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時就隻是看著,沒人時就湊上前,可憐兮兮地喊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還有每天一封檢討書,每封一千字起步。


    寫到最後,快把他身體裏的每一顆原子都檢討了一遍。


    那些檢討書,直到談第三段戀愛,向悠才把它們扔了。


    當她還沒和第三任分手,就開始後悔自己扔了那些檢討書時,她便已經預料到了後來他們的結局。


    還好,最後還是第三任欠她欠得更多些。


    被人虧欠的難受,遠不如自己虧欠別人後的內疚來得深。


    有時候她也討厭自己的這種心理。


    向悠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所以後來她原諒了孟鷗。


    因為等她冷靜下來回頭看,自己其實沒有逃票。


    她一直遵守的規則沒有被打破,至於她自己那一瞬的不安和崩潰,好像就被逐漸淡忘了。


    又或者是被孟鷗的道歉抵消了。


    他們複合後,孟鷗沒再帶她看過電影。


    同樣的,所有的玩笑也都停留在了嘴上的調侃。


    盡管有時還是會把向悠氣到哭,但隻要心底那條線沒有被越過,她不會把這些眼淚記很久。


    直到大二那年,那個導演又被引進了新電影,向悠主動提議,要不要一起去看。


    “你不是不喜歡看這種電影嗎?”孟鷗問。


    其實他心裏真正介意的,並不是這個。


    向悠也知道,但他們誰都沒點破。


    “也還好啦,去看看嘛,好像口碑還不錯呢。”向悠說。


    時隔數年,他們再次坐在了電影院裏。


    還是一貫的風格,向悠看著看著,眼皮又打架了。


    然後腦袋上又按來一雙手。


    五指貼上她頭發的那一顆,她的心軟了一下。


    她想起了從前的那個小姑娘——


    他看著喜歡的電影,都能注意到我,他是不是好愛我?


    她現在不會成天想著對方有多愛自己。


    但是孟鷗的肩膀,果然還是很好靠。


    這場看得很順利,孟鷗在片尾曲響起時喊醒了她。


    向悠揉揉睡眼,坐直身體,陪著他看完最後的字幕,等到了一個不足五秒的彩蛋。


    雖然短,但隻要有就是值得的。


    最落寞的可能是看了十分鍾的片尾,看到全場都散盡,看到保潔阿姨第三次問你要不要走,結果也沒等來一個彩蛋。


    看完電影後,兩人一起吃了頓飯,便各自回了學校。


    有了這次愉快的電影經曆,後來兩人還約著看了很多回。


    有的是孟鷗愛看的,有的是向悠愛的,有的是兩人都愛的。


    他們逐漸都忘了第一次看電影時,那個讓彼此一度分手的波折。


    不過後來向悠想,或許每個人愛看的電影,多少也代表了他身上的一些特質。


    在他愛看的那些黑丨幫片裏,女人永遠是陪襯,是物品。他們或許會為了女人手刃兄弟,但那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自己的麵子和尊嚴。


    孟鷗雖然不至於這麽看待她,但是對他來說,顯然有著比她更重要的存在。


    向悠怪不了他。


    因為她也有。


    他們彼此相愛,但彼此都沒把對方放在第一位。!


    第6章


    被她說了那麽一句,麵前的孟鷗看起來很頹喪。


    他微微弓背,雙肘搭在桌沿,微微抬眼看向她。


    他的眼睛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水汪汪的,像一池深潭。


    向悠想,他們明明是和平分手,其實沒必要這麽針鋒相對的。


    她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一千天了,何必搞得這麽難看呢。


    所以,她盡量友好地笑道:“我開個玩笑。”


    孟鷗的眉毛很細微地跳了跳:“是嗎,害得我傷心了一下。”


