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要玩多久呀?”


    ……


    護工們七嘴八舌地問著,他們不少都是長期合同工,在這幹很多年了,要是沒出什麽大問題,將來醫院還會給他們發養老金,所以都認識鬱久霏。


    鬱久霏一一回答:“就是想大家了,回來看看,應該待不久,還得回去賺錢,醫生沒有抓壯丁,是我剛好碰上了,想來玩……”


    奇異的對話聽在警方耳朵裏,隻能感慨“真不愧是精神病院,沒一個正常的”。


    大約等了一個小時,醫生們帶著各種加快的檢查結果出來,主任跟警方匯報說:“剛才我們確定了病人有反社會人格,他應該是後期的,根據他在夢境中的描述,他小時候生長在一個充斥著暴力的家庭當中,每天都被打,後來還目睹了父親某天打死了母親,從那之後,他的精神其實就不太正常了。”


    聽到這裏,警方打斷了主任的話:“等一下,你說他的父親打死了他的母親?但是我們在檔案裏根本沒發現這個事情,去調查的時候大家都說是他母親跟有錢人跑了,有沒有可能,他是從小離開了母親,所以出現了母親被打死的幻覺?”


    主任愣了一下,又跟其他幾個醫生討論了幾句,搖頭:“應該不是,人在睡夢中會出現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就像人害怕一件事,就會做不同的、關於這件事的夢,母親離開跟母親死亡,這在夢境中屬於兩種不同的故事核心。”


    “說明白點?”警方都沒怎麽聽懂。


    “我先舉個例子,比如說我們這最常見的小孩兒會做的夢,就是被困在家裏,很多來治療的年輕人,他們的噩夢形式都是被困在家庭,感受到痛苦,在夢境中嚐試用各種方式離開,但隻要自己想離開,一定會出現意外阻止她,或者即將成功離開的時候,夢就醒了。”主任選了個所有人都會出現的一個情況。


    被困在家庭這件事跟自己選擇困在房子裏不是一種概念,困在家庭裏,一定是因為家庭裏有病人非常憎恨或者恐懼的人,一般來說是不合格的父母,所以病人的夢中就會以家、父母、自己為主要角色,做著各種劇情的、不能離開的夢。


    警方聽得暈乎乎的:“這意思是,故事情節不重要、發展也不重要,隻有在意的這件事本身跟結果不會變?”


    主任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引導病人進入兒童時期、少年時期、甚至是青年時期的夢境,他恐懼的事情隻有一件,就是母親會在某一天跟父親吵架,吵得很厲害,什麽原因都有,反正就是吵架,還沒吵完,父親就暴戾地動了手,盛怒之下,母親就被打死了,病人三個時期夢境中的父母甚至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而變老,但依舊沒改變這個故事核心。”


    一個人的潛意識很難說謊,尤其這樣的反社會人格,除非他智商一百五以上,能絕對控製自己的思維跟身體,不然在夢境中很難完全隱藏自己的想法。


    醫院不是沒收過那樣的天才,應該說,類似的天才在這家精神病院裏,一抓一把,要不是這家醫院有經驗,警方也不會源源不斷送需要驗證精神狀態的犯人過來。


    警方沒想到,隻是送了一個犯人過來做檢測,還扯出了陳年舊案。


    “這麽說的話,就是這個犯人的母親並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他的父親打死後藏起了屍體,但是隻要對外說母親是自己跟有錢人跑了,那所有人都不會懷疑,畢竟他們整天吵架。”警方越想越覺得主任說得有道理,趕忙問在犯人的夢境中是否有出現藏屍地點。


    可惜的是,他們並沒有在犯人的夢境中找到相關的地方,隻知道每次犯人每次夢見的地方都是小時候住的老家,那是貧民窟裏一間狹窄、黑暗、髒亂的房子,唯一的光還需要走很長的巷子才能看到。


    有了醫院的診斷書,犯人可以正式在精神病院住下,並且不用接受法律的製裁,這或許對他來說,是一件相當得意又幸福的事。


    警察一走,護工們就準備將裏麵的犯人轉移到對應的病房內,他這樣的情況會先考慮是否能跟其他病友住在一起,不能再分到獨立病房去。


    接下來就是鬱久霏的工作,她跟著推床一塊往住院部走,路上聽其他護工說起主任剛才舉的例子。


    “那是什麽事呀?我怎麽沒聽過?”鬱久霏疑惑地問,她平時來得還算頻繁,不應該有她沒聽說過的特殊病人。


    其中一個男護工說:“哦,前段時間吧,你被資本家扣留的時候來的,一個女生,說失眠,每天隻要睡著就會做噩夢,然後驚醒,內容就是主任說的那個,女生總夢見自己被困在家裏,她每次都要很努力地想從家裏逃出去,結果不是不成功就是驚醒過來,不僅睡不好,反而更疲憊。”


