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不對勁,他?也說不上有哪裏不對勁。要?說是魔族,在胥離山的地界上,並沒有魔族膽敢作亂。可是城中總有些地方彌漫著魔息。他?是在胥離山修行過的人,雖然修為不算那麽出類拔萃,但是還記得身為修士的責任。


    冉酌懷帶著自己的人去探查到底怎麽回事。在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凡人身體裏散發著魔氣,這一發現讓他?很驚訝,立刻整理好,準備上報給師門。


    但是就在上報之前,他?被自己的五哥約出去喝酒。


    早年,冉酌懷與自己的五哥關係很好。回來之後?不知為何五哥與他?避而?不見,直到這次相邀。


    說來五哥小時?候受過傷,身有殘缺,總是深居簡出,甚至在成年後?也沒有辦法去修行,去爭奪王位。畢竟他?隻能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碌碌幾十年。


    冉酌懷入了仙門,已?經和五哥截然不同了。


    他?怕五哥感懷,卻?沒想到這一次見到的五哥性情早已?大變。


    幾句話中,他?總覺著五哥有說不出來的奇怪。


    但是的確是他?的兄長,很多?事隻有他?們兄弟才知道的,五哥也會玩笑?似的說給他?。


    但是最後?冉酌懷還是發現了五哥不是自己的五哥。


    因?為五哥說了一句話。


    “你娘死得太早,不然也能沾你的光。”


    “我娘撫育過五哥,在五哥病傷之後?親自照拂過他?,五哥私下?也會喊她一聲娘。”冉酌懷咬緊牙關,“他?不是我的五哥……是我早就死了,奪取五哥身體的二哥,二哥他?……還害死了我的五哥!”


    桑諾聽得大為震驚。這個小小的慶國王宮,居然還有這麽多?辛密之事。


    尤其是他?口中的二哥,今日在大殿之上見到的新?王。死了多?少年,還能不斷的奪取兄弟的身體,一心謀取人皇之位。


    “然後?呢?”桑諾眼睛亮晶晶地等待著後?續。其實不用冉酌懷說,她也知道了,那個消息定然是沒有送到胥離山,不然胥離山就在慶國,王都裏發生了和魔族有關的事情,胥離山不會不管。


    那就是在這一場宴飲中,發生的變故。


    “後?來……”


    後?來冉酌懷發現了不對,他?年紀輕,心思不重?,皺著眉就問你不是五哥你到底是誰?


    眼前的人也大方地衝著他?笑?,說雖然不是你的五哥,但是也是小時?候帶著你玩的哥哥,都是哥哥,是幾哥又有什麽區別呢?


    此刻,已?經不是冉酌懷能夠掌控的局麵了。


    眼前的五哥是早些年已?經死去了的二哥,那位強大,驕傲,又有著極大野心的兄長。


    小時?候冉酌懷的確很敬佩自己的兄長,甚至有過二哥登位後?,作為二哥的輔佐盡心盡力的心思。


    然而?小時?候的想法太過單純,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就被那些長大後?的陰暗一麵所打破。


    二哥,不是一個好的君主選擇,甚至也不是一個好的兄長。


    隻是此刻知道是二哥也已?經沒有什麽用了。


    冉酌懷四處查探王都異樣的事情早就讓他?兄長派人盯得牢牢,知道他?想要?傳信給胥離山,立即就設宴打斷了他?。


    一場宴席,直接將冉酌懷藥翻在地,再次醒來時?,已?經身處地牢了。


    原來早死的二哥並沒有徹底死去。而?是在那場為了抵禦魔族的犧牲中,意外吸食了魔族的魔息,學會了魔族的偷生之術。


    利用多?年的修行,二哥憑借同為兄弟的關係,先是對五哥下?手,已?經借著五哥的名義過了好幾年。


    如今到他?了。


    冉酌懷被關在地牢中,日日被自己的兄長在身體開孔取血,還強行對他?用了術法,逼迫他?說出自己在胥離山的過往,相識之人,因?為冉酌懷歸來之時?就提過,要?等待一位友人,無法隱瞞桑諾的存在,讓二哥知曉了他?與如意坊桑果之間的一些關係。


    二哥從他?身上不停的取血,用了足足三?個月的工夫,讓自己變得和冉酌懷幾乎一致,學習他?的一切,以及他?的過往記憶。


    再用七殿下?的身份爭奪王位。


    而?之後?的幾個月,冉酌懷就成為了二哥的囚徒,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直到此刻。


    “真可憐,冉師兄,你該怎麽辦才好呢?”


