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笑了笑, 親自出廚房盯著上菜。


    他平時很少去廚房,師傅做什麽,他就吃什麽, 但是現在薑玉在這裏, 女子貴重, 一應菜品必須謹慎,再者在他心裏,薑玉已經是他的妻子,關於她的事情,必須要做到麵麵俱到。


    他要讓她明白,他除了長相醜陋之外,其他事情一點不比京中別的公子差。


    他不會讓她後悔今日的主動挽留。


    沒一會兒,謝辭重新進入客廳,他已經換下朝服,著一身墨色緞子衣袍。


    謝辭似乎很喜歡墨色的衣袍,田恬記憶裏和他見麵幾次,他大多穿的都是墨色。


    以前他不苟言笑,看起來沉著嚴肅,穿著墨色緞子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


    如今他眉眼溫和,唇角微微揚起,冷冽感消散三分,看起來順眼不少。


    田恬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謝辭,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謝辭看起來雖然很胖,沒有一絲出彩之處,但是細看,還是能看出他五官很整齊,若是瘦下來,絕對不難看。


    上輩子謝辭瘦下來之後,乃遠近聞名的冷冽俊男,是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的對象。


    當初他沒出事之前,是謝家三兄弟裏長的最好的一個,隻可惜為了救原主,才落到如今這般下場。


    “小玉,晚飯好了,隨我移步飯廳吧。”


    田恬點頭,連忙起身:“好的。”


    謝辭站在原地等著,直到田恬走到跟前,這才指明方向,讓她走在前麵。


    田恬在謝府吃過飯,大概記得路怎麽走,剛開始走還沒注意,後麵見他始終走在她後麵,忍不住道:“謝二哥,你幹嘛走我後麵啊,一起走唄。”他那姿勢弄的她是主子,他是低人一等的下人似的。


    謝辭這般走確實有這意思,若他為正夫,他確實可以和她並肩走,但他是她的側夫,側夫雖然也是夫,但是比正夫矮了一大截,在婚書上,妻子是主,他隻算是半個主人。


    既然已經決定做她的側夫,他自然要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哪怕他內心不好受,但選擇了便要做到最好。


    他會讓她明白,哪怕是側夫,他不會比她以後娶進門的正夫差。


    “就這樣挺好的,現在天色暗下來,若你不小心絆到,我還可以及時扶著你。”


    田恬見他這麽說了,以為他是在擔心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片刻功夫,兩人來到飯廳。


    田恬剛邁步進去,撲麵而來一股濃厚的飯菜香,讓人瞬間垂涎三尺。


    往裏走去,隻見八仙桌上放了滿滿一桌的好菜,熱氣騰騰冒著白煙,色香味俱全。


    “好香啊。”田恬瞬間感覺饑腸轆轆。


    謝辭笑:“小玉,喜歡吃便多吃些。”


    “我可不會客氣的。”田恬圍坐在八仙桌前。


    謝辭見她坐下,這才順勢坐在她身邊,熟練開始幫她布菜。


    “飯前喝一碗湯潤潤。”謝辭主動拿起勺子,為田恬盛了一碗乳鴿湯,端到她麵前:“這乳鴿是用山藥,茯苓,蓮子,枸杞,桂圓等一係列食材,燉煮兩個時辰而成,味道極為鮮美,你嚐嚐看。”這道鴿子湯他平時喜歡喝,廚房師傅們燉的頻繁,今日也是運氣好,大下午便燉上了,否則時間這麽急,薑玉恐怕還喝不上這麽滋補的湯。


    “好。”田恬不客氣,來者不拒,舀了一勺放進嘴裏,味道確實極為濃鬱鮮甜:“好喝。”


    謝辭笑了:“喜歡喝便多用些,等下小玉回府,一並把那燉湯師傅帶上,以後想喝了,直接讓他在府中燉煮便好,隨時都可以喝上。”


    田恬驚呆,她隻是覺得湯好喝而已,可沒想過要人家的燉湯師傅。


    “不用,偶爾能喝到這麽好喝的湯,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能把你的師傅都帶走了,你自己留下。”


    謝辭道:“這謝府上下,隻要是小玉喜歡的,統統都可以帶走。”她是他的妻子,他整個人都是她的,更別說隻是一個師傅而已。


    田恬感覺和謝辭沒辦法聊下去,笑著道:“先不提這些,咱們吃飯....吃飯!”


