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鬼歪頭看了眼鬱久霏,半晌後寫: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輪到她了,必須救她。


    難得遇見個能交流的死者,鬱久霏看到她寫的內容十分頭疼:“不記得的意思是……你不記得自己死亡的真相?也不記得凶手?”


    聽完,人頭鬼點了點頭,接著用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地上的字,堅持讓鬱久霏答應救705的朋友。


    鬱久霏忙說:“你放心,我答應了,但是,我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更不知道誰要害她,我總要知道這些事情,才能找到她並且保護她呀。”


    人頭鬼眨巴一下紅色的眼睛,又在地上寫:文憶。


    樓十一飄過來:“就是705的女生,她把捕夢網跟風鈴掛在704的門口,然後調職了。”


    這個女生單獨從檔案來看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是可憐的、死了好友、不得已遠走他鄉的普通員工,然而加上樓十一找出來的所有資料,會發現她幾乎是被記在死亡名單上的人,然而至今沒出任何意外。


    鬱久霏也記得這個名字,思索後便跟人頭鬼小姐姐說:“小姐姐,這樣,你別寫下來,我怕被凶手發現,我問你一些問題,是就點頭,否就搖頭,不知道就點點這個705。”


    人頭鬼覺得這個辦法不錯,點頭。


    “那我們從你這個朋友開始,你的朋友文憶跟這個乘務員小姐,是朋友嗎?”鬱久霏拿出手機,點開乘務員的檔案照片給人頭鬼辨認。


    聽完後人頭鬼湊近了手機仔細看,點點地上的705。


    鬱久霏皺起眉頭:“你不認識這個人?她是你死後進入火車站的?”


    人頭鬼點頭,接著不等鬱久霏發問,她伸手在另外一個位置寫:我死後在外麵過了很長時間才回來,然後很快我朋友就離開了。


    看完,鬱久霏更不明白了:“那你怎麽知道輪到她了?”


    “風鈴。”人頭鬼迅速寫下這兩個字,看起來像是寫過無數遍,比其他字更快、更清晰。


    鬱久霏急忙把風鈴拿出來,仔細查看了一遍,之前沒注意,這回還真發現風鈴內部刻著花紋,可是她不明白裏麵的花紋是什麽意思。


    實在看不明白,鬱久霏隻能求助地看向樓十一:“樓十一,裏麵的花紋,能畫出來嗎?”


    樓十一很爽快把花紋複製下來,拷貝到鬱久霏的手機上:“裏麵的花紋可能是凶手設計的,具體含義不明,你可以多問問它。”


    那個花紋確實看不出來有什麽意思,又或者,隻有設計的人,知道上麵哪些線條是有用的,隻有清理掉沒用的線條才能看出來花紋的意思。


    鬱久霏看過後將花紋記在心裏:“所以,從你開始,火車站裏有人通過風鈴的順序來殺人?可是也不對,風鈴是乘務員死後才出現的,在乘務員之前,還有月台上乘客和小姐姐你,之前的人又是因為什麽死的呢?”


    人頭鬼小姐姐點點頭,又伸手指地上的705,意思很明顯,風鈴順序殺人沒錯,但更早之前的殺人原因,她不知道。


    “這樣的話,你之前一直追著我不放,是希望我走,還是希望跟我說這些?”鬱久霏謹慎地問,她害怕自己問到這個,就被殺掉。


    對此,人頭鬼小姐姐放棄了點頭搖頭,直接寫:我是在觀察你,我觀察很多人,希望他們能幫我去找文憶,但因為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想打你一頓。


    這話一出,鬱久霏當場設死,而樓十一直接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鬱久霏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樓十一笑得都要背過氣去了。


    鬱久霏抹了把臉:“小聲點笑,我、我當時看你的眼神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隻是太害怕了,而且當時第三間裏確實有水聲,我就真的以為……”


    道歉的話還沒說完,人頭鬼直接舉起手做出“噓”的手勢,然後在地上寫:第三間裏是死掉的售票員,我不想你剛來就死掉了。


    這意思看得鬱久霏頭皮發麻,下午她進來的時候,浴池單人間裏不止人頭鬼小姐姐,還有售票員!