    聽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完,鬱久霏才整理完信息。


    事情大概是在鬱久霏過副本《自由之城不養閑人》時來的一個女生,她的情況非常典型,所以被主任給記住了,那個女生是重男輕女家庭出來的孩子,從小就被洗腦要給父母養老、一切要奉獻給弟弟,因為弟弟出生是為了陪她的。


    這個女生的父母還總說,家裏要有個男人,如果家裏沒有男人,她賤過一條狗,識相的就聽話,小時候要聽父親的話,要愛弟弟,長大了要照顧弟弟,因為弟弟是自家人,跟她最親的人,要給弟弟鋪好路,要把錢存起來給弟弟,存著將來弟弟需要的時候可以用。


    女生收盡折磨二十多年,終於在畢業後忍不住跑了,跑到另外一座城市,可是為了避免家長報警失蹤把她抓回去,她還是在安定下來後給了父母電話,說自己外出打工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剛開始,女生以為自己跑了就沒事了,然而並沒有,在她還沒有對家庭脫敏、每天做夢以為自己還在那個家裏、一晚晚睡不著的時候,父母的電話總會打過來,各種要她遠程給弟弟幫忙。


    念書啊、手機啊、電腦啊、學車啊……一個家庭,有爸爸媽媽弟弟三個人,但他們好像完全不會獨立行走,什麽都需要女生去做,甚至連女生好心提醒上大學要買什麽東西,父母都說你直接選好了發過來我們付錢就好了。


    女生不能理解,為什麽這三個人好像都是巨嬰一樣,問就是什麽都不會,可隻要女生反駁什麽,他們就會反過來說女生什麽都不懂,他們才是對的。


    巨大的壓力下女生的精神狀態很差,本來到了一個陌生的遠方城市就非常難以適應,存款所剩無幾,人生好像一眼就望到頭了,她事業每次以為自己能有起色的時候,家庭總會以各種方式出現,接踵而來的就是無休止的失眠、焦慮、多夢、妄想。


    那個女生後來到底是選擇來醫院尋求幫助,她已經熬不動了,看診那天剛好是主任坐班,就掛上了主任的號。


    女生跟主任說,她信道,會找人算很多次自己的運勢,可是每次運勢要起,家裏人就出現了,給我算命的先生都說,他們是我這輩子的債,隻要我稍微好一點,他們就會出現來吸我的運勢,吸幹為止,如果我不下定決心要跑,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怪圈。


    主任聽了女生斷斷續續的描述,最終給她診斷為重度抑鬱症,她已經被原生家庭折磨得不行了,不過主任更建議女生想辦法把她家裏三個親屬送進來,那三個才是病得最嚴重的,隻是女生笑笑拒絕了。


    之後女生常來,每次都隻做催眠,希望脫敏,她說她每個月的錢都花在了醫院裏,但是非常開心,因為她寧可把錢花在自己身上,吃糠咽菜,都不想給那三個瘋子。


    而女生每次來催眠做的夢,都是一樣的,她總在描述一個什麽樣的房子,裏麵有她的父親,母親跟弟弟倒是很少出現,大概那並不是壓迫她的主力,她每天都在想如何從那個房子裏逃出來、逃出父親的掌控。


    夢境裏,父親一次次地給她洗腦,逼她給錢、逼她去伺候弟弟、逼她給弟弟上課、逼她對弟弟態度要好得像上帝……最後依舊是不成功或者即將成功的時候醒來,至今沒有任何進展。


    因為這個非常典型的例子,主任剛才給犯人做催眠的時候,就試著引導犯人說出童年的陰影,結果跟女生一樣,不同的場景中都會帶著最核心的設定,那就是犯人忘不掉的東西。


    鬱久霏聽後沉默很久,雖然經過這麽多年看見的事,可每次遇上這種悲哀的事情,她在心痛憐憫至於,多麽慶幸,她是個實打實的孤兒,而且沒有去尋找父母的打算。


    “那主任給那個女生的治療建議除了催眠脫敏,還有別的嗎?”鬱久霏開口問。


    其中一個護工說:“還能有什麽?我們這的倒黴孩子還少嗎?還是那句話,該跑就跑,別猶猶豫豫藕斷絲連,有兒萬事足的人不需要他們可憐,那個女生說自己在準備了,或許需要一點時間,但是她那樣的情況,隻有真正逃離的時候,才可以痊愈。


