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星頓了頓,然而輕笑著開口道:“現在並不是什麽好戰機,或者可以說,隻要我們以仲國作為第一攻擊目標,那就不會有什麽好戰機。”


    “大哥,你何出此言?”夏言風愕然,困惑道,“仲國雖然一時強盛,但要和那遙不可及的幕後黑手比起來,甚至連根雞毛也算不上,我們難道不應該先吃掉仲國嗎?再說了,幕後黑手目前肯定還沒打算消滅我們,不可能援助仲國多少力量的。”


    “要真是這樣,為何陳生還被人擄走了?”郭星肅然道,“陳生的失蹤,已經在給我們預警了,我們與仲國之間打起來,也不過是給某些家夥上演一出茶餘飯後的鬧劇而已,這場毫無必要的戰爭,完全是可以避免的,難道不是嗎?”


    “郭星,你在開什麽玩笑!”蘇特倫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戰也不是,不戰也不是,以現在的形式來看,我們還能做什麽?”


    “蘇特倫,你們現在要是出兵,不論結果如何,都隻是被某些居心叵測之人牽著鼻子走而已!”郭星力爭,“魔界那邊,巴不得看到人類之間自相殘殺,如今首要的敵人,並不是那不成氣候的袁氏兄弟,而是幕後黑手,你明白嗎?”


    “先除掉魔界的走狗,有什麽不對嗎?”蘇特倫道,“現在我們根本管不了那什麽幕後黑手的,而袁氏兄弟現在人心未穩,不管怎樣,柿子還得先挑比較軟的來捏啊。”


    “走狗也好,黑手也罷,既然可以為己所用,為何非要趕盡殺絕?”


    “這幫混蛋會為我們所用?別淨扯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來。”蘇特倫輕蔑一笑。


    郭星正視蘇特倫:“袁氏兄弟本身就是大家族的子弟,他們雖然稱王稱帝,割據一方,卻與人類公會並無冤仇。”


    “不,也不能說一點冤仇也沒有。”露希道,“因為他們財大氣粗,對轉職戰士的福利高,因此許多轉職戰士都沒有選擇加入正統的公會,而是投奔仲國這個非正規的地方組織。”


    “隻有這點,也算是冤仇?”郭星嗬然長笑起來,“我郭某人跟仲國之間的仇恨,儼然是不共戴天了!那些原本屬於我的領土,我的兵馬,還有我的無上榮耀,通通都被這兩個狗東西給搶走了,我們七兄弟被逼得走投無路,顛沛流離,隻能來投奔公會,這全都是他們害的啊!你們恨,我比你們還要恨,但在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上,容不得我們計較太多的私仇。”


    “這跟私仇沒有關係。”蘇特倫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跟他們結盟是不可能的,就算要對抗共同的大敵,也不能指望他們!”


    “這點阿倫沒有說錯,雖然袁氏兄弟還很強大,但卻並不存在合作的可能。”露希道,“他們僭位稱帝,淩駕於公會之上發號施令,嚴重擾亂了天國大陸的秩序,要知道,這皇帝要是多起來,這天下肯定就得亂了,大家族可以自行招募軍隊和創建法令,但稱王稱帝卻是大家族唯一不能越過公會而觸碰的禁區,要是每個家族都稱一遍帝,那公會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對,這就是我唯一不能容忍袁氏家族存在的原因。”蘇特倫道,“他們搶奪城池,壟斷商會,私募外邦之兵,這些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唯獨稱帝這一條,絕對不能原諒!”


    “所謂皇帝,不過是多個虛名而已,稱帝其作用無疑是抬高自身的氣場,顯得更能聚攏人心,能有更多的號召力而已,而蘇兄雖無皇帝之名,但在遠近公會獨轄的城邦中,已有皇帝之實了。”夏言風靜靜地旁聽了一會兒,終於又插上了話,“會長的權力等同於皇帝,沒有皇帝的儀仗又能輸袁氏哪裏去?如果覺得袁氏不該淩駕於公會之上,那蘇兄也可以先正君位,建立帝號,與袁氏仲國分庭抗禮,這樣氣勢上便也不落下風了。再者,稱帝之後,封賞的高官厚爵也更能收攏人心,以皇帝之名討伐叛逆,不是更來得名正言順嗎?”


    “將公會變成國度嗎?倒真是個好主意呢。”露希尋思著。


    “不,不行!”蘇特倫斷然搖了搖手,“稱帝這種事,必須三思而後行,一旦激起群嘲,那簡直就是將咱們公會放在火爐裏烤啊!”


    “扯遠了,扯遠了。”郭星倒吸著涼氣,“連方向都沒有確定,就想擬定什麽計劃,根本就是在癡人說夢嘛。你們隻看到了當下如何,卻沒有算到背後潛伏的那些隱患,就像下棋一樣,算不到十步之外,看不透是誰在操作棋局,你們又如何下得贏這盤關乎天命的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真的不懂。”蘇特倫眼神微斜,他打心底裏並不太信任郭星。


    郭星也清楚蘇特倫不可能百分百地信任他,但他還是義正言辭地繼續開了口:“我們現在都是某人的扯線木偶,世人都看好我們與仲國開戰,而戰端一旦開啟,正中某人下懷。你已經被人利用過去跟獸人公會火並了,不要再犯第二次傻了!聯合四方勢力共擊強敵,這是人類公會唯一的出路,若你們執意要戰,隻會讓第二次屠城的悲劇重演一遍,甚至更糟!”


