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雖然嘴硬古板,但卻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不碰便算了,碰了,就一定會為康安負責,康安知道,他會找一個好的法子,將她明媒正娶的抬進門。


    她在池湯間門動了動身子,轉而問道:“逾月到了正德寺了嗎?”


    “回帝姬的話,今日便到了。”宮女小聲道:“可是要今晚動手?”


    “不要太急。”康安搖頭,她道:“還有十日呢,慢慢來。”


    她說話時忍不住伸手抓撓了一下後脖頸,力道加大了些,豔麗的指甲將後頸的肌理都抓的有些發疼,她轉移了話題,說道:“你去將我要去馬球場赴宴的消息傳給江逾白。”


    康安近些時日才發現,江逾白這人頗愛吃醋,她每每和許青回表露出親近之意,江逾白表麵上八方不動神色平靜,但回了廂房裏,會比平日凶猛好多,叫她流連忘返,江逾白越是因為吃醋而動作凶猛,她越是喜歡,就算受傷了,也覺得舒服。


    旁邊的宮女小聲應了一句,繼而下去放消息了。


    宮女從飛簷流朱雕梁畫棟的宮殿中走出,經過長長的九曲木質回廊,混入到人群中,與千千萬萬個宮女一起,逐漸淹沒在這盛麗的皇宮中,如一滴水匯入河流,未曾驚動任何人。


    但卻逃不掉錦衣衛的眼。


    普天之下,縱然是皇宮內,也有錦衣衛安插的暗探。


    康安帝姬派出去的宮女前腳把消息送出了宮,後腳這消息便到了北典府司,送到了沈蘊玉的手上。


    北典府司內,來往的錦衣衛臉上都是冷冽肅殺的模樣,他們每個人身上都飄著淡淡的血腥氣——前些日子他們突襲野山,果然逮到了一個窩點,一共三十多個人,抓了七個,殺了十幾個,跑了十幾個。


    這七個被他們關在詔獄裏,日日審,已經審出了不少東西,沈蘊玉不斷在每個牢房之間門周轉,並協調南典府司翻找每個人的卷宗。


    北典府司審人一向是寧殺錯不放過,隻要挖出來這個人的姓名,生平,便直接將這個人的所有親人一起抓過來審問,抓來的人足夠多,總有人會吐露出一點線索,當線索足夠多,所有陰謀也就隨之浮出水麵。


    所以,沈蘊玉往往隻需要一個突破口,就能挖出紮根在土壤裏的、所有盤綜複雜的根網,隻要讓他咬上了一條線,所有人都逃不了。


    康安帝姬的消息到北典府司的時候,沈蘊玉剛從詔獄中出來,手中拿著棉帕,正在擦著手指,他的手指幹淨整潔,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眸卻微微眯起。


    來匯報的小旗垂下眼睫,心中微鬆。


    每當他們大人露出這幅“吃飽了”的表情的時候,都代表大人心情不錯,有可能是發生了什麽順心的事,他來匯報時,大人也會稍微寬容那麽一點點。


    “何事?”沈蘊玉進入北典府司殿內後,坐於案後,問道。


    小旗將康安帝姬的消息重複了一遍。


    沈蘊玉垂著眼眸坐在案後,看著他麵前攤開的卷宗。


    卷宗是東倭商人周伯良的,經過一段時間門的調查,他已經能斷定,這個周伯良是一個走私犯,專門走私私鹽私鐵,還包括一些少見的毒藥,他的走私貨物從東津上岸,然後分銷到大奉各地,以京城為主要的分銷點,朝中有不少人都跟周伯良有聯係,周伯良甚至還娶了一個朝中大臣的庶妹當正妻,官商勾結,且不是一般的官商勾結。


    那晚東倭商人去鳴翠樓與“貴人”見麵時,他去野山內抓人,並沒有親自跟隨,所以當他得知那日去的人竟然是康安帝姬時,都覺得有些微驚。


    一國帝姬,卻與一個走私犯有關聯。


    那東倭商人與帝姬是在房中隔間門內私談,時間門匆忙,鳴翠閣內也沒有北典府司的錦衣衛暗探,故而不知道裏麵說了什麽,沈蘊玉隻知道帝姬和走私犯有關係,卻不知道深到了什麽地步。


    他想不通帝姬想要做什麽,自然也不會輕舉妄動,畢竟是帝姬,他需要小心,得將所有證據都拿齊了,才能掏出來去呈現給順德帝看。


    沈蘊玉轉念一想,又覺得有趣。


    帝姬一邊跟走私犯周旋,一邊還能勾著江逾白不撒手,出身高貴卻又自降泥潭,橫跨黑白兩道,當真是一位奇女子,他也早派了人跟著江逾白,江逾白每日跟帝姬在房內荒淫的時候,坐在屋簷上的錦衣衛都會將所有過程記錄下來,每一句話都不漏,然後呈現到沈蘊玉的案前。


    帝姬,許家三嫡子,江逾白,打馬球。


    沈蘊玉的唇瓣微微勾起,他敲動著手指,指尖在桌案上發出“噠噠”的聲音,過了片刻,他道:“許家三嫡子的馬球會,給我弄一個名帖。”


    他要帶著他的小薔薇,一道去看看熱鬧。!


