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正巧跟許青回一桌,她親眼瞧見了許青回的慘樣兒,麵上依舊是一臉麵無表情的平庸樣,背地裏耳朵豎的比兔子都高。


    許公子啊...您倒是追上去啊!


    他們在房簷上麵跑,您在下麵跑嘛!男人,就是貴在堅持。


    何采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想,她還可以貢獻出來她的馬,免得許公子追不上。


    她的念頭才轉到這裏,身後突然站過來了個人影,何采回過頭來,正看到陳亦舉著一杯酒站在她身後。


    “何大人,好久不見。”陳亦臉上帶著一點淺笑,他道:“何大人風采依舊。”


    何采站起身來,舉杯回敬,道:“沒有多久,明日還要見的,之前那個案子,還要收個尾呢。”


    何采自從將康安長公主給揭發過了之後,便直接入了順德帝的眼,順德帝提她做了個六品官,她的靠.山便從康安長公主變成了順德帝,這段時日,她手上也過了不少案子。


    有一些案子,與北典府司有些交際,何采與陳亦近段時間合作了不少,何采聰慧敏銳,陳亦狠辣果斷,兩人配合的很好。


    何采其實挺喜歡跟北典府司的人一起辦事的,有很多事,她一個人去辦的時候麻煩費勁,但是帶上北典府司的人,一切麻煩都會被北典府司的錦衣衛一刀鞘抽趴下。


    “是。”陳亦便與她笑:“明日還要見的。”


    “陳大人不去抓永寧侯世子嗎?”何采又道:“方才,何某好似聽見沈大人在喊您的名字。”


    陳


    亦隻搖頭:“他抓他的。”


    我找我的。


    何采便煞有介事的點頭,道:“嗯,我沐休日也不想幹活。”


    陳亦又笑。


    何采這個人,你乍一看覺得她無趣又死板,但是接觸久了,便能從她這幅平庸的皮囊下,看到她閃閃發光的地方。


    她有她獨特的魅力,她能在幹涸貧瘠的土壤中開出花兒來,野蠻生長,從不低頭。


    當時正是夜色濃鬱,頭頂上明月高懸,清輝灑落於人間,沈府掛滿了紅燈籠,紅燭交映間,一片人間至暖,清輝與暖色之間,月下與房簷之上,錦衣衛追著永寧侯世子的侍衛們狂奔,武靴重重踩過瓦片,石清蓮的紅色裙擺在空中飄出好長好長,在夜空中獵獵作響,文武百官姿態各異,或昂頭瞧著,或低頭舉杯,何其熱鬧。


    這就是順德二年冬的大奉。


    縱然這大奉裏有不少壞人,在這席上的人也不全都是至交好友,但是在此刻,在這片天空之下,他們都短暫的拋棄了自己的身份與立場,真摯的舉起酒杯,祝福石家三姑娘與沈大人。


    “新婚快樂。”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永不分離。”!


    第95章 石清蓮現代娛樂圈番外


    [沒關係啦,你去找她吧。]


    [因為我要死啦,應該也不會痛。]


    [祝你與你的心上人甜蜜長久,永世不離。]


    [再也不見啦,江逾白。]


    八月夏夜,繽紛的晚霞覆蓋在粼粼的海麵上,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紅霞被黑暗吞沒,午夜的森林中隻有淡淡的月光照明。


    “清蓮。”旁邊有人在哭,聲音憤怒中帶著隱忍:“江逾白不會不管你的,他會帶藥回來的。”


    石清蓮努力的睜開眼,看向身邊的朋友。


    石清蓮是個十八線小明星,兩個月前,跟隨劇組來海外拍攝,但是中途輪船觸礁,所有人跳船而逃,恰好遇到一座荒島,島上三十多個人苟延殘喘活了下來,然後開始拚命求救,可這裏與世隔絕沒有信號,足足一個半月,都沒人來救他們。


