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久霏思索一會兒,問樓十一:“樓十一,雖然我提出要用反間計,可是我沒有這份經驗,接下來我要怎麽做比較好?”


    樓十一不解:“沒有使用反間計的經驗?”


    “嗯,就算我在精神病院老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但我跟大家都是頂頂要好的朋友,用不到這種計策,偶爾想逃跑出去,更用不上所謂的反間計,沒必要。”鬱久霏攤手解釋。


    “為什麽沒必要呢?反間計很好用吧?平時在值班護士跟醫生之間稍微使點絆子,還有誰能攔你?”樓十一不能理解鬱久霏為什麽不用,他自己當年還是人的時候都用過呢。


    等樓十一說完,鬱久霏震驚地看著樓十一:“你怎麽這麽壞啊?他們都是朋友呀,哪裏有對自己兩個朋友挑撥離間讓他們關係破裂的?人可以自私一點,但不能沒有道德底線哦。”


    樓十一差點氣笑了:“……啊對對對,我就沒有道德底線,所以你問一個沒道德底線的人怎麽用反間計會顯得你很高尚嗎?”


    遲鈍如鬱久霏也聽出來樓十一不高興了,用熊爪揉揉臉:“唔……我隻是覺得你很聰明,在這方麵可以提出有效建議,不過我說得確實有些過分了,對不起,反正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合作愉快。”


    “……”樓十一欲言又止,疲憊地問,“你怎麽連自己都說不是好人了?”


    如果鬱久霏這樣的聖母病晚期都不是好人,那世界上都沒有好人了。


    誰知鬱久霏聽到這個問題居然沉默了,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答,就在樓十一以為鬱久霏是不是不舒服的時候,聽見鬱久霏在黑暗中說:“不是好人,所以才試圖做很多事情來掩蓋自己的惡意吧。”


    一瞬間,樓十一忽然想起了極度冷靜下的鬱久霏,她漠視一切生命,沒有道德底線,律法規則在她眼裏,不過是一些利益問題,遵循與否,隻考慮是否對自己有利。


    從本性上看,鬱久霏跟沈西聆鏡子裏的冷漠居然毫無區別。


    還有曾經鬱久霏出院時的理由,醫生檢測說她可以控製了自己的行為才出院的,畢竟聖母病不算什麽嚴重的精神疾病,能控製的基本都可以出院。


    樓十一不是沒在精神病院中見過類似的病人,他們年輕時候被家人送進醫院,年紀大之後往往不會再選擇出院,有些人是無法離開精神病院了,有些則是區分不了病症的真實與虛幻。


    鬱久霏就像是這種病人的升級版,她困在精神疾病中,看似控製了疾病,其實隻將衝動壓回心底,很多精神病人都會用這種手段來暫時擺脫精神病院的治療。


    成功的就出院過上另外一種“普通”的生活,沒成功的就被盯得更緊。


    麵對這樣的鬱久霏,樓十一自問:她算好人嗎?聖母地去拯救所有人,對她而言算什麽?


    許久沒聽見樓十一回答,鬱久霏笑起來,摸摸手腕上的鏈子:“樓十一,你被我嚇住了?”


    “沒有,隻是在想,你需要一個什麽樣的計劃。”樓十一淡淡反駁,沒有讓鬱久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意思,反正他們沒熟悉到那種程度,簡單的了解對彼此來說剛剛好。


    “哦?那你想清楚了?”鬱久霏聽出來樓十一的意思,順口揭過原來的話題,回到售票員身上。


    樓十一沉思半晌,說:“還是得知道文憶知道了什麽,不然隨便切入的話,容易被發現端倪,他們守在這裏這麽久,還自願死去守護秘密,能力不會差,我有個建議,你先回去找自私給假人加個保護的功能,然後你讓假人跟在你身後一塊進去。”


    這個建議十分簡單明了,鬱久霏當即明白樓十一的意思:“你是想讓我無辜地進去看到售票員發瘋,然後對她進行關懷?”