    “夠了!休要再危言聳聽,漲他人威風,亂自家軍心了!”蘇特倫被說到了痛處,不耐煩地暴吼了出來,“郭星,你給我聽著,公會高層的決意,你少管!”


    “你們都冷靜一點。”夏言風站了起來,在大事上,蘇特倫根本聽不進郭星的金玉良言,不過也有些地方,連他自己也不能苟同郭星。


    郭星眼望著夏言風:“五弟,想必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


    “啊……不……大哥,對不起……”夏言風驀然麵如死水般低下了頭去,“雖然我也認為幕後黑手會漁翁得利,但我並不覺得是現在,所以我不敢完全苟同大哥的觀點。”


    “五弟……”有自己的想法固然不是壞事,但郭星卻未曾料想到夏言風竟會在這種時候沒有選擇跟自己站在同一邊。


    “大哥,既然我已經認定了要戰,那就不是人為能夠阻止得了的。”


    夏言風的執念,永遠都是那般根深蒂固,說一永遠不會變二,就算前途碰壁也會拚命將牆壁頂穿,在執念麵前,夏言風始終都是魔鬼般的心腸,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他說出的每一句話,做下的每一個決定,都容不得任何人與之商榷,隻因為他是夏言風。


    郭星明白了這點以後,隻能黯然地吸了一口氣,他清楚,既然五弟認定要戰,那他說什麽也沒用了,若夏言風必戰,則誰敢阻攔他“戰”,都將無一例外地被殺死。


    郭星背轉身去,莫說是自己,就算整個公會都反戰也於事無補了,蘇特倫表麵上是公會的一把手,但實質上還得聽夏言風這個“隊長”的話,郭星這個“大哥”、蘇特倫這個“會長”,在夏言風這個“隊長”的麵前形同擺設,夏言風才是真正的領袖啊!


    想到這裏,郭星揚長離去,走出了言風殿的大門,淒冷蕭瑟的夜風拂麵而過,吹得郭星透徹心扉地冰涼。


    我會覺得冷?不,我是郭星,我是郭星啊!


    夜深沉,冷風襲,郭星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道上,他不知走了有多久,心神悵然的他在城中一路徘徊,夜市的燈火通明,卻照不亮他心底早已熄滅的那一道曙光。


    郭星麵帶苦笑,嗬嗬,想不到不久前我還威風八麵著,如今卻淪落到這般田地,裏外不是人,空有鴻鵠大誌,卻是寄人籬下,兄離弟散,還處處受人猜忌,他明明看透了一切,卻又隻能飲恨於心,無奈的從前換來了無數個無奈的今朝,他還在奢望著什麽?


    不知不覺,郭星已漫步到了一座龐大的建築物前,就算是在深夜,那棟建築物的四周依然有絡繹不絕的人流往來。他抬起頭,那棟建築物的門牌上,赫然就寫著四個鮮明的大字:雷霆之城!


    “五弟……”苦笑,無奈的苦笑,仰頭凝視著‘雷霆之城’,除了苦笑,郭星的臉上已經拿不出第二種表情來了。


    郭星步入人流中,隨波逐流地走上了雷霆之城的二樓,在郭星看來,無數人的人生也不過是這樣隨波逐流地過了,而郭星卻不能這樣,他必須想辦法改變現在的困狀。


    西式的餐廳,暗橙色的燈光映射出店內那優雅的小資格調,而郭星卻無暇欣賞,而是靜靜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女服務員熱情地招呼起來,郭星卻隻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來十杯烈酒,要最烈的。”


    “不好意思,先生,這裏是西菜館,隻有麥酒和果酒。”那名女服務生一臉歉意地看著郭星,在郭星眼中,服務生滿麵的笑容卻盡是令他生厭的做作,就好比這個浮誇的世界,他恨不能將之親手捏碎。


    “那就來一百杯麥酒,我付現錢!”郭星旋即便從魔法空間袋裏搗鼓出了不知多少枚的金幣,那些金幣落地的清脆之聲很快吸引住了餐廳裏其他客人的視線,眾人望著那堆積了滿地的金幣,無不明嚷暗歎,好一個大富豪啊!


    借酒澆愁,郭星從來都不需要,也從來都沒有如此過,因為這並沒有用,不過現在,他算是徹頭徹尾地失意了,這並不是失敗的落魄,而是失去信任的落寞!


    夏言風的執念,終有一天會害慘他自己,而蘇特倫的任性妄為,也遲早會讓他走火入魔,郭星明明想象得到,卻隻能故作迷惘,眼巴巴看著事態朝著某些人算定的路線發展下去,他什麽也做不了,也根本阻止不了。光是莉露的事情上,夏言風就已經透露出了幾許對郭星的不信任,而蘇特倫就更不用說了,終於,還是失去了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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