    他們就這樣挨了一個半月,從最開始互分食物相互支持,到最後爭搶資源分崩離析,原本一個大團體都分割成了幾個小團體,一群人都各自在荒島上找了一塊能棲息的地方,石清蓮所落腳的地方是最差的,在一處土坡後麵。


    幸好,有江逾白,也就不算太艱難。


    江逾白是她當練習生的時候認識的人,像是一隻孤傲的海東青,桀驁不羈,滿身反骨,外界都說江逾白是個很難相處的人,但是石清蓮覺得江逾白很好,因為在石清蓮被拉去參加酒會、被投資人強行摁住灌酒的時候,是江逾白打翻了投資人的酒杯,替她解了圍。


    石清蓮一直都記得江逾白當時說的話。


    “我站在舞台上靠的是我的本事,不是什麽狗屁投資人。”


    江逾白當時壓根沒看石清蓮的臉,但石清蓮卻再也忘不了江逾白。


    石清蓮追了江逾白很久,但是江逾白一直不喜歡她,甚至還有點厭煩石清蓮。


    “江逾白不會來了。”石清蓮的聲音很輕,比樹林裏不知名的蟲鳴還輕,她說:“季攬秋也生病啦,就算是江逾白把藥拿回來,也要去給季攬秋的。”


    她為了追求江逾白,特意跑到荒島上來,想和江逾白一起拍戲,但是她來了之後才知道,江逾白之所以肯來這麽艱苦的環境下拍戲,就是因為江逾白


    喜歡多年的白月光季攬秋在這裏。


    流落荒島之後,石清蓮和季攬秋一起生了病,江逾白拿了友人的食物,答應為石清蓮去找藥,但是石清蓮想,江逾白應該也不會回來了。


    “你別哭呀。”石清蓮反倒開始安慰她的朋友了,她說:“我已經決定不喜歡他了,也不難過的,人總是要死的嘛,就是可惜了你的食物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石清蓮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旁邊的朋友還在說些什麽話,可石清蓮已經閉上了眼。


    荒島的海浪與天空亙古不變。


    她埋葬於此,再無回音。


    “我不信!滾開。”樹林的那一頭,有人在高聲喊著什麽:“讓石清蓮出來,別給我搞這套!”


    他步履蹣跚的在樹林草叢中穿行,頭頂的樹木藤蔓刮過他的臉頰與肩膀,不知名的蟲子在樹枝頭吱吱叫著,月光稀薄,根本看不到路,荒島草木茂盛,他幾乎一走一個踉蹌。


    直到他走到新堆出的墳前,看到友人雙手泛血,正在堆起墳包時才突然安靜。


    像是整個人都被卡帶了一般,原本高傲的頭顱此刻低垂著,雙眸凶狠的望著那座墳。


    摻雜著樹葉與石頭,粗糙的蓋成一個三角形的痕跡,泛著泥土的腥氣,看上去像是個拙劣的笑話。


    不可能,他不信!


    “石清蓮!”他在吼:“你給我滾出來。”


    旁邊有人在說話,大概就是“石清蓮肯定是在作妖”,“她就是看不慣你去找季攬秋”,“她在耍心眼,別上她的當”。


    那些聲音一道道混合在耳邊,都沒有正在堆墳的友人的聲音刺耳。


    “不信啊?你刨開看看,石清蓮就在下麵呢。”


    “江哥!你瘋啦!你真信他的話?”