    兩個鬼魂守在裏麵,而鬱久霏還膽子巨大地一個人進去,沒帶樓十一跟沈西聆。


    要不是人頭鬼小姐姐沒有殺她的心思,一心想著要去救文憶,她現在應該是被分成兩半了。


    鬱久霏兩眼一閉:“我的媽呀……樓十一,扶我一下,我好害怕……”


    樓十一嫌棄地看她一眼,飄遠了一點:“你害不害臊啊?哪有過後害怕的?而且,現在你也是一個人在這啊,它不吃你,裏麵那個還不吃你嗎?”


    晶片小手還在鬱久霏眼前指向浴池單人間裏麵的第三間,現在其實沒有太大的聲音,跟下午時鬱久霏聽見的水聲不一樣,安靜很多。


    不過樓十一這麽一說,鬱久霏汗毛都起來了:“不是……你怎麽這樣啊?我、我……不是,小姐姐,她不會真在裏麵吧?”


    人頭鬼小姐姐顯然也剛意識到這個事情,她緩緩回頭看了眼浴池單人間,又僵硬地把腦袋轉回來,對著鬱久霏點了點頭,僵硬的人頭上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表情。


    鬱久霏雙手捂住心髒,感覺自己距離當場去世就差這麽一點點,眼淚又下來了:“沒事,小場麵,我們這不還有小姐姐你在嘛,我左有驅鬼狗血、右有護身玉符,咱倆合作共贏,兩個對一個,穩贏的啦。”


    安靜聽鬱久霏嗶嗶完的人頭鬼小姐姐沉默一會兒,伸手寫:我救文憶的條件是不能攻擊其他受害者,如果她真的要打你,你就跑快點。


    看完,鬱久霏啪唧跌坐在地上,臉皮抖了抖:“好,沒關係,但是,請允許我向對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她喜歡新衣服嗎?還是喜歡小點心?我可以多燒一點,交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要真誠,你盡管說,我都可以。”


    樓十一差點從半空掉下來,小心穩住自己的晶片身體:“你這是交朋友嗎?你是在造仇人吧?”


    第70章 治療第七十步


    鬱久霏不管他,堅定地看著人頭鬼小姐姐,表示隻要售票員不吃自己,提出什麽要求都可以。


    人頭鬼小姐姐沉默一會兒,選擇點地上的705,她跟裏麵的售票員不熟悉,很多少事情都不知道。


    看著一問三不知的人頭鬼小姐姐,鬱久霏倒吸一口涼氣,瞥了浴池單人間的門口,認命地說:“好吧,那我不問了,不過,你說自己回來的條件是什麽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的身體不在火車站裏,原本你也應該隨著身體走,但有人把你送回來了?”


    這次人頭鬼小姐姐猛點頭,且沒有其他動作,證明鬱久霏的猜測全是對的。


    鬱久霏眼睛微微眯起:“這樣啊,我明白了,我還有個比較失禮的問題,她是你嗎?”


    說到最後,鬱久霏滑動手機上的檔案,將那張黑白的檔案照片舉到人頭鬼小姐姐麵前。


    人頭鬼小姐姐看到那照片愣了許久,鬱久霏也一直等著她的反應,最終看到人頭鬼小姐姐輕輕點頭。


    鬱久霏將照片跟人頭鬼的臉進行對比,還是覺得有種像又不夠像的感覺,她斟酌著問:“為什麽有些不太像呢?你是在入職後對臉進行了微調嗎?”


    這是鬱久霏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性,然而人頭鬼小姐姐在地上寫:屍體變形。


    “居然是這個原因……難怪看起來讓人覺得像又不太像的。”鬱久霏恍然大悟。


    既然這個人頭鬼小姐姐就是檔案裏那個最早死亡且死亡時間被誤判了的女孩子,那凶手為了能讓她的身體死亡時間延後,確實要提前對屍體進行一定的處理。


    屍體其實跟普通物件沒什麽兩樣,都是很容易被外界因素影響的東西,那人頭鬼小姐姐死後臉型有所變化是很正常的事。


    問完之後鬱久霏開始動作麻利地收拾好香燭紙錢跟祭品,按照類型分放在背包格子裏,同時問:“小姐姐,你可以告訴我,是誰送你過來的嗎?”