    桑諾蹲在冉酌懷的麵前,滿臉都是對冉酌懷的心疼,眼中幾乎氤氳著水霧。


    冉酌懷嘴唇動了動。


    “我不想……不想被他?冒充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新?王是七殿下?,二殿下?頂著七殿下?身份做下?的那些事,全部都被算在了七殿下?的頭上。冉酌懷不願意。他?不願意背負二哥的罪孽。


    尤其是作為一國之君,二哥卻?行魔族之事,根本無法分辨他?如今是人是鬼還是魔。


    “不想被冒充身份,那冉師兄就要?奪回自己的身份才行呀。”


    桑諾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今的慶國,我一路走來,感覺都被魔氣籠罩了呢。”


    倒也沒有那麽誇張,但是所有人家都點著脂香,和魔氣籠罩又有什麽差別呢。


    冉酌懷的麵色黯淡,他?狼狽地閉上眼。


    這一切,都是頂著他?的身份所謂。他?以後?又該背負起什麽樣的罪責。


    “冉師兄,你也是在胥離山修行過的,我修為低,或許幫不上你什麽,但是我可以傳信給胥離山,來解救你。”


    桑諾一句話,讓冉酌懷眼中驟然燃起希望,他?抬眸。


    “的確!確實可以如此!此事非同小可,胥離山絕對會管的。不論其他?,先讓我二哥不再迫害百姓,將魔族清掃出去才是正事!”


    桑諾看著渾身是傷,卻?還是優先惦記著百姓的冉酌懷,嘴角翹了翹。


    “隻是這樣嗎?不得先救你?”


    冉酌懷想了想,搖頭。


    “我若是被救走,二哥定然會發覺,他?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也許會造成更?大的災禍也不一定。我留在這裏,能穩住二哥,等師門前來降服二哥,那時?候我才能離開。”


    桑諾微微頷首。


    “我明白了。”


    桑諾從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一枚丹藥,喂到冉酌懷的嘴邊。


    冉酌懷明明是已?經受過騙的人,卻?還是在桑諾伸手來時?,主動張開了嘴,吞下?了丹藥。


    桑諾也一愣,不由得笑?了。


    “你倒是不懷疑我?”


    冉酌懷被這麽一問,反而?有些驚訝。


    “我為何要?懷疑你?”


    桑諾明白了點什麽。冉酌懷此人,信賴之人不疑,疑慮之人不交。


    這種心性,倒也不失為一種稀缺的品行。


    “這枚丹藥能保你心脈,養你神魂。我修為低救不得你,且先去你師門通稟,冉師兄……你等我。”


    桑諾說的情深意切,和冉酌懷幾乎四目相對兩雙淚眼。


    好一會兒,她才戀戀不舍離開。


    撤去幻境,桑諾撐著傘悄然沿著地道離開。


    “狐狸,你要?給胥離山送信嗎?”


    桑諾漫不經心說道。


    “當?然。”


    自然是要?讓胥離山來插一手的。冉酌懷本就是胥離山的弟子,他?的國土發生這種事,又涉及到人皇的登位,胥離山怎麽也得來一趟。


    送信之人,那自然是自家的小傻瓜了。


    小傻子的師尊已?經回到了魔域,那自己今夜豈不是還能去試一試,那二殿下?能不能殺?


    桑諾心中一動,撐著傘剛走出地道,荒蕪的宮殿中,多?了一抹微妙的氣息。


    她撐著傘,在夜月中凝視著空無的中庭。


    雜草隨風而?動,風聲中,有沙沙之聲在不斷靠近。


    桑諾等待著。


    沙沙之聲在草叢中來回的躥,不多?時?,黑煞之氣凝聚在一起,在空中扭曲成了一個人形。


    是魔。


    卻?也不完全是魔。


    桑諾凝視著那團黑煞。


    風中,人形的黑煞扭動著身體,忽地拉長,忽地消散,又組合在一起。


    “嫂嫂,好久不見。”


    桑諾眼神冷了下?來。


    雪息封印的,居然不是完全的扶鴟郂。


    但是眼前的也不是扶鴟郂,隻是一段煞氣。


    那黑煞之氣在空中來回的合攏飄散,到後?麵幾乎凝聚不成人形。


    “我給哥哥……準備了一份……大禮。”


    “嫂嫂,不必謝……我……”


    桑諾抬起手,掌心一團靈氣直接打在黑煞之上。


    黑煞散落漫天的黑沙落地,扶鴟郂的聲音斷斷續續地笑?著,充滿了陰鬱而?不祥的惡意。


    桑諾轉著傘把?。


    魔域……看來剛剛謝落秋的離開不是臨時?出現意外,而?是早早有人布局。


    “準備一下?。”


    桑諾抬手拍了拍傘的邊沿。


    傘已?經猜到了點什麽,整個傘骨都在抖。


    “準備,準備什麽?狐狸,你別……”


    “準備去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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