    兩人的想法在這種時候還是比較有默契的,樓十一應道:“對,想要套話,你出現的時機很重要,而且,你不是想當售票員救世主嗎?他們這樣的人,救一次可能無視你,就兩次可能懷疑你,救三次就可能稍微相信你,不能浪費任何一個當救世主的機會。”


    鬱久霏緩緩點頭,認同了樓十一的辦法:“靠譜,樓十一你果然是我最好的夥伴,英雄所見略同。”


    雖然被誇了,但樓十一並不覺得開心:“……我不是很想跟你所見略同,我沒有,別瞎說,你是精神病院優秀畢業生,我可不是,我是正經人。”


    “你確定嗎樓十一?”鬱久霏遲疑了下問。


    樓十一頓了頓,他想起來他好像也是精神病院出來的,於是字正腔圓地回了鬱久霏一個字:“滾。”


    鬱久霏笑嘻嘻地點頭,起身回去找自私,麻溜地帶著樓十一滾。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候車大廳更冷了,之前整個火車站都供暖,鬱久霏穿著一身毛茸茸還不覺得冷,跑來跑去甚至覺得有些熱,現在穿過候車大廳卻覺得呼氣都帶冰碴子。


    搓著手跑到關著門的醫務室,鬱久霏敲三下門,等自私來開門後猛地衝進去取暖:“凍死寶寶了凍死寶寶了……”


    自私跟樓十一都不會感覺到冷,之前沈西聆穿著一身普通的休閑衣服,從旅館客房出來後身上多了件白大褂,當時鬱久霏以為他要見導演所以換了boss專屬衣服。


    是以現在自私身上也是休閑裝配白大褂,戴著金絲邊無框眼鏡看起來有些像懸疑故事裏那些變態連環殺手醫生,單薄的衣服在雪地裏看著就覺得冷。


    “你怎麽回來了?不順利嗎?”自私關上門,回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他之前關門是怕石統凍死了,還以為今晚鬱久霏不會回來了呢。


    鬱久霏在暖氣片旁邊慢慢活動關節,順便將剛才的事說給自私聽:“……就是這樣,我跟樓十一想讓你幫忙給假人加個保護功能,免得我等會兒一進澡房就直接gg。”


    自私偏頭看向鬱久霏:“保護功能一直都有,但我提醒你,假人既然能被打死,說明售票員是下了死手的,假人不一定能完全護你周全。”


    聽完,鬱久霏動作停下,猶豫著問:“你的意思是……假人能保護我,但不能保證售票員發瘋,讓我缺胳膊少腿的?”


    “差不多,要是她再瘋一點,一口氣殺你跟假人也不是什麽問題,我的建議是,你讓善良陪你一起過去。”自私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啥?”鬱久霏更不明白了,“你們不是一次就一個人出來嗎?怎麽讓善良陪我去啊?”


    自私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一麵青銅鏡框的鏡子遞給鬱久霏:“我複製了暫時可以存放善良的鏡子,沈西聆已經同意了,但是你記住,鏡子是一次性用品,畢竟不是本體,如果鏡子碎了,你一定要回來,善良也會再鏡子碎裂的瞬間回到我這邊。”


    鬱久霏小心翼翼地接過青銅鏡子,端詳了一下,發現這麵鏡子跟金框的沈西聆和銀框的自私一樣,隻是鏡框的材質變了。


    看完鏡子背麵的花紋,鬱久霏忽然問:“自私先生,你是白銀,一號是黃金,善良是青銅,那冷漠是什麽?”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自私直接說:“冷漠是透明的水晶,隻有他不是金屬,不過,他的能力是真實,自然是要最透明的東西當鏡框。”


    聞言,鬱久霏輕輕在鏡子背麵敲了一下:“真實……按照我對遊戲的理解,能力為真實的話,就是打破幻境、揭破謊言的意思,也就是說,在冷漠能力之下,沒人能說謊是嗎?”


    就像之前沈西聆說過的副本《三分謊言》,冷漠的能力在那個副本簡直跟bug一樣,無論多少謊言都沒有用,因為他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內容。


    自私點點頭:“對,冷漠的能力在副本裏非常好用,算你走運了,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哦,我想起來……這個副本,我們知道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會不會有人散布了假消息、布置了假線索才導致我們如此被動?”鬱久霏說著,舉起鏡子,鏡麵照出她有些疲憊卻看不出情緒的臉。


    “都大雪後第三天了,你才懷疑這個,會不會有些來不及啊?”自私嗤笑一聲,戲謔地反問。


    鬱久霏放下鏡子,笑起來:“來得及,因為沒人說假的就不能通關呀,我需要逃跑的時候,也從不說真話。”


    自私沉默一會兒:“那你很自豪哦?”