    精神病院裏,送來的輕症基本都是很好的孩子,他們的發瘋與崩潰,都跟父母家庭有關,醫生們給出所有的建議,家長都不會聽,後來醫生們嘴上對家長說著各種好話,等家長走了,就對孩子說,忍一忍吧,現在忍一忍,等你長大,你就可以跑了。


    二十二歲是大多數人大學畢業的年齡,你都已經忍了十幾年了,再努力忍到二十二歲,離開致病源,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鬱久霏沉默著,久久無法說話,她設身處地想象了一下女生的那個生長環境,忽然明白過來,女生她能夠離開,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她不是在離開家庭,她是在逃命、是拔掉自己生存的土壤,遷移到另外一塊土地上,而她不知道自己離開了能不能活。


    到現在,大概是無論能不能活,她都無所謂了,活著還行,死了的話至少是除她之外皆大歡喜吧。


    說話間來到了住院部,犯人在送到病房後迷迷糊糊醒來,之前醫生給他用的鎮靜劑劑量並不大,這麽久也該醒了。


    醒來之後犯人立馬掙紮著鬧起來,不過他現在穿著束縛衣,怎麽鬧騰都隻是在慘叫而已,一下子打破了臨近中午時分住院部的寧靜,不少病人冒出頭來看他。


    “我不是精神病!快放我出去!你們這是動用私刑!我可以告你們的!”犯人吼得麵紅耳赤。


    鬱久霏收拾了下情緒,在他身邊安撫:“沒事的沒事的,別害怕,就是正常的治療,等治好了,你就可以出院回到監獄去了。”


    犯人看到鬱久霏漂亮的臉愣了一下,隨後又看看兩邊推著推床的男護工們,他感覺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為什麽這裏還有女人啊?不對……怎麽就一個女人?”


    在看到鬱久霏後犯人以為自己住的普通病房,可他轉動腦袋往四周打量的時候,發現所有探出頭來的病人都是男性,包括在這裏的護工,都是男性,很明顯這是棟男性病人入住的住院樓,那為什麽會有個漂亮女人出現?


    鬱久霏看他相當驚恐的樣子,急忙解釋:“我是你的護工哦,等會兒要介紹你的病友跟你互相認識,不要擔心,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就是他們可能脾氣稍微古怪一點,你要多擔待啊。”


    “不、不、不!我不要在這裏!我要我的律師!讓律師過來!我不要在這裏!”犯人又嘶吼起來,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嬰兒。


    “不能這麽吵哦,大家都在休息呢,等會兒會放午飯的,稍微小聲一些,不要吵到其他人呀。”鬱久霏苦惱地繼續勸。


    很快到了犯人要居住的病房門口,護工們把他推進去,跟另外一個病人並排放著,那個病人也是穿著束縛衣,臉色蒼白,看到有人進來,露出玩味的微笑:“哦,來新人了。”


    鬱久霏跟著走進去,跟病人打招呼:“是呀,霏霏也回來看你啦!”


    病人就是個連環殺人犯,他具有反社會人格,不過對鬱久霏還算好,醫生說,因為在他眼裏,鬱久霏像個奇怪的蠢貨一樣讓人好奇,他還給鬱久霏講過不少謀殺理論,除了另外一個被鬱久霏送走的天才殺人魔,鬱久霏跟樓十一他們說的理論基本來自於這位病人。


    出於各種政策問題,醫院方並不知道這個病人的身份與姓名,反正是警方送來的,說要嚴格看管,他是真有病,也是真殺人,但腦子好,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這種人,他的腦子比他的性命珍貴,所以醫院隻給他一個編號三五八號。


    三五八病人掃了眼還在那嚎叫的犯人,看向床邊的鬱久霏:“醫院很久不給我送病人來了,怎麽突發奇想又給我送?”


