頭?。


    老鬼頭?連忙接住,一看才兩?顆,登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怎麽才兩?顆?你這也太摳門了吧!”


    “你愛要不要。”赫連雪收起錢袋,邁著步子?往外走。


    老鬼頭?急了,連忙追上去:“喂!你別走呀!至少要五顆靈珠才夠吧!”


    他伸出幹枯如?柴的手,剛要去扯赫連雪的袖子?,忽然吧嗒一聲,有什麽東西?從上麵滴下來?,恰好落到老鬼頭?的手背上。


    昏黃的油燈晦暗不明,他和赫連雪抬起頭?,看到不高的房梁上蹲著一隻黑黢黢的東西?,渾身剛毛尖如?針刺,森白的獠牙上沾著濕答答的血,正滴答滴答地往下落著涎水,已經不知道蹲在那?裏看著他們多久了。


    第032章


    老鬼頭認出蹲在房梁上那黑黢黢的東西, 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尖聲叫著“厲鬼啊”,轉身就不知逃竄到哪裏去了。


    剩下赫連雪一個人站在那裏?, 與那厲鬼大眼瞪小?眼。


    緊緊盯著房梁, 赫連雪心裏直發毛。她剛被那厲鬼在身上掏了個血窟窿, 也不?知道現在的靈力能不?能打過它。


    悄悄向後退開一步, 她在心裏喊了一聲“戚南行”,刹那間?厲鬼飛撲下來,直襲她的咽喉。


    赫連雪連忙躲開攻勢,旋身繞到磨盤後麵,與那厲鬼分隔開。


    黑洞洞的眼珠泛著陰森森的死氣, 那厲鬼盯著赫連雪, 猛地向右飛撲過去。赫連雪早有防備,連忙繞著磨盤躲開。


    厲鬼撲了一空,尖聲嘶叫著又向左撲。像是猜到赫連雪會繼續繞著磨盤向右躲, 那厲鬼佯裝做出攻勢,竟然猛地騰地而起, 一下掠過磨盤上方撲過去。


    赫連雪心頭一驚,在磨盤邊沿猛地一踢, 飛速向後退去,同?時兩?手飛快結印, 瞬間?凝出十數根尖銳的冰錐,瞄著厲鬼疾刺過去。


    然而不?料那冰錐竟透體而過, 一下將那磨盤插得四分五裂,而那厲鬼卻毫無損傷。


    一看情況不?妙, 這厲鬼果然十分厲害,赫連雪不?敢再與它周旋下去, 連忙轉身奪門而逃。


    隨著嗬嗬的鬼嘶聲緊跟而來,眼看那厲鬼就要咬上赫連雪肩頭,一股摧天裂地的磅礴劍氣猛然襲來,一下便將那凶神惡煞的厲鬼震飛出去,黑黢黢的身體被劍氣割傷十數道血口,滲出濃稠的腥臭。


    赫連雪回?頭,看到戚南行已經來了,淩空運劍壓製那厲鬼,一邊掏出鎖魂瓶,準備收了它。


    幽暗裏?悠忽響起一道鬼哨聲,霎時大霧彌漫,擋住去路,四下什麽都看不?清了。


    赫連雪感覺到危險,不?知道霧氣裏?掩藏著什麽。她緩緩邁步向前走去,一邊在心裏?問:“戚南行,你在嗎?”


    戚南行嗯了一聲:“那個人?來了,小?心。”


    赫連雪知道他說的是那個煉化厲鬼之人?,姑且算他是“人?”吧。


    那鬼哨聲聽起來十分詭異,每到緊要關?頭便響起來,就像在暗中窺視一般,仿佛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四下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響動?聲,隨著白?茫茫的霧氣漸漸散去,鱗次櫛比的樓榭再次顯露出來,卻連白?皮燈籠都不?亮了,周圍不?見一絲人?影,仿佛是座空蕩蕩的死城。


    “你在哪?”戚南行道,“別走遠了,我們去那個鬼磨坊會合。”


    赫連雪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鬼磨坊:“我已經到了,你在哪裏??”


    戚南行:“我在門口。”


    “我也在門口。”赫連雪眨了眨眼,鬼磨坊門口空蕩蕩的,哪有人?影?