    人頭鬼小姐姐看著鬱久霏收拾東西,那些香燭紙錢一樣樣消失在她手中,看了會兒,抬手在地上寫:火車。


    看到這兩個字鬱久霏動作頓住,怔愣地抬眼看向對方:“火車?”


    小姐姐不知道鬱久霏為什麽好像沒明白的樣子,就點點頭,又指了指火車兩個字。


    鬱久霏思考這兩個字有什麽特殊的含義,手上不自覺地塞了一塊糕點進嘴裏,吃完後嚐試解析:“你的意思是,你原本的靈魂在其他城市飄蕩,然後被某個人帶上了火車送回來,對方送你回來的條件是,你不能對其他受害者動手?”


    聽鬱久霏說完,人頭鬼小姐姐猛搖頭,一個勁地指火車兩個字,逼急了,在“火車”前麵加了“就是”兩個字,連起來是“就是火車”。


    之前的對話都沒讓小姐姐這麽激動,鬱久霏認真看著地上的字,遲疑地問:“送你回來的就是火車,沒有其他人,條件也是火車跟你說的?”


    人頭鬼小姐姐這回點頭了,認可了鬱久霏的猜測。


    鬱久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向樓十一。


    樓十一倒是不覺得奇怪:“你把火車當成托馬斯小火車就行了,活的。”


    這個解釋讓鬱久霏睜大了眼睛,繼而接受了這個事實,副本裏一切皆有可能,她是見過世麵的人了,不應該大驚小怪。


    於是鬱久霏把震驚壓下,對人頭鬼小姐姐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小火車的事我會保密的,那我現在去查一下文憶的去向,不過後麵我要是有線索了,要怎麽找你呢?你會一直在澡房裏嗎?”


    人頭鬼小姐姐點頭,不過又寫了句話在地上:我一般不離開,但其他鬼是會走動的,你注意安全。


    看完,鬱久霏身上的汗毛又起來了:“其他鬼都能走動?那小姐姐,你為什麽不出去走走呢?”


    最後人頭鬼小姐姐寫: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去看那些早就跟自己沒有關係的場景,沒有必要去見一些陌生的故人,沒有必要為了走動而浪費時間。


    人頭鬼小姐姐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記得的人和事都不多,她堅持守在這裏,是希望能在死亡輪到朋友的時候,救她一命。


    鬱久霏看著小姐姐軟塌塌的四肢,無法想象她死前受過什麽樣的折磨,她現在能保證的就是:“那……我會找到文憶,並且保護好她的,一定。”


    最後鬱久霏在人頭鬼小姐姐的目光中離開澡房,浴池單人間裏的售票員或許看在小姐姐的麵子上,沒有出來阻攔,不過在走出大門前的幾秒鍾裏,她聽見了翻湧的水聲。


    來到僻靜的角落,鬱久霏拿出手機出來看檔案:“現在咱們整合一下線索,從小姐姐的視角來說,風鈴跟捕夢網是凶手的死亡預告物品,可風鈴在乘務員死後才以活動的名頭出現在火車站,兩者的時間有錯位,文憶卻又把兩個東西編織在了一起……樓十一,你怎麽看?”