    “因為之前的殺人犯都是其他病症,送到其他小夥伴那裏去啦,霏霏給你帶了軟糖和夾心巧克力,你要現在吃嗎?”鬱久霏直接從自己的大口袋裏掏了兩袋糖果出來。


    “霏霏,都說了不能給他們帶吃的,等會兒又要全院抓人。”男護工無奈地警告,不過沒上手阻止,鬱久霏也是個軸的,口頭說說還好,要是上手,她會自己發瘋,非得給人喂上不可。


    這種高智商犯罪分子很危險,基本給什麽東西都能讓他們想到怎麽逃跑,比如之前就有一次是鬱久霏給他們喂了吃的,他們立馬假裝嗆住了窒息,鬱久霏那時候經驗沒那麽足,被嚇得立馬按鈴去找人來急救,結果就在脫了束縛衣準備插喉管的時候人跑掉了,根本一點事都沒有。


    有些人過於狡猾,平時接觸要小心再小心,高智商的精神病比正常智商的精神病更危險,他們腦子裏有另外一個世界與思維模式,鬱久霏這個智商水平的都到處整事,更別說那些智商斷層碾壓大部分人類的。


    除此之外就是智商水平低下的病人,人們都叫他們弱智或者傻子,他們智商是不行,但思維同樣異於常人,偶爾跟那些高智商的也能聊到一起,相當離譜。


    鬱久霏幹脆將糖跟巧克力都放在了屬於三五八號病人的櫃子裏:“那給他放著,有空的時候可以吃。”


    現在如果直接喂了,對方不願意留下來就很麻煩,畢竟來新人了,這犯人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自己申請的精神病逃脫法律,到了精神病院卻鬧騰,現在還在病床上扭得跟蛆一樣。


    護工們並不擔心鬱久霏處理不了這個情況,見鬱久霏沒有偷偷準備給三五八號病人喂東西,就準備離開了,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像鬱久霏,每次回來都像特聘的。


    送走護工們,病房裏隻剩下鬱久霏、三五八號病人和犯人三個,根據平時的習慣,現在鬱久霏應該去想辦法讓犯人接受自己已經成了個精神病,往後要在這裏治病的事實,而三五八號病人則相當於是例子。


    鬱久霏關上了房門,走到了犯人床邊,彎腰看他:“你為什麽這麽抗拒啊?其他來的病人都不會像你這麽不滿的,他們知道自己來了之後意味著什麽,既然你都願意來做檢查了,怎麽到了醫院才鬧呢?”


    “因為他以為,有個精神病的證明就可以讓法律拿他沒辦法,然後隻能放他回家,但是沒想到你們直接把他綁起來了,現在他可能意識到,進了這家精神病院,是出不去的。”三五八號病人幽幽開口,用一種恐怖片背景音的詭異語氣。


    “三五八,不要嚇他啦,”鬱久霏無奈地說了一句,隨後溫柔地低頭跟一臉驚恐的犯人說,“你別聽他瞎說,我就是這個精神病院的病人之一,我現在就是偶爾回來開藥,醫生們的技術還是很好的,你放心吧,他們會努力治好你的!”


    然而聽完鬱久霏鼓勵的話,犯人不知道為什麽,更害怕了,接著猛地尖叫起來,震得鬱久霏耳朵發麻,嚇了她一激靈。


    鬱久霏揉揉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去拿了個口罩給犯人戴上,有口罩擋著,他的聲音總算小了許多:“天啊,你怎麽這麽能叫?嚇死霏霏了,有意見你要說呀——哦,我忘記你是反社會人格了,可能症狀裏有個無法交流,這可怎麽辦呢?”


    越看犯人的狀態鬱久霏越感到苦惱,他一直慘叫沒停下來過,其實不少人進來後都是這個狀態,但那都是普通人,不接受自己得了精神病,覺得丟人才大吼大叫,後期治療的藥物裏有鎮定劑,人一冷靜,許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至少能聽進去醫生的話從而配合治療。


    像是犯罪主動進來的話,很少有這樣大吵大鬧的,他們永遠輕蔑、殘忍、瘋狂,成為精神病對他們來說不是汙點或什麽恐怖的事情,而是保命符,殺了人隻要說自己在發病就可以逃之夭夭。


    鬱久霏觀察了一會兒,等人喊累了才給他取下口罩,隨後輕聲問:“你別叫了,如果你對這個結果不滿意,我給你叫醫生來可以嗎?是我的主治醫生,他人很好的,不會給你誤診的。”