    見自私這麽問,鬱久霏歪歪頭:“我當然自豪啦,我可是能帶著病友勇闖天涯的最強越獄者,小小火車站,根本攔不住我!”


    說完,鬱久霏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醫務室,然後在候車大廳再一次凍成狗,跺著腳準備去澡房呢,就看到了站在吳明峎屍體旁邊的乘務員,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檔案室下來了。


    鬱久霏跟跳政委舞似的跑過去,活像個奇形種:“嗨親愛的!需要幫忙嗎?”


    乘務員看到一個期扭八拐狀似旋轉上天撞過來的奇特怪物,差點嚇得摔吳明峎屍體上,好歹撐住了:“你有病啊——在人家墳頭蹦迪呢你!”


    被凍得瘋狂抖動的鬱久霏撅起嘴:“你這鬼好沒禮貌啊。”


    禮貌:你乘務員嗎?


    第89章 治療第八十九步


    乘務員陰沉沉地瞪著鬱久霏,恨不得當場動手把她撕了。


    “等等,你不會想跟我動手吧?”鬱久霏看見乘務員的眼神,嚇得都不跳了,往後退一步,手揣進兜裏捏著青銅鏡子。


    麵對瘋瘋癲癲的鬱久霏,沒人能保持平和,乘務員露出尖利的牙齒:“你怎麽不去死啊……隻會壞事!”


    鬱久霏皺起眉頭,認真辯論:“壞事跟去死之間沒有必然聯係,除非去死等於在壞事,按照你的邏輯,應該是說我去死的話會壞事,那我就不能死了,會努力活著。”


    聽著鬱久霏這奇妙的發言,樓十一差點沒憋住笑,其實鬱久霏未必不懂對方的意思,可每當她發現自己遇見危險的時候,就開始胡言亂語,試圖把對方的思維拉到跟自己一個水平,然後憑借豐富的經驗打敗對方。


    果然,乘務員忍不住了,一副cpu過載的模樣:“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們的計劃居然讓你一個廢物給破壞了,就不該留你到今天!”


    話還沒說完,乘務員直接舉起漆黑帶點血紅的雙手衝著鬱久霏的脖子去。


    鬱久霏條件反射地用青銅鏡子擋在自己的脖子前麵,剛好攔住對方的手:“欸欸欸,有話好好說,咋說不過還動手的?你也說了,我是廢物,廢物都能破壞你們的計劃,那你們的計劃豈不是本身就廢物都不如?那被破壞了怎麽能怪我呢?”


    “……”乘務員愣了一下,居然覺得鬱久霏好像說得有點道理,可是又有哪裏不對。


    見乘務員發愣,鬱久霏趕緊又往後退一點,跟她說:“你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吧?其實我覺得你作為一個強大的鬼魂,你有很多選擇,人活著嘛,不應該在一棵樹上吊死。”


    乘務員僵硬地把手放下,猶疑地盯了鬱久霏一會兒:“你什麽意思?”


    鬱久霏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衝對方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等這麽多天了,計劃中斷,不如多給我兩天時間?我們節目的目的很簡單,解決問題,解決不了問題就把有問題的人給解決了,你隻需要暫時裝聾作啞幾天,什麽結果你都不愧不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說得太隱晦,乘務員遲鈍地搖了搖頭:“不明白你什麽意思?你隻是想拖延時間吧?”


    “哎呀你這人怎麽就轉不過腦筋來呢!”鬱久霏直跺腳,又氣又冷的,“我給你捋一捋啊,首先,你來這幹嘛來了?”


    “……處理他。”乘務員看鬱久霏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便指著地上的屍體回答。


    鬱久霏挑起眉,沒想到對方還真回答了,因為斷暖氣,候車大廳也沒開燈,一片黑暗,很好地將她的微笑隱藏起來:“這樣啊,那你又為什麽要處理吳明峎的屍體呢?”


    問題太多,乘務員不耐煩了:“你不是已經查到了嗎?他這樣的存在,怎麽可以繼續留在火車站裏?等著別人來查嗎?”


    為了不完全惹怒乘務員,鬱久霏耐心地說:“先別生氣別生氣,俗話說得好,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你回想一下,你是因為什麽才一直被困在火車站不能走的?是不是隻要這個脅迫你的問題不存在了,你就自由了?”