    戚南行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是鬼打牆。”


    赫連雪也發現了,從她走來這一路,很多屋舍看起來都是一樣的。能部下這麽大一片迷魂陣,不?管是厲鬼還是那個暗中潛藏的“人?”,恐怕都不?好對付。


    如果是別人?遇到這鬼打牆,隻怕就著了它的道,再也走不?出去,永遠困死在裏?麵。可是赫連雪不?是別人?,而是死過十多年。那些鬼會的東西,她也會。


    “我猜這鬼磨坊,應該有個前後門。”她打量四周,“你站著別動?,我去另一個門找你。”


    戚南行:“好。”


    抬頭看著路旁的槐樹,槐木聚陰,燃燒的槐木卻可以破鬼障。赫連雪隨手扯下一根槐枝,點起一簇火光照路,緩緩向前走去。


    拐進鬼磨坊旁邊第一個巷子,越走越深,越走越窄。巷子兩?旁一扇扇緊閉的門,黑色門扇上垂掛著兩?隻鎖環,好像一雙雙窺視的眼睛。


    不?知從哪裏?來的冷風,卷著幹枯的樹葉和幾片紙錢窸窸窣窣從空巷子裏?吹過,差點把槐枝的火光吹滅。路旁牆頭的茅草隨風簌簌搖動?,仿佛冷不?丁就會從哪個角落裏?躥出一頭厲鬼,張開血淋淋的獠牙,一下撕斷她的咽喉。


    赫連雪不?動?聲色地向前走著,一直走到巷子盡頭,然後左轉。


    她走了半個回?字形,按說應該已經走到鬼磨坊的後門,可是出現在她眼前的,依舊是先前離開的那個前門,一模一樣,並不?見戚南行的蹤跡。


    “你走了?”她問。


    戚南行:“我沒動?。”


    赫連雪心頭一沉,這鬼打牆還挺厲害,連槐火都不?管用。


    “我來走吧。”戚南行道,“你在那裏?等我。”


    “不?對。”赫連雪覺得槐火應該沒問題,之所以找不?到另一個門,也許這鬼磨坊根本就沒有另一個門。


    “我放個大火,你看能不?能看到。”她說著,將那根燃著的槐枝丟到旁邊的槐樹上,然後用靈力一吹,整棵大樹便熊熊燃燒起來,枝幹燒得畢畢剝剝,斑駁得樹皮燒得發紅,照得四下通明一片,烈焰滔天。


    “看到了。”戚南行沉聲道,“你應該在我頭頂,地麵像一片水麵,我在倒影裏?。”


    他說著,抬劍一揮,劃破夜空,一股巨大的靈力爆開,四周幻相轟鳴著坍塌殆盡,隻餘他和赫連雪麵對麵站在一條狹窄的獨木橋上。


    還不?等他們看清四周是哪裏?,幽暗中忽然響起一陣啪噠啪噠的踩著水的腳步聲。


    兩?人?猝然回?頭,看到水麵上走過來一個人?——身形纖細,容顏嬌美,一身銀白?紗裙,領口袖口繡著層卷的流雲紋,腰間?掛著一枚半月形玉佩,上麵刻著一條盤尾夔紋的龍。


    是戚若雪。


    “哥哥。”她幽幽地看著戚南行,眼角滑下一行清淚,“我好疼呀……”


    她說著,雪白?的裙角燃起一簇火焰,漸漸燃燒到滿身的衣裙,然後連她的頭發眉毛都燃燒起來,猩紅的火舌卷上她的臉,將她燒得皮開肉綻,形如槁木。


    “哥哥,我好疼……”戚若雪在熊熊的烈火中痛苦掙紮著,燒焦的臉龐和身體黑黢黢的,碎出一道道裂痕,就像被赫連雪點燃焚燒的那棵槐樹,皮膚焦黑像燒成炭的樹皮。


    “就是她,就是她害的我!”抬起焦黑如炭的手指著赫連雪,戚若雪痛聲哭訴,“哥哥,就是她把我害死了,你為?什麽還要救她?你要替我報仇呀,哥哥……”


