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恨我們父親。”


    段淮敘說?:“可是二哥這?樣說?,是覺得我就過?得很?好麽?你覺得一個人過?得好,可是怎麽就確定,那個過?得好的人一定沒有什麽自己的難處。”


    “這?一次,我什麽也沒有做,把你想得到?的都給你,不是為了?證明什麽,而是想告訴二哥,其實這?些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你想要家業或是權利或是什麽,拿去就是了?,我都可以給你。”


    段文斌錯愕。


    “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並不是舍不得那些的人,不論二哥是為了?向父親證明自身還是解心頭之恨,都沒關係,哪怕這?個家最後隻剩一個人,隻在你手裏,也沒關係。我不在意。”


    “你看,你認為我舍不得放手的,重?視的,算什麽呢。”


    段文斌說?:“你真的不在意。”


    他搖頭:“不是不在意,而是總有一些東西是比那些名利金錢更重?要的。每個人三觀不同,思想也不同,二哥當然也不用拿自己的成見來想我,今天我想把那些都給你,不是為了?證明什麽,而是想說?,真的不重?要,不重?要。”


    段文斌說?:“其實我回來隻不過?是為了?看老爺子。是有人告訴我,你想壟斷這?個家,想全?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所以,我氣不過?。你知?道我有那個權利。”


    “我當然知?道。這?個家,從來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也沒有那麽幼稚。”


    段文斌:“那麽,你現在所珍視的是。”


    段淮敘看著手上的素戒,說?:“我隻有一個要求,歇戰。二哥往後顧好你自己的事?,我們各自守好各自的事?業,您在瑞士,或是國外任何地方,我會幫您,國內的恒創和?主業,我會做好,其中也有兩個點的利潤會在你手裏,我們相?互製衡,井水不犯河水。”


    “還有。”


    “還有什麽?”


    他說?:“以後過?年?,哪怕再難也回家一趟。老爺子想你。”


    段文斌心中顫栗。


    可段淮敘已然起身,像再也不想和?他談論這?些,在秘書的護送下離開?。


    段文斌看著那道修長消瘦的身影,視線久久注視,像看某位在過?去時常令他熟悉卻又陌生的人,起碼這?幾秒裏,他隻是他的一位弟弟。


    之後的一小時,段淮敘在回老宅的路上。


    車內,前座的秘書問:“先生要不要飲茶。”


    他抬眸,說?:“不用。”


    轎車駛入巷子,他抬眼,也看到?四合院內談話的兩人。


    恩幼今天也是來探望老爺子,沒想到?,碰到?了?安嘉熙。嘉熙是跟隨他父母來的,很?久沒有跟著爸媽辦事?了?,以前大學?時候對爸媽態度總不好,對方轉賬打錢也隻是收錢,沒什麽好臉。


    可畢業這?麽久以來,人也算成熟了?些。


    再次以這?種境況遇到?,兩邊都有些沉默。


    安嘉熙穿了?一身藍白相?間的羽絨服,黑色短發上有一些樹木上前兩日的落雪。


    即使這?時節,北方的天氣也永遠陰晴不定,昨晚還下過?小雪,外麵道路包括一些樹幹上還帶著銀白的雪花。他白衣黑褲,臉龐桀驁俊秀,也帶有年?輕人的光芒。


    蘇恩幼進門,也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掛到?一邊,白色披風下的那件大衣,修身而知?性。她也早已變了?,不是曾經的小女孩,而是亭亭玉立的知?性女人。偶爾側目或是拿放東西,動作溫婉而有自己韻味。


    安嘉熙看著,喉管不自覺攢動一下,在她經過?自己身旁時,也要幫她接那件披風,她說?:“不用,掛著就好。”


    他說?:“嗯。”


    可沉默的室內,堂屋內,這?對昔日的戀人,也尷尬至極。


    其實恩幼心中倒沒什麽波瀾的,隻是嘉熙。


    他感覺自己的感官和?雷達好像再度失靈了?,就像曾經他初見恩幼時那種驚豔和?迷戀,誓死也要追到?她的那種勁頭。他曾經很?愛她,隻是後來這?些在他的年?少輕狂裏迷失過?,不是得到?了?不珍惜,而是……在那段感情裏有那麽一點小小的懈怠和?僥幸。


    僥幸著,他稍微不付出百分百的愛,仍然也可以得到?她的愛。


    可是。


    他望著她,當然也想到?他的叔叔,那樣成熟有想法的男人怎麽會也喜歡她。


    太?多?理由了?。


    他都可以迷戀對方,那樣的男人,曾經怎麽可能也對她無動於衷。


    這?樣的女人,本?身對男人來說?就是一種吸引力。


    隨著時間增長,隻多?不少。


    他也開?始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在心中醞釀。


    他的理智告訴他那應該不是後悔,隻是心平氣和?的、成年?人交流的一種克製和?不穩定,但?是,心裏微微的顫抖告訴他,他好像真的有點被影響了?。再次跟恩幼這?麽麵對麵碰到?,這?樣平坦地麵對交流。