    “江哥,這都是土,你別碰。”


    “江哥,石清蓮不會死的,他肯定是變著法子在激你,你別上他的當。”


    “江逾白,季攬秋還在等著你呢。”


    一道道聲音在耳畔響起,但江逾白都聽不到了,他的手在泥土與石頭之間門挖過,偶爾還會抓起來一把野草和兩隻小蟲,直到某一刻,他摸到了某種柔軟的東西,像是人的臉。


    江逾白站在那,鋪天的懊悔衝上他的腦海,一把火從內燒起來,將他五內俱焚,燒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他的胸口少了一塊,再也拚不起來。


    他知道,他的石清蓮就埋葬在此。


    長睡不醒。


    再醒來時,石清蓮發覺自己坐在椅子上。


    她覺得自己是上了天堂,地獄應該沒椅子坐,但她還沒來得及打量天堂是什麽樣子的,就聽見旁邊有人說:“石清蓮,江哥不會吃你做的小甜點的,你別在這等著礙眼了行不行?你為了博出位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啊,沒有攝像頭你都要硬撐是嗎?”


    石清蓮驚訝抬頭,一臉陌生的看向四周,她像是第一次見到這間門房一樣。


    這是一間門船艙內的練功房,大概三百多平米,三麵都是落地鏡,一麵正對著大海,可以看見外麵海浪滾滾,江逾白在練功房內吊著威亞練走位,幾個指導老師在旁邊輔助對戲,此時正是正午時分,整個房間門內一片明亮,地麵上的木質地板都反著淩淩的光。


    石清蓮坐在門口的位置,手裏拿著一包小餅幹,這是她剛烤好、拿來送江逾白的,而一個叫不出名字來的人正抱著胳膊,一臉煩悶嫌惡的看著她。


    石清蓮想起來了。


    這裏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一個月半之前的人間門。


    她是重生回了輪船墜海的三天前。


    “江逾白。”門口吵起來的時候,正在對戲的幾個配角演員笑眯眯的說:“你看看,你的那個“追求者”又來了。”


    “什麽追求者,不就是個癩皮狗嘛,天天蹭熱度,攆都攆不走。”


    “江哥追求者太多,也是很煩的。”


    “喲,打起來了。”


    當時江逾白正在做一個旋轉七百二十度的動作,人在半空中還要踢腿,這個動作他練了很多次了,落地的時候很穩,動作幹淨利落,但是當他此次落地的時候,他的頭莫名的痛了一下。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麵。


    那是石清蓮,閉著眼,像是死去了一樣,衣服淩亂的倒在一堆土裏,那畫麵讓他格外不舒服。


    這是怎麽回事?


    剛做完動作的


    江逾白側身蹙眉回頭,正看見門口的人推了石清蓮一下,將石清蓮推得後退、撞到了鏡子上,而那個石清蓮還是愣愣傻傻的樣子,抱著一袋子小餅幹、後背頂著落地鏡站著,一副被人逼到走投無路的架勢。


    江逾白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那是什麽畫麵?他為什麽完全沒有印象?是他最近太累了嗎?


    胸口處的不舒服瞬間門加大了,江逾白看了一眼還在等著他對戲的配角,等對方讓開了些,就開始摘下身上的威亞。


    旁邊有人問:“江哥,你是要過去英雄救美嗎?”


    江逾白的下頜微微昂起來,瀲灩的瑞鳳眼裏閃過些許煩躁,“啪嗒”一下打開身上的扣子,語氣不耐的說:“不是,我去讓他走,我不開口,石清蓮會一直等在門口的。”


    石清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他說話的機會的。


    旁邊的人也跟著說:“沒錯,你們都沒見到石清蓮纏著江哥的那個架勢,怎麽趕都趕不走的。”


    但江逾白才剛鬆開威亞,抬腳走過去,所有人就聽見那個石清蓮慢吞吞的說:“好,那我以後,都不來找他了。”


    四周人笑聲一僵。


    江逾白腳步頓在了原地。


    那時候練功房內的陽光正好,石清蓮的臉被曬得泛著晶瑩的光澤,江逾白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石清蓮被染成棕黃色、蓬鬆柔軟的卷發垂在腰間門,幾縷調皮的空氣劉海懸在眉眼間門,粉嫩的唇瓣一張一合,像是在和老師寫保證書的學生,一雙眼裏滿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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