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諾抬手,傘自?覺飛回她?的手中。


    “嚇死菌子了!壞狐狸,咱們怎麽又?落到九月唐的手裏了!”


    “咱們可打不過他,那個人呢?咦,怎麽不見?了?”


    那個人,指的自?然是十?五。


    桑諾眯著眼掃視了一圈畫舫。


    荷塘似乎是天地之間唯一的景色和實相,畫舫則是桑諾唯一能接觸到的實質。


    意外的是目之所及沒有九月唐。


    畫舫之中隻有桑諾和三個少年。


    十?五……不見?了。


    桑諾有些意外地挑眉。


    九月唐有幾斤幾兩重,她?知曉的不算很清楚,但?大抵也是有一個猜測範疇的。


    若是十?五出手,九月唐隻怕是難以招架。前提是十?五真的能對九月唐出手。


    而不是如?今這樣,忽然消失的不見?,隻留下菌子。


    “多年不見?了,”畫舫之中,閣樓大門被一個錦衣公子推開?,那人嘴角含笑,搖著一柄寫?滿經文的扇子,居高臨下朝甲板上的桑諾挑了挑眉,“小桑嫿。”


    桑諾抬眸笑吟吟地對那錦衣公子微微頷首。


    “坊主,一別今年,別來無恙。”


    “怎會無恙。”九月唐從閣樓翻身而下,“我可是對你……日夜思,夜也想,恨不得?……”


    “挖你的骨……吃你的肉啊。”


    九月唐姣好如?女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瘋狂。


    桑諾嘴角的笑意不變。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我不曾想起坊主。”


    身後三個少年聽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麽舊友,隻怕是結下仇怨的敵人吧。


    “前輩,這是您的敵人嗎?”謝長翎蹭到桑諾的身後。


    “他怎麽喊您桑嫿?”


    “假名字,騙他的。”


    桑諾淡定地說道。


    “敵人算不上,要說也隻能說是……他一廂情願的對我有敵意。”


    這話不假。


    數年前桑諾因為一個原因,要替人去一趟賭坊。那個賭坊就?是九月唐的。


    當時的桑諾以小宗門膽小害羞的小弟子身份,混進賭坊去,她?很容易就?混了一大批拍胸脯願意保護她?的朋友。


    其中就?有用紙人來和她?做朋友的九月唐。


    桑諾太清楚九月唐的存在了。就?花費了好些功夫,一點點把九月唐泡軟,軟化到他主動?以本身來與她?結交,教她?賭術,陪她?玩牌。


    之後九月唐越發?的不對勁,試圖將她?困在他的紙中。桑諾一看這還了得?,趕緊騙了他一截魂骨走人。


    走的時候兩人之間已?經沒有多少友誼,九月唐瘋了似的要留下她?,她?一定要走,甚至離別時還給他送了個紮心的禮物。


    謝長翎一聽,皺起了眉,小聲問她?,“那是不是要動?手,我可以幫您的!”


    “但?是可能就?是打不過他……”


    雖然謝長翎此刻心裏動?蕩有些嚴重。


    他堂堂胥離山最有未來的弟子,居然在陰溝裏翻船,這個船翻得?還特別讓他憋屈。若是他之前以為是修為高深莫測的人也就?罷了。按照桑諾所說,他們一行居然是栽在了一張紙人的手裏。


    這可給他憋屈壞了。


    難道他就?這麽不堪一擊?這麽弱?


    更離譜的是這個賭坊的主人,居然和桑前輩認識……是敵對關係,更糟糕了。


    “你當然打得?過他,隻是不是現在哦。”桑諾十?分有前輩模樣的溫聲安慰謝長翎,“你是前途無限的胥離山弟子,未來十?大劍修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謝長翎感動?得?兩眼放光:“嗚……前輩……”


    前輩居然這麽看好他嗎?師尊都不曾說他以後會怎麽樣。


    十?大劍修!他真的可以啊!


    好,這個人他一定能打得?過!


