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悠抬眼看了眼男生,對方肯定不是在說孟鷗的事。


    所以她又分心了。


    男生顯得很沮喪,苦笑著說了聲“好吧”,轉身離開了。


    向悠對此感到抱歉。


    不過料想應該不是什麽很緊要的事,錯過就錯過吧。


    她的人生因為分心已經錯過太多了。


    但偶爾她集中注意力,就發現有些事還不如分心錯過,省得還得分出點腦容量,多記件糟心事。


    向悠繼續往前走。


    她已經沒心思踩色塊了。


    很多東西錯了一次,她就不想彌補隻想丟棄。


    所以她很不適合玩遊戲,哪怕可以讀檔,她總覺得多了塊補丁,心裏別扭得慌。


    鼻腔裏忽然傳來咖啡的香味,想來點奶咖的人應該很多,奶香和咖啡香不相上下。


    向悠順勢扭頭看去,這好像是最近新開的咖啡店,她在網上刷到過廣丨告。


    雖然她對營銷總有點兒排斥,但這濃鬱的咖啡香,還是令她不由自主步入了咖啡店。


    門上掛了串風鈴,隨著她推門的動作“鈴鈴”作響。


    咖啡師聞聲從櫃台後抬起頭,衝她笑了一下:“歡迎光臨


    ‘ba’,想喝點什麽?”


    向悠仰頭,木製牌匾上的菜單五花八門。


    她看得眼花又心煩,仿佛在看考公題裏的邏輯推理。


    “一杯拿鐵咖啡,謝謝。”向悠一個品名也沒記住,隨口道。


    “您是要厚乳拿鐵呢,還是抹茶拿鐵呢,或者試試新出的生椰脆啵啵榛果巧克力碎拿……”


    “不好意思,你們這裏沒有隻加咖啡和奶的拿鐵咖啡嗎?”向悠稍顯沒禮貌地打斷了他,抬頭又看了眼菜單。


    雖然因為頭疼,看了不過五秒便移開目光。


    “有的,您稍等。”咖啡師笑得有些尷尬,給她遞了塊牌子。


    回頭往座位走的路上,她聽見咖啡師和同事低聲無奈道:“這個新品什麽時候能推出去啊……”


    “噗嗤”。


    向悠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抵是同屬於打工人的苦笑。


    身邊座位上的顧客抬頭看了她一眼。


    向悠自覺尷尬,一路小跑在最角落落了座。


    拿鐵很快被呈上了。


    上麵有著漂亮的葉形拉花,香味濃鬱。


    向悠低頭趁熱抿了一小口。


    她算不上什麽資深的咖啡品鑒師,喝的最多的是凍幹咖啡。


    開始為了提神,後來成了習慣。


    對她來說,咖啡隻有好喝和難喝的區別。


    這杯是好喝的。


    就是有點兒貴,將近五十一杯。


    向悠放下咖啡杯抬頭,感覺唇上黏上了奶泡。


    她正準備舔幹淨,耳邊忽然傳來了風鈴聲。


    很不幸,她在這時候分心了。


    她聞聲望向門口,有個男人走進來。


    用“男人”來指代顯得太陌生,因為這個人她認識。


    所以準確來說,孟鷗走了進來。


    孟鷗?


    “叮”。


    今晨的手機提示音在她腦中重播。


    分手的一千天。


    也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天。!


    第2章


    童年時的朋友總是一陣一個樣,常常一個暑假沒見,回歸校園時就變得判若兩人。


    而成年後,這種變化被逐漸拉長時間。


    大一和大四是兩個樣,研一和研三是兩個樣,剛進社會和被社會毒打一段時間後又是兩個樣。


    向悠和孟鷗剛分手時,對方處於剛進社會的階段。


    而現在,他被社會毒打了一段時間,但意外的變化不大。


    很幹淨的一張臉,沒蓄胡子,露出光潔的額頭。


    眉壓眼,深眼窩,讓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總是有幾分桀驁。被社會的大棒敲打了一陣,沒想到還沒敲下他的氣焰。


    但是同樣的,這雙眼專注地盯人時,讓向悠總想起童年時愛坐的封閉式滑滑梯。


    “咕嚕嚕”,打著旋兒就掉進了他的眼睛裏。


    花了以年為單位的時間才爬上來。


    正值秋天,孟鷗穿了件黑色的長風衣,沒扣扣子,露出裏麵的黑色襯衫。


    褲子和鞋子也是黑色,再加上一米八五的個頭,站得筆管條直,他像是一根黑色的棍兒,杵在了咖啡館裏。


    孟鷗不太擅長打扮,好在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麵。


    簡單穿穿,總比精心打扮成個奇葩要好。


    向悠見過他的衣櫃,一溜的黑白灰,按色彩深淺擺著,倒是看著挺治愈強迫症的。


    他知道穿搭不應超過三個顏色,但好像不太知道,渾身一個顏色也有點奇怪。


    所以他常常穿一身黑。


    向悠有時候會笑他,說他穿得像個黑丨社會。


    往往這時,孟鷗就會盯著她看幾秒,給出個一針見血的反擊。


    說她穿得像個“回憶幼兒園生活的高考落榜生”,像個“被客戶為難後在下班時間前去複仇的喋血社畜”,像個“一年四季都在過植樹節的環保大使”。


    按照她不同的穿搭,每次給出不一樣的評價。


    孟鷗嘴很毒,向悠常常說不過他。


    但是向悠喜歡和他鬥嘴,喜歡在怎麽都說不過他後開始耍賴。


    反正她嘴一癟就能盈出滿眶的淚,惹得孟鷗手足無措,抱著她道:“你是‘喋血社畜’,我就是幫你殿後並且頂罪的那個。


    為你坐了十年牢,前腳剛邁出監獄,看見你又噶了一個客戶,後腳給自己續了十年。”


    沒有這麽哄人的。


    但是總能說得向悠笑個不停。


    反正哄人的目的就是讓人開心,那孟鷗成功了。


    向悠低頭看了眼自己。


    很普通的白色棉布裙子,是她大一在學校附近的夜市買的。


    雖然款式老土,但是麵料很舒服,適合每一個不想交際的日子。


    但是好像不適合見前任。


    不過無所謂了。


    都一千天了,她真的沒什麽感覺了。


    想是這麽想的,但向悠還是忍不住將棒球帽蓋回了腦袋上。


    怎麽說的來著?


    孟鷗之前不知道在哪裏看了個段子,說室內戴帽子是“別煩我”的意思。


    所以每次向悠嫌棄他的時候,都會把帽子一扣。


    有時候沒帶帽子,衣服上也沒有,她就會攤開五指放在頭頂上,假裝戴了頂帽子。


    然後孟鷗就問她是不是想把他送進牢裏。


    向悠本來不想理他,但這句實在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她忍不住問為什麽。


    “因為,和傻子做是犯法的。”


    又拐彎抹角地罵她。


    向悠氣死了。


    她幹脆一反手,把原本蓋著腦袋的那隻手,“啪”一下打在他嘴上。


    孟鷗裝委屈:“就仗著你打人不犯法是吧。”


    聲音被她蒙了一層,聽得有幾分含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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