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讀不懂夏言風的心聲,無法理解夏言風夢境的漫長與無奈,她不明白,夏言風也不奢求她明白,精神世界的須彌空白就仿佛無垠的沙漠,走到沙漠的盡頭,綠洲盡作海市蜃樓。


    這份空白,並不是夢境的無力,而是靈魂的崩壞!


    呼吸著夜風傳來的芬芳,一切似乎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屬於夏言風的青春年華,夜色迷離,正如夏言風迷亂的心,每一口吸進的空氣,此刻卻都顯得這般親切,雖然隻有淡淡的花香,卻如同抽了雪茄一般令他神往陶醉。


    淩晨不眠,卻還勞煩水仙給自己做點心,夏言風還真有些過意不去,不過在這個同水仙最親近的年歲,選擇珍惜,是他唯一能做的。


    熱氣騰騰的蔥花肥牛麵,夏言風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餐桌上,回憶的味道浸潤心田,感動的情思翩然而起,浮於心間,他靜靜地凝視著升騰起來的熱氣,手中的筷子久久未動。


    “言兒?”水仙見夏言風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於是上前關心他,“怎麽不吃啊?難道是我下的麵不好吃麽?”


    “啊……我……我……”夏言風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境,“水仙的麵……好熟悉……好溫暖……好多年都沒有嚐過這個味道了……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從前就沒有離開過我……我愛你,水仙……”


    “言兒,你在說什麽傻話啊?”水仙摸了摸夏言風的額頭,雖然滾燙,但卻還不到發高燒的地步,“我不是一直都在麽?而且這麵,我不是昨天才剛做給過你吃麽?”


    “呃……我好像……真的精神錯亂了?”夏言風長籲著氣,“神經衰弱成這樣,不會我真的是穿越貨吧?”


    “你想多了,言兒。”水仙微微一笑,“吃完麵以後就好好休息吧。”


    一切恍如夢幻,直到麵湯下肚,胃暖腸油,夏言風還是沒有辦法相信這是真實。無論是這裏,還是另一個或許壓根就不存在的世界,夏言風都為之身臨其境,感受得真真切切,他根本分不清哪個世界才是真的,或許兩個都是真的,又可能兩個都是假的。


    夏言風不敢再睡下去,他害怕再一覺醒來,自己又會回到多年以後的另一重世界,讓時間停留在這裏不是挺好的嗎?少了那該死的天命糾纏,世界還是如往常那樣安詳。


    水仙又進入了夢鄉,夏言風則悄悄地開了房門走了出去,他還需要進一步確實這個世界的真實。做夢做了久了,他都把夢裏當作是真實,這也是難怪的。


    夜深沉,卻不覺得淒冷,獨自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一切感覺都如往常一樣,該深邃的一如既往地深邃,該輕浮的依舊輕浮,霓虹閃爍,稀疏的車輛依然在路燈下來來往往,夏言風不知離開這片土地有多久了,或許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隻是這個夢比暗夜更長。


    走在現代化都市的大街上,夏言風還在回味著那段漫長夢境帶給他的千言難盡的複雜感覺,曆曆在目的每一次,永遠磨滅不了的印記,而他卻記不起夢醒之前發生的那段事情,而對於這個名為現實的次元,他卻感到一陣雲淡風輕,水仙的美貌依舊是那樣誘人心魄,可是一夜成長了快十年的夏言風,當初的熱忱卻已經剩不下多少了。


    靜靜地走到小公園,靠著小橋邊的假山,昏黃的燈光映照著眼前的樹木,莫名的,一種庸散的感覺使得夏言風的心難以平靜。


    一夜成長了十年?天呐,我的靈魂到底飛到了哪裏?十年磨礪,十年絕情,在另一片次元裏,夏言風又悟出了什麽?


    無奈的輕歎,靈魂漂流得太久,回到起點,才發現起點早已成為終點。無法再適應現實,夏言風已不知該何去何從,不過既然都回來了,那夢境不就應該拋之腦後嗎?


    不,揮之不去!人生之五味,酸甜苦辣鹹,天國大陸就是屬於他的戰場,他的人生應當在那裏重新開始,而不是沉醉於眼前看似真實的事物,永恒,不存在於現世!


    可是,自己真的應該想那麽多麽?這種時候,還是一個人靜靜呆著的好,夏言風必須處理好夢與現實的關係,想清楚還要不要繼續做著那呼風喚雨的大夢。


    夏言風不知不覺已在小公園裏繞了一圈,很快就踏了出來,街道沒變,一如從前,可他的心卻隨著夢裏的時間飛逝而變得判若兩人。他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麽?他繼續回到從前的黑暗,藏在無邊的角落裏,然後繼續照著夢裏的劇本墮落嗎?不,不會的!


    夏言風終於選擇了接受,接受這份不可思議的真實。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時光既然倒流,那他的心就應該跟著回頭從前。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盡情地去享受吧!


