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輕快,尾音向上勾著,活像一個討賞的可愛的小?孩。


    溫恂之?的眼?睛彎了彎,捏了捏她的手指尖,又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說:“很棒,要?給獎勵。”


    他將剛才帶回來的包裝盒和包裝袋一一拿出?來,開始有條不紊地拆箱。


    虞幼真好奇地問道:“咦?你買了什麽?”


    溫恂之?抖開手中的東西,原來是?一件lp的羊絨鬥篷大衣,他把大衣展開披在她的身上,又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帽子,半蹲下來,給她戴上。


    然後,他將那奶茶塞進她的手裏。她接觸到他的指尖,有點兒?冷,但她手心?裏的奶茶卻是?熱的,捂在手心?裏很暖。


    “給幼真的獎勵。”他問,“現在還感?覺冷嗎?”


    那雙深邃眼?睛平靜而溫和地注視著她。


    虞幼真落進他的眼?裏,感?覺自己仿佛漸漸要?溺斃。她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來一個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一樣,開口問道:


    “你剛才是?給我去買衣服了嗎?”


    “你不是?冷嗎?”他笑著說。


    虞幼真捧著那杯熱奶茶,過了會兒?,才輕聲說:“那你自己的呢?”


    “裏麵呢。”溫恂之?揚揚下巴,示意了一下地上那一堆袋子。


    “你倒是?快點穿上啊。”虞幼真說。


    溫恂之?搖搖頭,不太想動:“剛才走路走得急,現在不冷了,休息一陣。”


    虞幼真一聽,把熱奶茶塞到他的手裏,二話不說就蹲下來開始扒拉衣服,翻找出?男士的外套,強硬地給他套上,一邊套,還一邊小?聲嘟囔道:


    “怎麽能不穿衣服呢?自己的身體都不好好照顧,現在出?了汗,覺得不熱,待會兒?吹了風,可就要?著涼了,要?是?真在這裏感?冒了,我看你怎麽辦。”


    說著,她還將他衣服上的扣子一粒一粒仔細地扣上,給他整理好衣服上輕微的褶皺。他素來衣著平整。


    溫恂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任由她擺弄自己,還逗了她一句:“幼真現在是?在擔心?我嗎?”


    虞幼真的動作一頓,她抿了抿唇,才說:“……一點點吧。”然後她很快補充道,“那什麽,我隻是?,隻是?怕沒人跟我一起去看日出?。”


    溫恂之?拉長語調,“哦”了一聲。


    這一句“哦”,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有深意。


    虞幼真渾身不自在,她剛想在說些什麽找補的時候,卻聽見他聲音含笑地說道:


    “謝謝幼真。”


    虞幼真剛才滿腹的草稿都化作烏有,她摸摸耳垂,小?聲說:


    “不客氣。”


    他們在外麵再排了一會兒?,就叫到他們的號了。在餐館裏坐下來後,虞幼真輕車熟路地拿出?手機搜索了x團、小?紅薯和大家點評,查看推薦菜單,比照著菜單拿了菜。


    過了會兒?,菜就上來了,鮮香濃鬱的紅油裏泡著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串串,上麵還撒了白芝麻和香菜,除了串串他們還點了一道蛋炒飯。


    他們兩?個人其實都不怎麽能吃辣。虞幼真是?喜歡吃,但隻能吃一點點,而溫恂之?幾乎是?一丁點兒?辣都吃不了,而且他的胃也不好,不能吃太辣的東西,那道蛋炒飯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虞幼真一邊吃串串,一邊被辣得喘氣,她現在被辣得眼?睛是?紅紅的,鼻尖也是?紅紅的,甚至都微微冒汗了。


    溫恂之?很自然地拿紙巾幫她擦去鼻尖上的汗珠,又再拿了一張紙巾幫她擦擦嘴唇上沾著的紅油。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他說,並給她遞過來一瓶開了蓋的唯怡豆奶,把吸管湊到她的嘴邊。


    她愣了一下,耳朵尖慢慢燒了起來,她匆忙低下頭去,就著他握著唯怡的手痛飲了大幾口冰豆奶,還想再喝,抬眼?卻看見他以?手支頤,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


    那目光很柔和,讓她想到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坐在旁邊看著她眯著眼?睛吃糖的,還會和她說:“妹妹少吃點,小?心?蛀牙。”


    這飯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溫恂之?見她停下,有些訝異:“你不吃了嗎?”


