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想起就鬧心,刺啦刺啦幾下,又把紙撕了個幹淨,扔進垃圾桶裏。


    第29章 老板棒棒噠


    隔離的最後一天。


    前一晚周望川沒睡好,一早在陽台上吞雲吐霧。


    早春將至,二月的風打在臉上仍然蕭瑟料峭。小穗推開陽台門的時候,猛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她也沒睡好,兩方鬥法,她被推到陣前當炮灰。如今廖馳贏了開頭一小步,後麵的安排卻全亂了,不能保證到頭來不會滿盤皆輸。


    他把任務托給她,可她隻能辜負老板了。真沒那個金剛鑽去說服那位大佬,明天還不知道怎麽和廖馳交差。


    她進公司之前,兩方雖有分歧,明麵上關係依然平衡穩定。不知是不是她這個催化劑到來的關係,東風非要壓倒西風,西風不願坐以待斃,幹脆坐視不理讓他摔倒地上,傷了死了與他無關。


    廖馳的想法她也懂,徐徐圖之久不見效,還不如手起刀落,求個痛快。


    最後,誰搶占上風,現在來看真是個未知數。


    小穗欣賞了會他冷峻的側影,高大偉岸的男人一手撐在欄杆上,一手夾著香煙,緩緩吐出一口口氤氳的煙圈,憑空有種寂寞蒼涼的感覺。


    “覺得悶了嗎?”小穗輕聲走近,“明天出門就好了。”


    見她來,周望川熄了火,煙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掉進牆角,和其他七零八落的同伴匯合在一起。


    “我這人本來也悶。”


    “上次和你說戒煙戒酒戒咖啡,忘了?”


    小穗輕斥,眼波在他身上似水如光地轉了一圈,也學他把胳膊搭在欄杆上,“不過我理解你,我也好想來一根啊……”


    語氣有點傷春悲秋的愁怨。他不喜皺眉,小穗又把話收回來:“隻在意念裏抽——我得給你做表率啊,而且……我也不會抽。”


    “我抽得很少。”


    周望川先回答她前麵的話,接著從椅子上拿起煙盒和打火機,一使力一起扔進牆角。


    “女孩子抽煙像什麽樣子,沒有男人喜歡。”


    老古板,小穗嘟嘴,極目遠眺,卻忍不住又掉頭回來看他。


    “你還不知道我嗎,胸有成竹經驗豐富什麽的,大部分是裝的。其實,你早看出來了吧?”


    小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碰到像你這樣的厲害人物,馬上就吃癟,一不留神翻車翻到溝裏去……”


    周望川嘴角勾起,轉過身子麵對她。她今天不太一樣,身上總像缺了點什麽。


    她穿了一件大v領的藍色長款毛衣,整個人罩在裏麵。內裏是純白高領打底衫,黑色褲襪勾勒出細細直直的線條。長發披散甩動之間,散發著幾分矜持的嫵媚。


    看起來成熟了一些,周望川明白少什麽了,少了一些生機盎然的朝氣。


    “工作上又不順了?”


    “何止。”小穗掰著手指頭數,“領導不著調,丟給我一堆爛攤子。同事不領情,解釋半天還拿架子撂挑子。項目不順利,天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夭折……唉,別人驕傲的鼻孔朝天,我負責天天追著人賠不是,命好苦哇。”


    “不要壓力太大,有時會遇到不順,一味的健步向前走也未必是好事。”


    周望川開導她,“做事不要太刻意為之。我的意思是,別把自己逼得太緊,適當的緩衝或者以退為進,可能效果更好。”


    “我也發現自己有這個毛病。”


    小穗撥了撥頭發,“直接導致的問題就是,別人總來找我,希望我身先士卒地往前衝。”


    “那你不成了替罪羊?要學會借力打力。”


    她的問題,剛好和他相反。周望川麵臨的問題是,該找的不找他,甚至試圖把他邊緣化。


    前幾天幾個部門經理找到他,說廖馳在私下找他們談話,營造輿論,把上市塑造成上上下下眾望所歸的目標。


    他沒當回事,誰知董事會那裏已經轉了風向,他被幹脆地排除在外。


    “我隻是提醒你,以我自己的過往經驗道理。”周望川低頭自嘲,“道理未必對。說起來,我也沒好到哪去。”


    小穗看出來了,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的不得誌都掛在臉上了,難兄難弟哦。


    “我試試,以退為進,說不定也是條出路。”


    “明天就不限製居家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小穗冷得很想回屋套件外套,抱著肩膀,依依不舍地和他聊天。


    “樓下跑跑步,出門去趟超市,再去——”


    “去哪?”


