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李湛,總要有個合適的名頭。


    淩雲峰上什麽也沒有,唯獨的就隻有一些菌子。


    為表感謝,田恬炒了一碟子菌子放食盒裏拿過去。


    秋穗見此,不解道:“小姐,您這是要下山?”


    田恬搖頭:“不是。”


    “那是去哪裏?”小姐端著食盒不是要送菌子去清心庵嗎?


    田恬笑著道:“我準備去護國寺後山,去感謝一下那殺虎公子。人家救了我們性命,我等雖然落難,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當做此事未曾發生。”


    秋穗一想起那殺虎男人的模樣,就忍不住一陣心悸:“小姐,您真的要去,那人好嚇人啊!”


    “古語有雲,知恩要圖報,否則不成了白眼狼,那位公子雖然狠厲一些,但人家救了我們是鐵打的事實。再說,我是將軍府小姐,我怎會怕自己的救命恩人。”


    秋穗點頭,她們家小姐出自將軍府,行事本就比旁人大膽,這才是將軍府的氣節。


    “奴婢陪您去。”


    “你若是害怕,我一人去也行。”


    “奴婢不放心您,奴婢和您一起去。”大不了她到了門口,不進去便是。


    總之不能讓小姐一個人走那麽長的路。


    “附近幾座山頭野獸已被清繳,不會有危險了。”


    “奴婢還是要跟著您,不然奴婢不放心。”


    田恬無奈,隻好讓她跟著了。


    主仆倆走到護國寺後山的別院,已經臨近午時。


    別院門口有兩個便衣侍衛守候:“你們兩女真是好大的膽子,此乃護國寺重地,旁人不能隨便進出,你們難道不知道嗎?速速離去,否則上頭怪罪下來,可是要治罪的。”


    墨揚從府裏走出,看了一眼兩女,對侍衛道:“她們是主子同意進山的,倒不算是擅闖。”


    主子沒有怪罪她們進山采菌子,便是默認她們可以進山。


    隨即視線落在田恬身上:“你們二人過來,所謂何事?”


    田恬大大方方的笑:“前些日我們主仆上山采菌子,偶遇猛虎,幸得一位殺虎公子所救,一直心存感激,想來親自感謝一番,無奈不敢出,近日有專人清繳野獸後,我們主仆才鬥膽做了素菜送來聊表謝意。”揚了揚手中食盒,微微福身:“還請小哥通融一二,讓我親自見殺虎公子,當麵感謝。”


    墨揚上前幾步,走到田恬跟前,伸手接過食盒:“主子輕易不見客,夫人一片盛情由我遞交進去,你看如何?”


    主子喜怒無常,能近身的隻有那麽幾人,為了這婦人安全著想,他才出此下策。


    田恬心中失落,麵上卻帶笑:“好,那就有勞小哥。”


    李湛身份尊貴,尋常人難以見到,更何況他又得了那種病,想見更是難上加難。


    看來想要再見到他,還得繼續想辦法。


    這時,又從府裏出來一個斯斯文文的白淨男子,他步伐急促,好似要出來見什麽重要的人似的。


    “你就是那日被主子從猛虎口中救下的小婦人?”


    聲音尖細,田恬一耳便聽出他是個太監。


    黃福全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田恬跟前,對著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


    小婦人長的確實不錯,圓圓的鵝蛋臉,粉麵紅唇,雙眸澄清,明亮有神,長的十分嬌豔卻不媚俗。


    她穿著一身白色纏枝紋衣裙,身段玲瓏有致。


    田恬微笑福身見禮。


    “正是小婦人,今日特來感謝殺虎公子救命之恩。”


    “知恩圖報,是個好的。”


    黃福全見她大大方方的,沒有絲毫怯懦,對她更滿意了。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高貴自然流露,是個極為靈秀之人。


    難怪太子殿下會親自出手相救。


    這女子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


    不錯。


    沒見到她之前,他還覺得一個下堂婦委屈了主子。


    如今看來,太子殿下也是個有福的,在宮外有這樣的女子伺候,也算值得。


    這女子容貌一等,哪怕放在美女甚多的京都,恐怕也是數一數二的。


    “東西已經交給這位小哥了,若是無事,我就和丫鬟先離開了。”田恬麵上帶笑,對墨揚和黃福全微微福身施禮。


    墨揚頷首。


    黃福全連忙道:“夫人有心了。”隨即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田恬點頭:“可以。”


    墨揚眉頭微皺,有些話總歸沒說出口。


    兩人走至一旁,黃福全笑著道:“夫人會做飯,可有興趣來別院做個廚娘,一月少不了你的月錢!二十兩如何?”