    第27章 對畜生,不能心軟


    當晚戌時初,正德寺後山小院佛堂內。


    夕陽西下,夏日的知了一聲接一聲的鳴叫,一抹染著碎金、紅澄澄的光從半開的窗外落於佛堂內,落在石清蓮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扯的綿長,如歲月般在光芒中流淌。


    石清蓮跪在蒲團上抄經書時,江逾月又來了一趟。


    她在佛堂中跪不住,總是找理由來石清蓮這邊轉悠,一雙眼時不時的瞄一眼廂房處,但又不愛與石清蓮多說話,故而坐一坐,便又起身走了。


    她這樣來過兩趟,雙喜與墨言都起了防備,墨言守在了院門口,雙喜則進佛堂來跟石清蓮咬耳朵。


    “奴婢瞧著三小姐那模樣不安好心。”雙喜一張碎嘴叨叨的念:“她與夫人又不親厚,一趟趟的往這跑做什麽!夫人,奴婢覺著,咱們也得盯著她。”


    石清蓮正在抄經書,提筆收勢,點頭道:“你盯著吧。”


    雙喜得了令,一扭頭便提著裙擺跑出去、看林子那頭的江逾月了。


    而墨言沉默的在院子裏麵把樹上的燈籠挑下來——燈籠燒了一夜,裏麵的蠟燭已經燃盡了,她開始清理裏麵的燭淚。


    雙喜擦著她的肩膀跑出去了。


    雙喜像是個一隻鬥誌昂揚的小公雞,時時刻刻準備叨人,她把後宅當成她的戰場,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立刻撲棱著翅膀撲過去,而墨言就像是家中最鎮宅的老狗,有人路過,她會撩開眼皮看一眼,但永遠不會追出去,隻是安靜地守著門,不讓任何人進來。


    把燭淚清理幹淨後,雙喜走到佛堂門口,低聲問道:“夫人,今夜可還要掛燈籠?”


    敏銳如雙喜,已經察覺到了石清蓮的些許變化與秘密,而且,夫人掛燈籠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她能明顯感覺到,夫人之前沒掛燈籠的時候,整個人都焦躁起來了。


    石清蓮手指一頓,一點墨點滴在了佛桌的宣紙上。


    她想起昨夜的荒唐,以及今晨差點被捉奸在床的事,不由得咬著下唇道:“不掛了。”


    她說話的時候,墨言正盯著她們夫人看。


    夫人側對著窗外霞光,垂著頭的時候眉目柔順,嫣紅的唇瓣被她自己咬著,泛出水潤的光澤,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瞧著


    ,夫人好似比前些日子更好看了,一顰一笑都直勾人的眼,她一個女子瞧了都發怔,愣愣的挪不開目光,待到夫人疑惑的望過來時,墨言才回過神來,趕忙點頭退出了佛堂。


    當天晚上,石清蓮在佛堂抄了許久的經書,等夜深人靜後,她才回到房內。


    廂房內空無一物,床鋪幹淨整潔,窗外一抹皎潔的月光落下,將天青色的床鋪照的發亮,石清蓮瞧了一眼那床鋪,腦海裏便竄出來好多畫麵,比如沈蘊玉手臂用力時,在月色下如同大理石般堅硬的肌理走向。


    她隻想了一下,便覺得腰腹發熱,趕忙晃了晃腦袋,快步走到了床榻前準備休息。


    不能想,不能想!


    她再想下去,藥效要發作了。


    石清蓮臥上床鋪。


    正德寺的床鋪是用一層厚褥子鋪墊而成的,雖然不如江府的綢緞順滑舒適,但也足夠柔軟,躺上去時還能嗅到淡淡的草木清香,她一倒下來,筋骨都跟著放鬆,但一轉身,便在被褥下摸到了東西。


    她伸手去拿,拿出了一小瓶避子丹,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一打開,裏麵是一行走勢鋒銳的小字。


    “明日未時初,煩請夫人與佛堂等候,沈某有要事相求。”


    石清蓮瞧見這一行字,心中微微發緊。


    這青天白日的,沈蘊玉是如何將這些東西送進來的?滿院子的人竟都沒有察覺。


    沈蘊玉相邀約,她自然是要去的,隻是她要去,還得想辦法瞞住隔壁院子裏的江逾月。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翻滾,石清蓮拿出避子丹,小心的塞進了嘴裏。