    買點冷凍食品,把冰箱填滿。周望川沒說,問她:“你想去哪?”


    “去看電影?我記得附近商業中心有一家影院,反正在家無聊,我……請你去看電影吧?”


    “你沒看新聞?院線容易感染,大部分都關門停業了。”


    那如果沒停業的話,是行還是不行呢……


    “冬天眼看要過去了,為了紀念這個冬天,最好的方式是——”她眼珠一轉,“吃火鍋怎麽樣?”


    她一雙星星眼期待地望著他,“我想去吃海底撈,我可能吃了,一個人吃掉三盤羊肉、胡吃海塞到味覺失靈的那種。”


    “但一個人吃火鍋太可憐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周望川也覺得冷,拉開陽台門進屋,在門口停腳站了站:“看時間吧。”


    進門前,他又加了句,“不辣就行。”


    酒店裏,方叢裏裏外外地收拾行李。


    廖馳正坐在桌前,寫他最後一天的朋友圈日記。衣、食、住、行,各種感受他都想都記錄下來。


    寫到一半,忽然發現,他這麽多日記看似事無巨細,把這十四天林林總總如實講述,可這並不是他在此期間的全部。


    因為,沒有她的任何痕跡。而實際上,對他來說最有紀念意義的,是她。


    他問方叢:“回去之後,你短期內不會出差吧?”


    “嗯。”方叢收拾完自己的箱子,開始收拾他的,這才是重頭戲。


    “要不要考慮搬家?”


    “啊?”


    “搬到我那,一起住。”


    方叢頓住,半晌才說:“不用了吧?”


    這一段的磕磕碰碰,她有點害怕。他們的性格迥異,住一起反而讓更多的問題暴露出來。


    共同生活的瑣碎先不說,她要早出晚歸的努力努力努力,他工作完全不需要拚死拚活。一個忙碌一個悠閑,時間湊不到一起。


    風格也不同。方叢以前知道自己漸漸到了職場上升的瓶頸,但經他一對比,才發現問題那麽清晰。


    有一個前輩的說法,形容他之間的差距很合適。一個do-er,一個think-er;她做事,他做人,他們兩人不在一個層次上。


    還有逾越不過去的家世、家人關係……一想到這些,人前再形象光鮮,方叢的心裏始終會怯懦。


    “不用也行。”


    廖馳咬了咬牙,臉色不變地繼續問,“那名分呢?”


    “什麽名分?”


    “你的名分,我的名分。”


    難道就這樣不清不白的同住十幾天,回去之後,橋歸橋路歸路?


    方叢張了張嘴巴,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


    即使有名分,他們一定能走下去嗎?走多遠,一年,兩年?這是她要的嗎?


    她三十歲了,周圍幾個同學的孩子都二胎了。感情一上頭,興高采烈地說快點,我們在一起吧,她沒有那份激情了。


    她眼裏的疏遠,廖馳看得分明,“也不用,對嗎。”


    不是問句,他說的是個肯定句,聲音涼到神經末梢,“權當我沒說。”


    晚上十點,廖老板的朋友圈更新了。


    最後一次的小作文格外長,抒發的情感十分真摯,還配上了九宮格的多幅照片。


    多才多藝、攝影水平高超的人,連不起眼的家居小物也拍出小清新的藝術感。


    一分享出來,一群人留言點讚。


    小穗喜歡在微信群裏灌水叨叨,不愛在朋友圈發東西。偶然發一次也是嚴格分組屏蔽,她得維護自己的專業形象。


    她眼尖的在兩張照片裏發現了女人的痕跡,天啊,這是——單身貴族人設不要了嗎……


    周望川也還沒睡,做完晚間運動,剛從跑步機上下來。


    一目十行的看完文字,沒看出什麽重點。照片點都沒點開,估計更沒有實質內容。


    評論區長長的留言,他淡淡的往下看,看到最諂媚的一條。


    【恭喜老板出關!老板棒棒噠!】


    周望川以為自己看錯,點進去,又退出來。


    頭像和名字那麽眼熟,熟到每天微信聊天他都能看見。


    周望川像被人用榔頭狠狠打了腦袋一下,耳邊直嗡嗡。


    他棒什麽,我看你才是棒棒噠。


    第30章 君子一諾千金


    這幾日,小穗忙著和廖馳一起,約見本城最大的幾家券商。


    券商是市麵上最有金錢嗅覺的一群人,一聽覺得有的賺,跟進得十分緊密。


    幾次緊鑼密鼓地談下來,小穗耳朵要起繭子了。話都是那些辭令,我們很激動有這麽好的機會,我們很期待與雲馳合作,我們很有信心助力雲馳高速發展,我們很願意盡快派團隊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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