    沒有人可以不為自由而心動,尤其是見過自由什麽樣的人。


    乘務員更遲疑了,她直接說:“不可能,你們隻是來拍節目的嘉賓,根本不可能解決任何問題。”


    如果是正常的節目組當然解決不了,可他們不正常啊,劇情出現了,就一定可以有不同的走向,別的玩家來通關,肯定不管如何以通關為主。


    鬱久霏不一樣,她來通關,卻也舍不得讓npc和玩家受苦,所以她一定會找出真相、抓住凶手,眼看happy ending就在眼前,她說什麽都不會放棄。


    “可以解決的乘務員小姐,其實無論如何,小姐你都不虧,你想啊,其實無論你怎麽做,都隻有兩個可能,要麽,你處理了一切,保住火車站的秘密,日後你繼續守著,要麽你沒動手,我們要是把真相暴露出來,那些難道還能繼續脅迫你們嗎?”鬱久霏輕聲誘惑。


    之前乘務員在檔案室裏就說過他們留下來,主要是怕幕後主使會對他們的家人動手,所以要盯著,現在鬱久霏等於告訴他們另外一個可能性——隻要幕後主使全死了,就沒人能威脅到他們家人的安全。


    普通人的思維很簡單,受到無法反抗的脅迫就妥協,重點在於自己沒有反抗能力,當有反抗能力的時候,誰不是直接斬草除根的?


    乘務員等鬼魂也一樣,他們沒有能力在整條地下黑市產業鏈前麵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就必須聽話。


    見乘務員陷入沉思,鬱久霏繼續往上加籌碼:“你看,左右你也說我們肯定查不出結果,那你是否摻和,根本就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呀,但要是真查出來了,就是一個光明的未來,賭一把,輸了不虧,贏了暴富,小姐你仔細考慮考慮?”


    誘惑之下,乘務員其實很心動:“憑你?”


    “不是憑我,是憑這些用命換真相的受害者。”鬱久霏抬手示意乘務員去看地上的吳明峎。


    乘務員充血的眼睛凸出,她臉上的青筋浮現:“他隻帶了一個u盤,光憑一個u盤能證明什麽?”


    從這話中的意思,鬱久霏就大概知道為什麽乘務員會被選中成為死亡的祭品,她平靜地說:“證明他背後有人,一個私立醫院的賬本,是誰都能拿到的?就像火車站的賬本,我至今還沒能去看呢。”


    吳明峎的死,不在於他帶了什麽東西、死得值不值,而是一個信號,昭示有人要處理這條產業鏈了,或許是搶、或許是毀掉、或許是替代,總之,有人動,就得爭,一旦爭起來,原先的線就一定出問題。


    最差的結果,也是得洗牌一輪,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麽難得的機會不懂得抓住,腦子都建議去喂喪屍。


    當然,這個背後的人到底是文憶找來的勢力還是文憶本人,可以造成的影響天差地別。


    就算最後無法拿到火車票,鬱久霏都不會提到文憶的名字,她是這個副本裏唯一一個可以利用的npc,就像上一個副本中的喪屍一號一樣,是遊戲副本留的活眼,不能動。


    乘務員逐漸意識到了鬱久霏說的關鍵所在,一點點心動慢慢變成衝動:“你說的……真有可能?”


    鬱久霏凝視對方半晌,說:“你先不要抱太大希望,你自己剛才說過的,我們根本不可能查到任何消息,痕跡抹除得一幹二淨,包括檔案中所有可以通過交互與錯位看出來不對勁的數據,我隻是提出有成功的可能性,但不能保證 一定能在兩天內查出真相,你也知道,節目組可能隻留到大雪後第五天,時間不多了。”


    這倒不是鬱久霏擔心吹牛吹破了回頭被針對,而是實話,原本五天時間好像很多,現在忽然就來到了大雪後第三天,可鬱久霏還是沒找到關鍵性證據,即使文憶丟了吳明峎與石統出來,問題依舊沒解決。


    換句話說,這份證據,不是售票員露出端倪,就是乘務員親口說出來。


    可令鬱久霏沒想到的是,乘務員在沉默後,無奈告知:“如果你們還有三天就走,那應該是查不出任何結果了。”


    “為什麽?”鬱久霏愣了一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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