    這避子丹有些微苦,她咽下後,又用水漱口,最後才將紙條燒掉,上床榻入睡。


    到了第二日未時,石清蓮將墨言喚過來,叫墨言穿上她的衣裳,去代替她去佛堂跪拜,又叫雙喜看著門,別讓外麵的江逾月摸進來,然後她則在佛堂窗前等著沈蘊玉。


    墨言早就知道夫人有秘密,但她沉默的跪在那,不回頭,不好奇,不問不看,像是塊石頭一般。


    沈蘊玉說是未時初來,便是未時初來,一刻都不晚。


    此時正是青天白日,石清蓮眼睜睜的瞧見他穿著一身緋色官袍翻牆入院,悄無聲息


    的奔到了窗口。


    石清蓮被他從窗口處抱出來的時候,心口都撲通撲通的跳。


    這絕對是曆史上光明正大的偷人,大白天就來偷!


    沈蘊玉抱著她翻身入山林,按照和上一次一樣的路線離開,樹枝與風都在沈蘊玉的靴下,她還是上次那個姿勢,坐在沈蘊玉的手臂上,大半個身子壓在沈蘊玉的肩頸上。


    沈蘊玉抱著她到了山路上,山路上停著一輛雙頭並駕的馬車,馬車旁邊立著一個校尉,沈蘊玉與石清蓮進了馬車之後,馬車便緩緩行駛起來。


    這個校尉很擅長駕駛馬車,雙頭大馬並駕齊驅,馬車上隻有細微的顛簸。


    這還是上次從河道上回來的時候坐的那輛馬車,石清蓮記得沈蘊玉還給她遞過一杯涼茶。


    進馬車後,沈蘊玉將石清蓮放到馬車的床鋪上,然後遞給了石清蓮一套衣裳。


    “換上衣裳。”沈蘊玉道:“沈某有一宴要赴,臨時找不到女伴,煩請石三姑娘扮做女伴,與沈某走一趟。”


    那是一套頗為華美的衣裳,是用昂貴的鮫紗所製,上半身為牙白色襦裙,外搭月白色長衫,下是用天蠶絲所做的足襪,天蠶絲輕薄緊致,如同琉璃一般緊緊地裹在她的腿間,露出嬌美的一截小腿,還能瞧見雪白的胴色——這是時下最流行的穿法,坊間不再流行那些繁縟的綢絲褻褲,而是流行貼合身體的天蠶絲足襪,但是這足襪金貴,穿兩次便會破,一個足襪要十五兩銀子,不是尋常人家穿的起的。


    石清蓮拿起足襪,抬眸看向沈蘊玉。


    沈蘊玉也拿了一套衣裳,是玄青色的一套男子騎馬裝,玄青這種顏色太冷沉,尋常人穿了隻會被壓的萎靡,不顯氣色,但穿在沈蘊玉身上,卻正好襯他那張昳色過濃的眉眼,一眼望去,那冷沉的衣裳仿佛都多了幾分流動的鋒豔。


    石清蓮抬眸的時候,沈蘊玉正毫無芥蒂的當著她的麵扯下玉帶鉤。


    石清蓮像是被燙了一樣避開目光,原本想好的話也被燙亂了,磕磕絆絆的吐出來:“大、大人還沒說,什麽宴會,為何是與我呢。”


    她不信沈蘊玉尋不到一個女伴。


    “馬場圍獵宴。”沈蘊玉道:“沈某需要去辦些私事,要有人為沈某作證詞,非石三姑娘莫屬,時


    間倉促,場地簡陋,石三姑娘且先將就,換下衣裳。”


    石清蓮明白了。


    沈蘊玉這是要去辦壞事,一般人他信不過,唯有和他有同樣陰私、互相有把柄的人他才用的放心,不怕被出賣。


    “好。”石清蓮有點高興。


    沈蘊玉開始利用她了,看來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她。


    沈蘊玉正脫下官服,垂下眼眸時便瞧見了石清蓮眉梢都是壓不住的欣喜。


    顯然是因為與他一道出遊而高興,也不枉費他費這一番心思,把人帶出來。


    馬車嘎吱嘎吱的往前走,石清蓮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


    沈蘊玉當著她的麵換好了衣裳,然後坐在一旁,端起了一杯涼茶,沒有任何要避諱的意思。


    而她,還抱著衣裳沒換呢。


    石清蓮抱著衣裳,羞臊的抬眸看向沈蘊玉,可沈蘊玉就坐在那裏,端著那杯茶,目光清冽,神色淡然的看著她道:“石三姑娘還不快些換嗎?正德寺距離馬場並不遠,我們要到了。”


    他這般正常自然,好似顯得石清蓮在耽擱進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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