    “不想吃了。”虞幼真說,她看了一眼?溫恂之?的那一碗蛋炒飯,就沒吃多?少,“你不吃飯嗎?”


    溫恂之?說:“我也不想吃了。”


    於是?兩?人便?走出?了這家店。虞幼真看他剛才沒吃多?少,怕他餓著,對胃更不好,決定再帶他去吃點清淡的。她之?前其實是?有看到過一些成都的美食攻略的,記得有一道菜叫老媽蹄花,頗為?清淡,應該符合他的口味。


    她揚手便?叫了一輛出?租車,直接拽著溫恂之?上了車,上車後她給司機報了個地址:“師傅,麻煩您開到丁太婆老媽蹄花總店,人民公園旁邊那個。”


    司機師傅響亮地應了一聲:“好嘞!”


    在路上,虞幼真和司機師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主要?是?她想問司機師傅最近成都有什麽新鮮事?物,他們還要?在成都逗留一兩?天。吃喝玩樂這種?事?情問司機師傅是?最快的,他們每天開著車穿梭在城市裏,是?最熟悉這座城市的人,也最了解這座城市有什麽好吃好玩的。


    司機師傅一聽,立刻來了精神,跟她開始擺龍門陣:“我聽乘客嗦,最近辣個成都博物館有個啥子展覽,好多?人去哦,天天都排長龍,從?辣個博物館滴門口排好長的隊到外邊兒?!”


    虞幼真很捧場地問:“什麽展覽呀?”


    司機師傅想了想,愣是?想不起來那是?個什麽展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兒?豁,我給搞忘咯,好像是?個啥子畫展……”


    一聽到“畫展”兩?個字,虞幼真便?往身側的溫恂之?看了一眼?,他穩坐如山,她靠到他身邊小?聲地問:“你想去看嗎?肯定想吧?”


    溫恂之?挑了挑眉,同樣小?聲地回複她說:“我都行,聽你安排。”


    前邊,司機師傅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哎喲,具體是?啥子畫展哦……我是?真記不到咯。不過沒得關係,那個成都博物館就在那個人民公園過去點兒?,你們兩?個娃娃待會從?飯店出?來,闊以?走過去,看一哈兒?是?個啥子展覽噻。”


    等他們下了車,司機師傅還很熱心?地給他們指了一下路,從?老媽蹄花店出?來後,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走到成都博物館。


    虞幼真連連應好。


    他們來的這家店開了五十多?年,招牌菜就是?老媽蹄花。他們兩?個各點了一碗老媽蹄花,燉湯是?乳白色的,豬蹄熬的軟爛入味,上麵撒了幾粒蔥花,確實很符合港城那邊的飲食習慣。


    這回溫恂之?倒是?比剛才吃得多?了。


    虞幼真之?前吃了一些串串,現在吃不下那麽多?,喝了兩?口就飽了。於是?,她便?撐著下巴看著他吃,眼?見著他那湯碗就要?見底了,她在心?裏暗想,這人剛才還說自己不餓呢。


    嘴硬的男人。


    等溫恂之?把那碗湯喝到底後,放下調羹,她才開口道:“你飽了嗎?還要?吃嗎?”


