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寧願永遠不要去,永遠保留心底那塊自認為年輕的地方。


    那次突發奇想看《這個殺手不太冷》,是因為孟鷗說她打扮得像是瑪蒂爾達。


    不是經典的抱花盆那段穿搭,而是她剛好剪了個短發,又穿了件條紋t恤。


    那段時間流行一種一刀切的短發,從韓國傳來的,學校裏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好多短發姑娘。


    向悠的室友成天攛掇她去剪,說她的臉肯定合適。


    向悠撥了撥自己留了二十年的長發,覺得趁著年輕,是得多試試新風格。


    結果這一試,還不如不試呢!


    精心找去的理發店隻是廣告打得好,技術水平一塌糊塗。


    說好的齊著下巴,一刀下去齊了嘴唇


    ,劉海也沒蓋住眉毛,整個人從韓國跑到了日本。


    她性子軟,不滿意又不好意思和人吵架,委屈巴巴地付了半個月生活費。


    等她一回宿舍,果不其然被舍友們笑了一頓。


    大家都沒惡意,但向悠的不開心是實打實的,一晚上都沒睡好。


    剛好隔天就是周末,她和孟鷗上周分開時,就定了這周的見麵。


    她本來還想給他個驚喜,現在大抵隻剩驚嚇了。


    一早,向悠便在糾結要不要找個理由,幹脆不去了。


    但想想頭發又不是一兩周就能長長的,難不成一直不見麵。


    想到最後,她橫下心來。


    醜就醜吧。她可以醜,但孟鷗如果笑她,那他死定了!


    走在路上,她給自己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


    隻要孟鷗敢笑她一句,敢有一個眼神不對勁,那就分手!分手!堅決分手!


    雖然,要是昨天對著理發師有這股子狠勁就好了。


    一路上,每個路人的目光和笑意,向悠都覺得是衝她而來。


    她從來沒有如此“自戀”過,以至於全程低頭步伐匆匆,咬著嘴唇才沒有掉出眼淚。


    偏偏那天,孟鷗打扮得還挺好看。


    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露出大片光潔的額頭。防風外套下穿著條工裝褲,粗略一數可能有八百八十八個口袋,大腿上騷包地綁了對皮帶,褲腳堆在馬丁靴上。


    當然,萬年的一身黑。


    向悠在百米之外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三聲“分手”,才鼓足勇氣朝他走去。


    一邊走,一邊想著孟鷗等會兒要怎麽笑她。


    是說她像西瓜太郎,還是“跟風拍童年對比照試圖還原幼兒園發型的不出名網紅”,隨便啦!


    五十米、十米、五米——


    到了可以對話的距離了。


    她看見孟鷗一抬手,笑得特別陽光:“喲,瑪蒂爾達怎麽跑中國來了。”


    “嗯?”向悠怔了一下。


    瑪蒂爾達那麽漂亮……應該不算是嘲諷吧?


    誇獎來得有點突然,向悠暫時沒反應過來。


    她垂下眼,就看見各帶著四百四


    十四個口袋的兩條腿,交錯向她走來,略略跨開站在她麵前。


    孟鷗彎下腰,很用力地抱住了她。


    向悠一路上都沒哭。


    偏偏被人誇了一句,就在對方的懷抱裏不可自抑地大哭起來。


    這次,路人的目光是真的在看她了。


    孟鷗沒問一句為什麽,很溫柔地撫著她的背。


    向悠一邊哭,一邊好奇地解開了他褲腿上的那對皮帶。


    大腿瞬間粗了一圈,連在褲子上的皮帶鬆垮地綴著。


    孟鷗有點無奈地低下頭,晃晃腿,皮帶“叮當”作響。


    “還有一個,到沒人的地方再解。”他將頭埋到她肩上,壓低嗓音道。


    不過,還有一個不是皮帶,而是鬆緊帶。


    比皮帶要好解得多,一抽就鬆開。


    有什麽東西如潮水般褪下,又有什麽如潮水般湧來。


    她環抱著他堅實有力的背,指甲扣出一道道紅丨痕。


    但從她的角度,她看不到那些紅丨痕。


    直到他抱著她進浴室,她的目光在鏡子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孟鷗回過頭去,意識到了她在看什麽。


    他很輕鬆地坐上了盥洗台,寬幅的鏡子裏,一覽無遺地照著他的背。


    而後他躬下腰,一用力將她起。


    她一聲驚呼,本能地雙手環住他的脖頸。


    膝蓋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麵上有些疼,但心髒的狂跳,已經讓她忘卻了這些微不足道的感知。


    她緊緊貼著他,唯恐自己會摔下去,又或者是怕退開後,會讓他看到自己的臉。


    第一次在這種時候麵對自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不體麵。


    一雙手臂牢靠地環著她的腰,但也僅僅是環著,沒有更多引導性的發力。


    孟鷗靠在她胸口說話,啞得讓她有點兒發麻:“慢慢看,如果跪著太累,可以坐下來。”


    坐下來,坐哪兒呢。


    選擇權全部交由給了她,她卻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有幾縷發被汗濕在臉頰,她晃晃腦袋,想把它甩下來。


    她鼓起勇氣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剪毀了的短發帶上了“


    瑪蒂爾達”的名字,好像變得好看了不少。


    她一狠心,用力鎖緊他的脖頸,向下坐去。


    彼此同頻地長喟了一聲。


    大部分時候,他們在這方麵其實都很傳統,地點姿勢都是最老套的那種。


    雖然孟鷗看起來就很不正經的樣子。


    但向悠是個喜歡循規蹈矩,害怕打破常規的人。


    所以孟鷗也一直順著她,這種應該彼此開心的事,不該有一方強迫另一方。


    那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盡管在一些人眼裏,可能根本平平無奇。


    後來向悠慌張得要死,她一邊覺得快樂,一邊又覺得這種快樂太過了,她不想要這樣。


    於是她把這個想法加了十八層密,告訴了孟鷗。


    孟鷗瞬間理解了,他說好,你喜歡什麽樣我們就什麽樣。


    “那你喜歡什麽樣?”向悠鼓起勇氣問道。


    那時候孟鷗已經穿上了他那有八百八十八個口袋的褲子,這次,向悠幫他把皮帶扣了回去,緊實的大腿肌肉被微微勒起。


    “我?”孟鷗難得老實地坐著,一動也不敢動,方便向悠扣皮帶。


    “嗯。”向悠埋著頭,一邊扣一邊應。


    “我喜歡你開心。”孟鷗說。


    向悠順利扣好第二個,她捏著皮帶,雙指一路滑到盡頭,沒肯鬆開。


    她就盯著那皮帶看,也可能是想給自己的目光找個歇息處。


    孟鷗半天沒等到回答,很溫柔地“嗯?”了一聲提醒她。


    向悠終於有動作了,拽著皮帶往自己那處拉去。


    拽的是腿,可上半身也一塊兒俯下來,孟鷗很上道地抱住了她。


    和孟鷗的直白不同,好多話她說不出口。


    她隻知道用行動來表達。


    比如現在抱著他的意思,就是她好愛好愛孟鷗,愛得不得了。


    -


    過了大半年,等到向悠的頭發齊肩了,孟鷗才敢和她說實話。


    其實那天,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是很想調侃上一句。


    但見她眼眶都紅了,最後還是沒忍心。


    每次他逗她,從來不是為了讓她


    哭。


    如果知道真的會惹哭她,他是絕不會開口的。


    過了這麽久,向悠的心情已經很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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