    他無法做到?之前那樣釋懷。


    “小叔叔的車,我已經還到?他車庫了?。你說?得對,男人還是要靠自己,我也不是曾經那個可以肆意妄為的少年?,他的車,保養或者維護,我都已經處理得很?好了?。”


    恩幼嗯一聲,隻說?:“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他道:“但?我知?道你心裏是這?麽想的。”


    “那是你和?他的所有物,我沒有理由去租借。”他停頓一下,又說?:“我的尊嚴也不允許。”


    曾經不知?道他們在一起還好。


    知?道了?,他無法再讓自己以段淮敘晚輩的身份做這?種事?。


    恩幼側過?頭,沒有講話。


    安嘉熙看著她,還是很?舍不得。


    他看著她如花似玉一樣的臉蛋,白皙纖瘦的手指,還有那纖薄直立的坐姿。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熟悉,如果說?段淮敘是見識過?她成熟韻味過?程的那個男人,那麽他,他是感受過?恩幼最青澀時候的。她的大學?時光,都是他陪著她。


    “你和?我叔叔,還好嗎。”


    她說?:“還行。”


    “我想著也是這?樣,叔叔他是個有分寸也沉穩的男人,我沒見他談過?感情,也沒見他有在外麵給我亂找小嬸嬸什麽的。所以,你們應該是很?好。”


    “嗯。”


    兩個人有短暫的一陣沉默。


    安嘉熙又說?:“可你和?他,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仍然是忍不住,還是想知?道。


    那些細節。


    蘇恩幼抿抿唇,說?:“也沒有多?久,前年?初秋。”


    初秋。安嘉熙想到?,在那之前的半年?,正好是他逃避的半年?。


    他是有怎樣的想法才能麵對這?樣好的女友,麵對和?她宣誓下的未來,短暫出逃,逃避回避,像國外很?多?人一樣沉浸在酒吧裏,迷亂下的酒精麻痹裏。逃離世俗,逃離現實。


    他還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從沒有想和?恩幼分手過?。


    他們從沒有分手。


    可任何這?種情況下,男生的不作為,就是主動分手的最好暗示。


    “是他,主動向你提起的?”


    “也不。”蘇恩幼說?:“我給你發消息,永遠得不到?回應的那段時間。我聽說?他要來江蘇,也聽說?,他在你們家是權力最大的人。”


    原來,那時候就有預兆了?。


    嘉熙微微了?然了?。


    這?是一場預謀,她的預謀,但?隻是這?個主動者並不知?道,對方也是有預備的。


    他笑:“你知?道嗎,邰子昂,他也是江蘇人,小叔叔的事?業和?合作本?來沒想做到?那邊去。是聽說?他們家在蘇州,離你家近,所以,兩年?前擇蘇南區域的管理者時,選了?他。”


    蘇恩幼發怔。


    “換句話說?,邰子昂能在這?兒有今天,也是因為沾了?幾分你的光的緣故。”


    恩幼現在再聽這?些,已經可以很?淡定沒有幾分驚詫了?。


    隻是每次發現一些與她有關的新事?物時,總還是微微難以平息的。


    “那也是他們男人商務上的事?罷了?,我現在也無心那些,不怎麽想管。”


    嘉熙卻忍不住看著她的臉,說?:“你知?道我們也認識很?久,其實有個問題我也想問問你。”


    “你問。”


    “我們在一起兩三年?,你……”


    安嘉熙問她:“你,愛過?我嗎。”


    他們麵對麵而坐,語氣也平靜和?恍然。


    蘇恩幼沉默。


    空氣好像也是。


    其實她以為安嘉熙早已釋懷了?,就和?她一樣,他們可以交談,可以平靜聊起過?去,但?不會像以前不懂事?的少年?人一樣再執著於過?去的一些感情。


    可沒想,他還是問了?。


    她不知?說?什麽。


    否認,好像也不是。人不能否認過?去發生的一些事?。


    承認,可現在過?去已久,沒有必要。


    直到?,外麵秘書不經意傳來金屬掉落的聲音。


    是對方手中的鋼筆掉了?。


    他們朝外看去。


    男人也不知?是何時來的,手在大衣口袋裏,靜靜站立屋簷下,垂眸盯著地麵,沒有說?話。


    更沒有打擾,仿佛是個旁觀者,也隻是聽著,甚至,好像也在一同等待她的答案。


    安嘉熙下意識起身,她近乎也是,跟著起身。


    “小叔叔。”他說?。


    恩幼也起身,說?:“你,忙完了??”


    男人才像是有了?些動作,抬起了?眉眼。


    “嗯,差不多?。公司那邊的事?沒有什麽忙的,二哥那邊也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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