    謝辭點頭,又連忙為她布菜。


    田恬碗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她吃飯幾乎不用自己夾菜,吃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謝二哥,你別光顧著給我夾,你自己也吃些。”


    謝辭笑道:“我知道的,小玉。”伺候妻子用飯,乃天經地義之事。


    田恬見他答應的利索,依舊不停的幫她布菜,他自己沒吃幾口。


    既然說話不好使,田恬懶得再說,連忙幫謝辭夾了幾筷子菜:“謝二哥,你也多吃些,別隻顧著我,我都吃飽了。”


    謝辭見田恬主動幫他夾菜,目不轉睛盯著碗裏好一會兒,才把碗裏的菜吃的幹幹淨淨。


    飯罷,又有一道血燕送上來。


    田恬兩眼放光,那可是好東西。


    她毫不客氣把一碗血燕喝的幹幹淨淨。


    “府裏還有不少血燕,我這就吩咐下人備些,等下讓小玉帶回去。”爹爹留給他萬貫家財,其間還有不少田產,莊子,鋪子,這些年在他的打理下,利潤又翻了好幾倍,血燕雖然珍貴,於平常人家是一輩子受用不上的東西,但在他這裏,算不得什麽珍惜之物。


    田恬不好意思:“算了吧,我家裏還有,不用準備了,之前姐夫也送了一些,現在還沒吃完呢。”雖然她愛吃血燕,但他倆畢竟還沒成親,就這樣大張旗鼓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怎麽都感覺不合適。


    謝辭重複之前的話:“這謝府上下,隻要是小玉喜歡的,統統可以帶走,別說是血燕,便是你要這府邸,我也沒有二話。”


    雖然田恬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但好聽話誰都喜歡,田恬也不例外。


    況且謝辭根本不是說說而已,他是實打實的對她好。


    被土豪寵著的感覺真不錯,田恬笑的見牙不見眼,胖臉上的肥肉堆積在一起,怎麽看怎麽沒有美感。


    但謝辭看在眼裏,隻覺得千金搏她一笑,值得。


    坐了一會兒,田恬見天色不早,準備回去。


    謝辭已經把血燕和燉湯師傅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田恬再三推脫不過,隻好帶著滿滿兩盒子血燕和燉湯師傅上路。


    謝府門口已經停好她的馬車,謝辭親自扶著她上車,隨即騎上馬兒,在她馬車後麵不緊不慢的跟著。


    一刻鍾後,馬車穩穩停在薑府門口,謝辭連忙下馬,站在馬車旁伺候田恬下車。


    隨行的饅頭包子站在謝辭身後,靜靜候著。


    “謝二哥,你回去吧。”田恬笑著道。


    謝辭點頭:“好。”隨即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田恬笑:“謝二哥還有話說?”


    謝辭道:“謝府書房還有不少珍藏書籍,想來對你大哥有用,小玉若是有興趣,可隨時去謝府取用。”


    這話意思很明顯,以後謝府隨便田恬進出,也變相告訴她,以後多去謝府坐坐。


    田恬知道他的心思,笑著道:“好,待日後有空便去謝府選些適合大哥的書籍。”


    謝辭笑著點頭。


    “我先進府了,今日回府晚,還要去正院那邊給爹娘報平安,不然他們會擔心的。”田恬道。


    “好。”謝辭目送田恬進府。


    *


    正院。


    大爹爹,娘親,爹爹,二姐全部都在,見到田恬回來,一個個炸了鍋。


    二姐最先出聲:“三妹,聽說你去謝府了?”