    溫恂之?搖頭,說:“飽了。”


    從?店裏出?來後,已將近晚上十點鍾。路上的人不多?,放眼?望去,隻有孤零零的路燈立在道路邊,撐起一方光亮。


    反正兩?人現在吃得也很飽,直接去怕是?會積食,虞幼真便?提議說去散散步消消食,她心?裏還惦記著那個成都博物館的畫展。


    於是?,她跟溫恂之?商量說,既然他們都決定要?散步,不如就幹脆走到成都博物館去看看是?什麽主題的展覽。


    溫恂之?自然是?答應下來。


    兩?人按照導航往博物館的方向走去。


    夜深露寒,朔風如刀。天上掛著的月亮蒙在雲層裏,隻露出?小?半邊臉。


    虞幼真哈出?一口白氣,那月亮就被霧氣完全遮蓋了。


    “好冷啊。”她說。


    “冷嗎?”


    聞言,溫恂之?探手過來,握住她的手,並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衣兜裏。他的手心?很暖和,比她的手要?暖,體溫傳過來,讓她略有些發僵的手緩和過來。


    她愣了愣,仰起頭看見他的側臉,高鼻深目,側臉線條流暢而優美。


    按理說,他們認識了這麽多?年,應該早就看習慣了,但此時此刻細細打量來,她才慢慢回過味來。


    ——他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儀容儀表無一不是?非常精準地踩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單單是?這樣看著,便?隱隱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


    不知為?什麽,她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和梁如筠聊天,她分享過一個詞,叫“生`理`性`喜歡”,並說這種?生`理`性`喜歡是?難以?克製的,會忍不住靠近,會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會時時刻刻想要?吸他。


    虞幼真不明白是?不是?像現在這樣——他身上的烏木沉香的味道似有若無地飄散過來,類似……類似某種?隱秘的召喚。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鼻腔充斥滿冷冽的空氣,還有一絲微不可聞的他的味道。


    在這朦朧的夜晚,連香味都若即若離。


    她動了動手指,不小?心?摸到他掌心?的粗繭子,溫恂之?揉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尖,然後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他溫聲問她:“現在還冷嗎?”


    現在一點兒?也不冷了,她心?想。


    第46章


    夜涼似水, 四下闃靜無聲。


    兩個人就這樣沿著道路一直往前走?,樹影在夜風中搖晃,走?過明明暗暗的道路,他們終於停在一幢建築物前——成都博物館。


    借著路燈的光, 他們看清成都博物館門口放著的巨大的展牌, 上麵寫著這次展覽的名字,《現代之路——法國現當代繪畫藝術展》。


    虞幼真用手機搜索了一下這次展覽的相關信息, 她越看眼睛睜得越大, 查到這次展覽有好多好有名的畫家的畫作?會在博物館展出,莫奈、畢加索、馬蒂斯、蒙德裏安……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機會。


    她記得他喜歡繪畫。


    於是她把手機舉得高?高?的, 舉到溫恂之的麵前說:“看起來很有趣,我們明天來看展吧?”


    溫恂之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 心底不自覺柔軟了幾分, 說:“你?想來看展?”


    虞幼真眨眨眼,說:“嗯?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繪畫嗎?”


    溫恂之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是她知道他喜歡,所以才做了這個提議。


    這一瞬,他隻覺得內心既柔軟,又鼓脹。


    他握住她的指尖,笑著說:“好?啊。”


    等確認了地點和?展覽的主題, 兩人便折道回酒店。


    路上虞幼真間或抬頭望月,高?高?掛在天上的月亮像蒙了一層紗,但隨著她的步伐的前進, 那輪月亮一直在跟在她身後向前挪,慢慢移過或是濃密或是空落落的樹梢尖兒, 像越過一座座崎嶇的山,像天邊的一盞孤燈。


    不管什麽時候, 隻要她一抬頭,它就在那兒,纖雲掃跡,萬頃玻璃色。


    她的視線往下落,悄悄地落在他身上,看見他優美而?流暢的側臉線條,月光很溫柔地落在他的身上。過了一小?會,他似有所感地向她望過來,眼睛裏像汪了一池清澈的湖水。


    他握著她的手,溫聲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呀。”虞幼真搖搖頭,輕聲說。


    她把臉埋進圍巾裏,蓋住往上翹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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