    就這樣,在天亮之前,夏言風走進了一間過去閑暇之餘常進的酒吧,盡管腦海中的記憶隔了好幾年,但他依稀還記得那間酒吧的位置。


    這座城市的樣子也停留在好幾年前,夢境中,有些建築幾年前就被拆除,但如今卻依然佇立在城市中央,這片城市也沒有遭到夢中的那番劫難,可是夏言風卻久久無法釋懷,不知為何,夏言風總有一種不知名的焦慮在靈魂深處蠢動。


    懷揣著一絲不安,夏言風慢悠悠地進入了酒吧,這個點上,吧台附近空無一人,昏暗的霓虹燈下卻是一番冷冷清清的景象。


    “來杯‘血腥瑪麗’。”環顧著四周,夏言風漫不經心地走到吧台前,對前台的調酒師說道。


    那個調酒師算是這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此刻唯一的活人了,那是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青年,此時正若無其事地低頭看著雜誌。


    夏言風心中一凜,那個調酒師沒有回應他,不過他卻越看那個人越眼熟。以前在酒吧裏當然沒有見過這個人,而他在夢中卻似乎見過他。


    “我要‘血腥瑪麗’!”提高了嗓音又重複了一遍,調酒師卻還是跟聾子一樣低著頭,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


    夏言風湊近前去看,他手裏捏的雜誌封麵上,是一個穿著暴露的性感女子,當他看清這名女子相貌的時候,他直接愣在了當場:“黑……黑色惠……”


    封麵上的女子是黑色惠,不過在好幾年前的世界裏,他與黑色惠從未謀麵。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好萊塢巨星黑色惠小姐,有誰不認得。”調酒師終於開口。


    “她……她不是拍……那種電影的麽……”夏言風不可置信地比劃著,卻正撞著調酒師微微抬起的臉,然後,他繼續保持無比的驚駭,“你……你是……三哥……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被你識破了……”抬起來的那張臉,正是夏言風在夢境中才結識的那個人,既是情敵又是兄弟的“不死青蛇”陸宇森,不過眼前的陸宇森非常奇怪,按道理他本該對夏言風說出的這番話感到詫異,可他卻沒有,臉上反而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三哥,原來你也穿越了嗎?”夏言風連忙試探起來,這一切,好像在突然之間又不是夢了。


    陸宇森麵帶邪笑地擱下了手裏的雜誌,隨即,夏言風又是沒來由地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精神上的痛覺如潮水般傾瀉出來,渾身仿佛都被置於冰窖般,無數冰刺正蠶食著他的肌體。血脈無力膨脹,他的靈魂好似大洋裏的孤舟,任憑狂風暴雨吹打而孤立無援。


    是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夏言風已經說不清是那種感覺了,但酒吧的燈光此刻卻如果鬼魅一般,忽明忽暗間距離夏言風的瞳孔焦距越來越近。


    陸宇森的臉龐突然變得猙獰,他原本握著雜誌的手赫然變了模樣。那是一條魔鬼般利爪,其上閃爍著淡淡的綠光,夏言風當場嚇出了一身冷汗,那根本就不是一雙人類手!


    那雙魔爪,夏言風似曾相識,直到利爪之上飄然浮現出一枚粉亮色的的光球,他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走出過自己的精神世界!


    戾氣,隱約的威壓感,那枚光球,夏言風並不陌生,而眼前這個“陸宇森”的真實身份,夏言風已經猜出來了。


    “三哥……不,你不是三哥,你是……”夏言風頂著令他難受至極的戾氣,伸出手指直指著對方,“達蘭多!是你……都是你手上的那枚名為‘獄魂’的結晶在作祟!”


    “嘻嘻嘻,不愧是司馬妖人,被你識破了嗎?可惜啊,真實的煉獄,你已經阻擋不了嘍。”他又恢複了達蘭多的說話風格,他的麵容也如同一灘爛泥般陷了進去,轉瞬間已成為恐怖的無麵人,“我就是達蘭多,而且你確實有兩把刷子,要不然,怎能將‘獄魂’的噩夢功效壓製到如此低微的地步,隻可惜你的意誌還不夠堅定,所以呢……”


    “我就知道!果然如此,難怪我覺得不對勁。”真相浮出水麵,夏言風反而不再踟躕,眼看著酒吧連帶著四麵八方的世界同時如碎玻璃一般迅速崩塌,崩潰之後,他看到的,隻有混沌。


    “由於你心智的喪亂,你的靈魂休想再醒過來了。”化身無麵怪人的達蘭多,衝夏言風嗬然冷笑,“你是我見過的,非傳說英雄中精神力最強悍的一個,就算‘獄魂’的威力在侵蝕你精神之海的同時,被你那逆天到家的精神潛能量給壓縮到隻剩千分之一,但也足夠用夢魘折磨死你了。要是出不去的話,夢境之間一旦相互涉入,你的精神就會徹底崩潰,意誌會被魔性燒毀,這樣,你的靈魂就隻能永遠被流放在混沌的深淵裏,**成為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嘍!嗬嗬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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