    向悠分出一隻手支在桌上,將臉頰靠上去,歪著腦袋看他。


    這個人的話不太可信。


    孟鷗很會演,喜怒哀樂都是。


    他還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兩者相輔相成,總能給向悠騙得團團轉。


    所以向悠不信他。


    但是她喜歡看他演戲。


    就比如那個讓他們分手的玩笑,孟鷗總是可憐兮兮地看她,說自己錯了,說自己痛徹心扉,誰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但是當他蹲在她課桌邊,兩手扒著桌沿,仰頭巴巴地跟她道歉時,向悠的心好像浸了水的海綿,又濕又軟。


    圍著黑色圍裙的咖啡師突然朝這處走來,向悠收回手,將背脊挺直了些,不解地看向她。


    咖啡師在桌邊停住腳步,給孟鷗遞上紙筆:“感謝您選擇我們的新品,可以請您參加一個小調研嗎,有優惠券贈送哦。”


    孟鷗向來來者不拒,他點點頭,接過紙筆。


    向悠的好奇心隨即被點燃,她仰著頭,微微伸長脖子看去,好奇會問些什麽問題。


    看著看著,那張紙突然轉了個向,而後被推到她麵前。


    孟鷗將手心攤開,略一傾斜,筆便咕嚕嚕滾到了她麵前。


    “她也嚐過了,可以讓她也寫一份嗎?”沒待向悠開口,孟鷗對著咖啡師道。


    咖啡師愣了一下,看著他杯裏的兩根吸管,點點頭:“好的,麻煩您稍等一下,我再拿一份調研卷過來。”


    咖啡師暫時離開後,向悠壓低聲音道:“你給我幹嘛?”


    “你伸著個腦袋看得累不累?”孟鷗語氣帶笑。


    “我就無聊隨便看看……”


    向悠越說聲音越小,試圖將調研卷推回去。


    “行啦,填吧。”孟鷗不由分說地也向她那處推去。


    硬挺的紙張在玻璃桌麵上蹭過,發出一聲尖響後,拱成了一座橋。


    說是橋或許不太恰當,因為它的底端是相連的,側麵看去更像是水滴的形狀。


    向反方向推去的兩個人,指尖突兀地撞到了一起。


    雖然隔著雙層的紙,但依然能清晰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向悠的指尖涼涼的,而孟鷗是熱乎乎的,他就是一座移動的火爐,一年四季都是暖和的。


    冬天時,向悠最喜歡將手伸進他的脖頸取暖。


    不過一旦進去,就不一定能輕易拿出來。


    孟鷗很壞,有時候他會故意往後一仰,靠倒在椅背上,將向悠的手夾住。


    向悠氣得想打他,可惜兩手被夾得死死的。


    踹吧,手限製了自由,腿也沒有太大發展空間。


    而孟鷗會美滋滋地刷著手機,讓她“好好罰站去吧”。


    尤其有時候,向悠有什麽急事,被困在原地半天,急得直跳腳。


    當然最後,代價也是孟鷗付出的。


    比如本來隻是兩塊錢的地鐵錢,但被他耽誤了時間,他不得不出幾十塊給向悠打車。


    比如趕在deadline的作業,孟鷗也隻能挑燈夜戰幫她一起完成——


    雖然他隻耽誤了幾分鍾,而向悠在這之前可拖延了幾天。


    孟鷗有向她抱怨這一點,但向悠表示,deadline在此,越往後的時間效率越高,自然也越寶貴。


    難得一回,孟鷗沒吵過她。


    可能是因為他想讓她贏一回。


    而更為可能的,是時間真的太緊迫,向悠欠下了太多作業,讓孟鷗沒法再跟她耽誤時間爭辯。


    孟鷗在為她的作業忙得焦頭爛額時,也方便她偷偷看他。


    至於為什麽兩個人這種關係還要偷看,是因為一旦被他發現了,他就會原形畢露。


    認真時的孟鷗,顏值好像都漲了一截。


    閉上那張總是跑火車的嘴,眸裏的目光也不再狡黠,他成了一尊漂亮的雕塑。


    讓向悠很想親


    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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