    田恬點頭,嗯了一聲。


    娘親道:“聽門房說剛才是謝辭親自送你回來的,他是否改變主意,願意嫁給你了?”


    娘親的話便是大爹爹和爹爹要問的話,一家人都在等田恬的答案。


    田恬想了想,直接說出實情。


    “娘親誤會了,謝二哥並沒有答應嫁給我,今日我去謝府,是因為聽到滿京城流言蜚語中傷他。


    謝二哥清白有損是因我而起,這件事情我責無旁貸。”


    二姐道:“可是謝辭已經拒絕你了,這並非我們不願負責,你何須自降身份過府和他多說。”


    “二姐此言差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何來自降身份一說。


    此事關係重大,名聲於男子何等重要,動輒便姻緣盡毀。


    雖謝二哥無意於我,但此事因我而起,我必須負起責任。


    今日過府,便是讓謝二哥與我相處試試,若三月後還是對我無意,那我們各自婚嫁,再無相關。若他覺得我人不錯,屆時咱們在遣媒公上門提親也可。”


    娘親皺眉:“簡直荒唐,自古女兒家身份貴重,哪有如此低聲下氣主動示好的,那謝辭也太不識抬舉,你都這般了,他便應該立刻答應嫁過來。”


    爹爹問道:“那謝辭如何說的,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田恬點頭:“答應了。”


    娘親道:“既然已經答應了,依我看明日便派遣媒公過去,說成兩家的親事,這樣謝辭也不用再受流言蜚語之苦。”她打心裏還是喜歡謝辭那孩子的,長的雖然有些差,但人勤奮上進,年紀輕輕已經在朝為官,比京中許多貴公子出色多了。


    田恬不願意:“娘親,爹爹,婚姻並非兒戲,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我和謝二哥並未見過幾回,我們對彼此都不太了解,若是貿然成婚,反而不美,慢慢了解熟悉,確認雙方是良配,屆時成親不遲。”田恬開門見山:“爹爹,娘親,不瞞你們,因著我長相醜陋,我受盡了京中貴公子們的白眼,我對姻緣已有了莫大恐懼,我不敢想象這輩子要和一個嫌棄我的人過一輩子,我又該如何度過!


    這麽多年以來,也隻有謝二哥沒有嫌棄我,反而在危急關頭挺身救我,我不想逼迫他。


    我和他都是一樣的人,少時他因救我,造就了這身肥胖,男子在這世上,比女子難的太多,他對姻緣肯定比我還要恐懼,所以我願意給他時間,也請你們做長輩的,能多多體諒他。”


    最疼愛的女兒如此為一男子說話,他們做長輩的如何能不愛屋及烏。


    正如她所說,也許謝辭就是因為長相被人嘲笑詬病,心裏對親事已經有了抵觸,故而在他們過府致謝提起此事時,他才會拒絕。


    也是一個不容易的孩子。


    爹爹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似乎達成某種統一意見。


    爹爹出聲道:“既然玉兒你已經有了成算,那便按照你們小年輕的想法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隻願你們能過的好就行。”


    田恬喜笑顏開:“多謝大爹爹,娘親,爹爹。”


    大爹爹忍不住道:“用過晚飯沒有?若是沒有,我這就命人去炒一些小菜送來。”


    田恬點頭:“已經在謝府用過了,多謝大爹爹關心,謝二哥還送了兩盒血燕和一個燉湯師傅給我。”


    薑珠瞧著三妹笑的花枝亂顫的樣子,無語的很:“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至於那麽高興?”


    田恬嘿嘿一笑,沉默不語,但沉默有時就代表了默認。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謝辭配不上她,但看人不能看外表,他這人是真不錯,至少相處這麽久以來,她對他的好感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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