    握住劍柄的手背上暴起條條青筋,戚南行臉色青白?,緊緊盯著戚若雪的慘狀,眼角紅得要滴血。


    赫連雪不?自覺地向後退。


    麵對戚若雪的指控,不?管是她本人?還是厲鬼假扮,她都心虛得無法反駁。因為?戚若雪因她而死,是事實。


    擔心戚南行一個控製不?住,會殺了她,赫連雪悄悄向後退去,必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隻聽“嗆啷”一聲長劍出鞘,戚南行閉了閉眼,一劍斬向對麵的“戚若雪”。那個在烈火中燒成炭黑的鬼影瞬間?被打散,淒厲的慘嚎聲痛哭不?絕。


    “哥哥!我是若雪呀……”


    “哥哥,不?要丟下我……”


    刮骨磨牙般的鬼哭聲中,戚南行一把握住赫連雪的手腕,拉著她急步匆匆向獨木橋頭走去。


    然而那獨木橋浮在水麵上彎彎繞繞,怎麽都走不?到頭。


    看來這鬼打牆還沒結束。


    不?止沒結束,那“戚若雪”又出來了,同?時出現的,還有萬千繽紛的彩燈,造型別致,玲瓏有趣,腳下的水麵和獨木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一條歡聲震天、遊人?如海的熱鬧大街。


    然後赫連雪在一片幻影中看到了她“自己”——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裙,手裏?提著一盞秋色海棠燈,和戚若雪並肩說說笑笑,一路向前走著。


    那是……


    赫連雪想起來了,那是那年上元節,她和戚若雪到人?間?的燈市遊玩,戚若雪就死在那一天。


    握住她手腕的那隻大手緊了緊,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了一般。赫連雪沒覺得疼,但還是想掙脫,隻是掙了一下,沒掙出來。


    “姐姐你看,那個燈樓好漂亮!”幻影中的戚若雪仰頭望著星空下的璀璨燈樓,興奮道,“我們上去看看吧!”


    赫連雪漫不?經心地跟在她旁邊,悄悄打量四周,像在找什麽人?一樣,敷衍地同?意了。


    兩?人?一前一後踏著台階爬上燈樓,剛進門,背後的門扇猛然關?閉,像是一道落鎖的牢門。


    赫連雪頓時警覺起來,瞬間?凝出兩?隻鋒利的冰淩,將戚若雪擋在身後。


    “魔頭!受死吧!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隨著淩空一聲暴喝,上幾層樓台的扶欄邊已經圍滿仙門各派,青雲宗雲無疚、山海閣周棯、無極宗關?有涯為?首,百多名修士布下密密匝匝的天羅地網,勢必要將她斃於此地。


    赫連雪冷笑一聲,雙手快速結印,萬千冰淩瞬間?飛出,與兵器交接的叮當聲混雜著有人?受傷的刺痛慘嚎聲,森冷的寒氣從下向上蔓延,快要將整座塔樓都凍住了。


    “別讓她逃了!”雲無疚大喊,“快動?手!”


    霎那間?無數刀光劍影急襲而來,赫連雪被困在狹窄逼仄的塔樓下方,無處躲逃,隻能硬撐著正麵迎擊。


    胸腔劇烈一震,她口中噴出豔紅的鮮血,一邊用鋒利的冰刃劃開緊閉的門,推著戚若雪出去快逃。


    戚若雪又驚又怕又擔心,哭著不?肯走,赫連雪硬撐著將她推出去,結果不?知是何人?在外麵設伏,戚若雪被無數支飛箭透體而過,釘死在當場。


    幻影中的赫連雪雙目赤紅,滿臉震驚,可是前後夾擊,自顧不?暇,她最終還是丟下戚若雪,一個人?奪路逃走了。


    那年的上元節下了大雪,漫天飛舞的雪花撲簌簌的,蛾兒雪柳黃金縷,煙花漫天,遊人?如海。


    身上穿著十幾支銷魂箭的戚若雪,孤零零站在那裏?,悲傷的眼睛凝望著赫連雪消失的方向,鮮血從她的傷口一道道流下來,漸漸染紅了腳下的積雪。


    “哥哥,你看到了嗎?”她定定地看著戚南行,七竅漸漸流出暗紅的血,“是她害了我,是她把我丟下了……如果她沒走,如果她肯救我,我根本不?會死。”


    “哥哥,你要替我報仇呀……”臉上的血越流越多,漸漸覆蓋住她的五官和麵目,整個形容猙獰又恐怖,哀戚可憐地哭訴著,“替我殺了她,都是她害我這麽慘……哥哥,我才是你的妹妹,快點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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