    樓十一飄在空中,說:“單純按照那個鬼說的話,很難得出結論,隻有火車可以斷定為真的。”


    “說到火車的時候她確實很認真,不像作假,其他的部分,也都能跟我們查到的資料對上,我不認為她在說謊。”鬱久霏相信那個可憐的小姐姐。


    “就算她說的話不摻假,實際有用的內容照樣很少,而且跟凶手相關的,她一個都不記得,問了這麽久,完全沒用,還不如你直接進去跟售票員碰一碰,碰贏了,說不定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樓十一似笑非笑地說。


    之前還十分勇猛的鬱久霏,居然也知道認慫,一個鬼可以碰一碰,兩個鬼就決定苟一苟,簡直是薛定諤的膽大。


    鬱久霏哭笑不得地說:“我隻是膽子大,不是不要命啊,我下午就見過小姐姐,以為就她一個,當然可以碰一碰,但是售票員我沒見過,總得見過、了解過才能判斷出能不能跟對方單挑,我不是每次都能嘴炮贏的。”


    簡而言之,就是之前的勇敢,僅僅建立在鬱久霏有把握、對各種事情推斷得剛剛好上。


    現在不敢,則是她無法判斷一個鬼的行事規律。


    正常人都不會跟瘋子講道理,就像樓十一從不阻攔鬱久霏發瘋。


    鬱久霏瘋歸瘋,理智跟智商一直在線,不至於把自己玩死。


    “你真是該上的時候從不後退,該慫的時候從不硬氣啊……”樓十一相當無語,“隨你吧,現在快天亮了,你還打算查什麽?”


    今天是大雪當天,距離下一個死者出現,還有四天,時間比較充裕。


    鬱久霏沉思一會兒,說:“我想以文憶為中心再查一下,貨運員交給自私先生,他那邊查完,肯定就知道貨運員有什麽問題了,我還是想不明白,文憶到底怎麽發現捕夢網跟風鈴就是死亡標誌的?”


    在乘務員之前,哪怕人頭鬼小姐姐跟文憶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也才死了三個人,而且人頭鬼小姐姐、月台乘客跟乘務員之間,隻有人頭鬼小姐姐跟乘務員擁有相同的捕夢網,文憶怎麽精準判斷出這就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呢?


    僅有這兩個相同因素,中間還隔著一個完全沒關係的月台乘客摔死案件,普通人根本不會把這微小的相同點作為判斷的關鍵。


    樓十一也陷入了沉思:“唔……會不會是她看到了什麽?同樣在火車站內工作,想知道這些還是很容易的吧?尤其是那個鬼做著管理數據的工作,文憶作為朋友,在朋友死後說不定就一直盯著這個數據,所以她能發現一些端倪。”


    “數據……對,數據!凡走過必定留下痕跡,文憶就算躲開監控,她又怎麽查到資料的呢?導演說過,檔案區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進去時必須有導演組在場,而且我們動過的東西,一定複原,不然節目組要賠償的,這麽重要的地方,文憶又不是什麽火車站的上層,她怎麽得到的呢?”鬱久霏猛然想到這個問題。


    文憶是個女孩子,職場一般都會歧視女性,覺得女性隻能做很簡單的文書工作跟服務類職位,火車站中重要地方的職員基本都是男性,女性員工的活動區域大多數在被火車站規劃為不算重要的地方。


    管理這麽嚴格的情況下,文憶如果依舊能從這些蛛絲馬跡裏找出連環殺人的證據,那隻要跟著她走過的痕跡,就一定能知道凶手是誰!


    樓十一認同了鬱久霏的想法,重新檢查一遍監控,將文憶相關的內容都截取下來,並且都發到了鬱久霏的手機上,讓她可以仔細地看。


    鬱久霏靠在牆上,放慢了速度播放監控錄像。


    從監控上看,文憶的生活非常單調,她一般住在宿舍裏,周末跟假期就離開火車站回家住。


    文憶住在705宿舍,最開始,她有另外一個室友,就是人頭鬼小姐姐,兩人的感情確實不錯,進出基本都在一起,後來,文憶的身邊就沒有人頭鬼小姐姐了,可她的行動路線還是沒有變。


    鬱久霏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還是看不出來文憶每天的生活有什麽變化,仿佛身邊有沒有朋友陪伴對她來說都不重要,對自己的生活沒有影響。


    哪怕樓十一截取出來的視頻已經很少了,鬱久霏還是看不完,看到天亮也才看了三個月的錄像。


    “我不行了……”鬱久霏頭靠在牆壁上,眼睛裏都是血絲,“再看下去我肯定會死的,我要找個地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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