    “但?是不是現在。”


    桑諾淡定地給一臉興奮的小崽子潑了盆涼水,“至於現在的話,先去找你小師叔,他不見?了。”


    沒有十?五在,就?三個被封了丹田的少年,和一個靈脈堵塞的她?,他們加在一起都不夠九月唐的一盤菜。


    風吹荷香,尖尖荷苞晃動?,水波被魚群破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桑諾撐著傘,在甲板吹著風,目視九月唐一步步走近,並未動?。


    “小桑嫿,你真是令我傷心。”


    九月唐停在桑諾的身前,一雙眼死死盯著桑諾。


    “半分都不曾想我,將我當做了牌桌上隨手能推出去的籌碼嗎?沒有一絲眷戀。”


    桑諾想了想,友善地提醒他。


    “籌碼我還是挺惋惜的,至於坊主……啊哈。”


    一切盡在不言中。


    “前輩,他身上有奇怪的氣息。”


    譚智沅悄悄傳音給桑諾。


    桑諾微微蹙眉,什麽奇怪的氣息?


    她?居然沒有察覺。


    桑諾捏著傘的手用力掐了掐。傘自?覺垂下菌絲,隱去痕跡悄悄往九月唐的位置滑去。


    不是妖氣……


    桑諾與菌絲相通,在菌絲碰觸到九月唐的時候,微微睜大了眼。


    九月唐身上的魔氣是怎麽回事?


    他明明是一個隱藏在鬧市中的元嬰修士。在她?去往賭坊的那些年裏,也不曾見?九月唐沾染魔氣。


    桑諾下意識地往後又?退了半步。


    魔氣,令狐狸討厭的存在。


    九月唐清秀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扭曲。


    又?是這樣,果然這樣。


    整整一年的溫柔靦腆,全都是假象。她?隻會嘴上溫柔可心,實質上絲毫不把他放在眼中。


    隻有他傻,全然信了她?的謊話,甚至……


    知道等他徹底沒有價值了,她?連嘴上的溫柔也省去。一心想跑,還在最後關頭那麽對他。


    桑嫿啊桑嫿,世間怎麽會有她?這樣的冷血冷情的女子?!


    “我還以為你此生絕不會再?踏入賭坊之類的地方?。”


    九月唐掃過桑諾身後的三個少年,眼神微冷。


    她?這麽薄情之人,這麽會跟著旁人同在一起。


    甚至還是為人出頭來了。


    不對,還少了一個人。


    一個之前站在桑諾的身後,可怖,危險,又?充滿煞氣的人。


    但?是卻又?衝不破虛假。


    讓人警惕的奇怪男人,不見?了。


    “你太高估自?己啦,”桑諾說話的語調依舊溫溫柔柔,“賭桌多有趣,你還不配讓我放棄這個玩具。”


    傘:“……壞狐狸,你能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嗎?還挑釁他?生怕咱們死的不夠快?”


    桑諾抬眸無聲與傘解釋。


    “早就?把他得?罪徹底了,你以為他能放過我?”


    畢竟她?在九月唐的賭坊裏裝乖賣慘,騙了九月唐的魂骨就?走,之後九月唐發?了瘋似的要困住她?,困不住,就?賭咒發?誓再?見?她?的那天,一定不會放過她?。


    既然說軟話沒有用,那當然是幹脆利落的翻臉嘍。


    傘:“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別忘了,九月唐當初為了留下你,差點自?斷一臂。”


    桑諾被這麽一提醒,才喃喃低語了句。


    “啊……好像是哦。差點忘了。”


    九月唐有多瘋,她?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才得?知若是自?己再?不離開?,隻怕真的要在九月唐這裏栽個跟頭。必須得?快刀斬亂麻,與他斷了所有的關係。


    可是她?已?經嘴了這麽多句,剛見?麵時若是加以溫柔或許還有的玩,至於現在……


    “咳……”桑諾也不是那麽薄臉皮的人,被傘這麽一提醒,立刻露出一個溫溫柔柔的笑容,撩了撩鬢角的發?絲,含情脈脈地看著九月唐,“坊主大人不會以為我會那麽說吧。”


    “我怎麽會這麽說呢,坊主大人,離開?您的這些年,我始終將您的恩情牢記,一日也不敢忘卻呢。”


    謝長翎等人:“……”


    差點都要拔刀了您來個急轉彎?


    桑諾才不管自?己之前說的有多刻薄多鋒利,這會兒?腆著臉笑得?靦腆又?乖巧,看九月唐的眼神格外純情,像極了彼此有著極高信任的至交好友。


    九月唐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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