    原本眼睛一亮的犯人,聽到後半句,直接開始翻白眼,又拚盡全力吼叫起來。


    不太能理解他到底是希望找醫生還是不找醫生,鬱久霏隻能怔愣地去坐三五八號病人的床,跟三五八號病人一起等著犯人發完瘋。


    三五八號病人從來不會被這種事情影響,他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手裏人命不少,從被抓到被關到現在,沒有任何特殊情緒,他簡單問候鬱久霏:“霏霏,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嗯?是有點忙哦,要經常上工,但沒什麽工錢,我開銷還大了不少,所以最近都來得少了。”鬱久霏像回了娘家一樣忍不住跟對方吐槽。


    其實之前兩次回來鬱久霏都忍不住跟各種熟人抱怨,在副本裏見多了npc,她覺得精神病院裏的病友們是如此正常,有些npc才應該關起來,免得出去禍害人間。


    三八五號病人輕輕笑起來:“那你不如回來,以前在醫院裏不是挺好的?”


    鬱久霏看著對麵床鋪的犯人,回道:“醫院不可能一直關著我的,醫生說我的病其實不算嚴重,隻是容易發生意外所以住著比較好而已,可再不好的病,我也得作為一個正常人回到生活裏。”


    出院這件事,鬱久霏跟醫生都沒什麽意見,醫生認為鬱久霏這麽在醫院裏耗著不太可能有更好的效果,而鬱久霏單純是覺得人如果有了好轉,是不應該一直賴在醫院裏的,醫院並不是她真正的家,她應該給自己找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三五八號病人無法理解,他對於這個世界上許多被標榜為“正常”的東西都不能理解,所以他才被綁在這裏。


    隨著他們倆的敘舊,對麵床的犯人逐漸發現沒人理自己,又喊得實在累,就逐漸停了聲音,在五分鍾沒聽見吵鬧後,鬱久霏忽然抬眼看他:“你不繼續叫了嗎?沒關係的,這邊隔音還不錯,大家雖然會覺得你煩,但不會來管你。”


    犯人愣了一下,他倒是想報複一樣繼續叫,可他喊的時間太久,現在嗓子跟冒煙了一樣,說話都困難,別說繼續高聲喊叫。


    鬱久霏歪歪頭:“哦,看來是不想喊了,那我繼續跟你說明一下情況,你現在被確認為反社會人格,但屬於後天性的,可能是小時候受到創傷,所以自己形成的保護機製,醫生們的建議是讓你先接受一段時間的治療,如果你最後沒什麽問題,那就可以正常出院。”


    至於出院後他要去什麽地方,是法律說了算,跟醫院沒什麽關係了。


    犯人聽完鬱久霏的話,冷笑:“你一個有病的都能到處亂跑,我怎麽相信這個醫院沒問題?”


    對方的話讓鬱久霏感覺不太禮貌:“你是警方送過來的,這還不能證明醫院其實沒問題嗎?我們跟警方有很多次合作,是很正規的精神病院,至於你說我是精神病,我隻是在這裏治療結束工作而已,有人提供工作給我生活下去,那我為什麽不做呢?”


    “我不會相信你的,有本事,你們讓我出去,不然就說明不了你們是正規醫院!”犯人充滿嘲諷和惡意地說。


    “嗬嗬……我真的很久沒見過這麽蠢的了,霏霏,要不你先回去?剩下的可以交給我。”三五八號病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得多愚蠢的人才會說出“有本事就……”這樣的句式,無能且暴露了自己的無知,好像覺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樣,受點刺激就能順應他的心意,以為自己世界第一厲害,其實愚蠢得要死。


    鬱久霏看了眼時間,然後說:“沒關係,我再待一會兒,反正不是在這裏讓他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就是去跟醫生坐班,與其去麵對發瘋的家長,我覺得他還是好很多的。”


    麵對犯人她可以一直等著對方冷靜下來,而那些送孩子或者老人來“治療”的家長,幾乎沒有不發瘋的時候,鬱久霏至今無法理解,為什麽他們可以始終保持自己的癲狂還不被送來醫院治療?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完全行為能力人吧,有權力可以不被送進來,是一家之主,所以怎麽發瘋都會被人原諒。


    犯人沒力氣吼叫了,不過他倒是在聽鬱久霏說的話,注意到鬱久霏說她甚至可以去陪醫生坐班,立馬說:“你們果然有鬼,居然讓一個沒有任何資格的精神病去陪醫生坐班,等我出去了,我要舉報你們!”


    “這種事,選擇權在你自己,跟我們說做什麽?”鬱久霏一臉疑惑,隨後記下犯人的症狀,決定等會兒交給醫生,作為一個觀察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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