    黃福全想把小婦人弄進來,必要找個合適的由頭,若是直接帶她去伺候太子殿下,惹了太子殿下不高興,屆時不僅小婦人沒命,他自己恐怕也自身難保。


    徐徐圖之最好。


    田恬陷入沉思,她想要接近李湛,做廚娘恐怕是最合適的選擇。


    為了任務,別說是廚娘,就算是灑掃劈柴,她也要做。


    黃福全見小婦人遲遲沒有說話,還以為她不願意,再次加價:“一月五十兩,隻要你願意來。”


    五十兩不少了,在外麵做工,廚子一月二兩頂天,他之所以這麽大方,也是考慮到太子殿下喜怒無常,一個弄不好就有性命危險。


    “好,我做,一日三餐是吧?”田恬毫不猶豫答應,一個月五十兩銀子,已經是天價了,也隻有潑天富貴的皇家,才出的起這麽高的價。


    黃福全見她如此上道,笑著道:“夫人呐,你以後一定會前途無量的。”


    若是真得了殿下青眼,他日帶回宮中,她最少也能封個貴人。


    田恬莞爾一笑:“妾隻是一下堂婦而已,哪有什麽前途,隻想安穩度過餘生即可。”


    “你且回去等待消息,待會我會讓人給你送信,告知你幾時上工。”


    田恬點頭:“多謝小哥。”


    主仆二人離去,黃福全從墨揚手中接過食盒,打開一看,是一碟子素菌子,素是素了些,賣相看著還行:“殿下馬上用午膳,這道菜剛好可以呈上去。”


    墨揚沉默片刻,開口道:“你既已安排,務必保住小婦人性命。”


    那可是要貼身服侍殿下的,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小命不保。


    黃福全點頭:“你就把心揣肚子裏,咱家辦事,穩妥著呢!我瞧她今日主動上門,想來對殿下也是有點意思的,讓她當廚娘,就是想看看她有沒有籠絡殿下的本事,若是沒有,咱家自然讓她功成身退。”


    二人進入別院,黃福全拿著素菌子去試毒,然後遞了上去。


    飯桌上,黃福全特意介紹了田恬帶去的素菌子。


    “殿下,您嚐嚐這道素菌子如何?”


    沒發病的李湛還是很平和的,不會輕易傷人,他夾起碗裏的素菌子嚐了一口。


    味道鮮美,入口爽滑,微有辛辣,更提口感。


    很好吃。


    “這道菜不是禦廚做的?”


    他日日吃禦廚做的菜,口味不同,一下便嚐出。


    “確實不是禦廚所烹。”黃福全笑著道:“您還記得前些日子,在半山腰殺虎救的小婦人嗎?她今日特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因著家裏拮據,她就炒了一碟素菌子聊表謝意。


    您吃的就是那小婦人做的。”


    李湛微微頷首,並未多說什麽。


    黃福全又道:“奴才瞧著她身世可憐,又是個知恩圖報的,就在別院中給她安排了廚娘一職。


    奴才想著殿下若是受用她的廚藝,便讓她專門為您做些農家小菜。


    若是殿下不受用,那就讓她給下人們做一日三餐,她有了銀子傍身,日子也能有些盼頭。


    殿下,您看奴才這樣安排可行嗎?


    當時您在批閱奏折,奴才見您忙碌,沒敢打擾您,才等到現下稟報。


    若是您覺得不合適,奴才這就派人推掉。”


    李湛確實不喜歡別院來陌生人,可一想到那小婦人是個可憐的下堂婦,被夫家趕到淩雲峰生不如死,隻靠撿菌子度日,若是有了廚娘這個活計,日子確實有盼頭。


    她廚藝不錯,炒的菌子味道也好,還是個懂得感恩的。


    留下也無妨。


    “讓她來吧,她的廚藝不錯。”


    黃福全頓時懂了,臉上笑開了花:“奴才知道了,奴才這就去安排,讓那小婦人明日便來上工。”


    *


    回去的路上,秋穗忍不住問田恬:“小姐,剛才那娘娘腔跟您說了什麽?”


    田恬聽她稱呼那太監總管為娘娘腔,哭笑不得:“怎麽了?瞧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秋穗確實不高興:“奴婢不喜歡他瞧您的眼神,您在他眼前就好像沒穿衣服似的。”


    田恬如何不知道黃福全打的是什麽主意,李湛好不容易主動救了一個女人,他以為李湛對她有意思,想方設法往他身邊塞女人。


    上輩子李湛也是真可憐,活了三十多歲,身邊自始至終沒有一個女人。


    如今二十有四,還跟和尚似的,也難怪黃福全會那麽著急。


    竟然葷素不忌,連她下堂婦的身份都不管不顧。


    不過也得感謝他,否則她想要見到李湛,恐怕比登天還難。


    “你可能看錯了,他沒有那種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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