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風身處在一片林子裏,周圍地勢低窪,潮濕而陰暗。在他眼前,升起了燃燃的篝火,他突然有種過了好幾個世紀的滄桑感上了心頭,他全身都已在夢中汗流浹背了。


    不對啊……前麵他在夢中,可如今又怎麽斷定這裏不是在夢裏呢?


    “言風弟弟!”


    “啊……隊長,你終於醒啦!”


    “隊長和夢魚果然都是了不起的角色。”


    三個熟悉的身影,臉上都掛著不同程度的喜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站了起來,夏言風不禁為之一怔。


    隻見夢魚拿著隨行的幹糧湊上近前來,欣喜若狂道:“言風弟弟,你都昏睡一整天了,還好姐姐到你夢裏去拉了你一把。來來來,吃點吧,好弟弟。”


    “我……怎麽會在這裏?我們不是還沒出城嗎?”夏言風一時摸不著頭腦。他的記憶始終停留在與達蘭多精神對抗的時候,因此後麵的事情,包括他下達的出城命令,以及某些不正常的言行,他都一概記不起來了,就好像他從未經曆過一般。


    “隊長,看來在與達蘭多的交鋒過後,直到現在,都一直不是正常的你在指揮我們啊。”露希吸了口氣,幹笑著說道,“不過現在隊長能醒來,也算是可喜可賀,恭喜隊長創造死而複生的奇跡,隻可惜這兒沒有什麽美酒佳釀呢。”


    聽露希的話,似乎有些挖苦夏言風的意味,不過夏言風可沒空考慮這些。夢魚、典勒、露希三人,除了夢魚和她的親情更進一步之外,剩下兩人都一如往常。


    難道這場無盡的夢中之夢,真的已經醒來了嗎?


    努力地回想卻無果,每一層夢境反倒是記得格外清晰。夏言風三四之後,還是對現實保持著那慣性般的懷疑。


    “隊長啊,這一整天,可都把我們急壞了。”典勒鬆了口氣後,似乎很不正經地壞笑道,“您可能不記得,不過在這期間,夢魚小姐可真的是急壞了,又是哭喊,又是玩靈魂穿越,一醒來就給你送吃的,您瞧瞧吧,說不準,人家對隊長您有……”


    “典勒!”夢魚臉一紅,轉過頭就喝道,“要跟你說多少次,隊長是我親愛的弟弟,你都想哪裏去了?”


    “哎呦,我還沒說你對隊長有意思呢。”典勒眯起眼睛來,那副凶煞的麵容也隨著這眼睛一眯,感覺仿佛不再那麽猙獰了。


    “行了,行了,別吵了,我現在隻想弄清楚,先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夏言風問了起來。


    “這個嘛……”夢魚衝他笑了笑,兩手就把幹糧包裹奉了上來,“言風弟弟啊,你先把飯吃了,姐姐再告訴你哦。”


    夏言風順手接過了幹糧,卻又將其擱在了一邊,搖搖頭道:“別鬧了,我必須把事情經過搞清楚,要不然,我怎麽知道自己有沒有真正走出夢境?要知道,我的前幾層夢境,最初給我的感覺可都比現實世界還要真實啊,”


    “隊長,這個你倒不必擔心。”露希說道,“我敢打包票,這裏就是現實,如假包換的現實。”


    “萬一的假的,怎麽換?萬一你也是我夢境裏虛幻的人物呢?”夏言風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那好吧。言風弟弟,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就這樣,夢魚大抵將昨天進入多朗安城後,直到夏言風昏迷不醒之前的事情經過,跟夏言風說了一遍,夏言風聽過以後,確實有印象,前麵那大段的內容還記得一清二楚,隻不過,至於與達蘭多靈魂對抗之後的事,他的大腦對此就完全是一片空白了。


    “夢魚姐,我什麽時候下達過出城的命令了?”夏言風隻覺得一陣玄乎,“我怎麽記不得了?誰帶你們出城的?我怎麽可能不去找飛鷹隊,直接從西門出城呢?這不符合邏輯啊。”


    “我也正納悶呢,隊長。”露希道,“自打你跟那達蘭多拚完精神力之後,不合理的言行確實有點多了,看來你真的是被下了詛咒了。”


    “我中了‘獄魂’,這點我承認,隻是這太奇怪了吧……”夏言風還是很納悶,“到底是怎麽搞的?我從來沒有下過撤退的指令,最後麵那段一定有問題。”


    “隊長,這隻能說明你的意誌太頑強了,你在下達不合理的命令時,你的靈魂一定正在做著艱苦卓絕的鬥爭吧?”露希笑道,“被傳說英雄的夢魘能量滲透精神之海,你居然還能支撐那麽久才昏迷,不愧是夏言風隊長啊。”


    “恭維話就免了吧……等等……不對不對……一定還遺漏了什麽?”夏言風開始糾結起來,忽然間,他猛的一敲腦袋,然後兩眼發直地轉過一圈,愣愣地指著夢魚、露希和典勒,似乎有些驚嚇地說道,“第六層……第六層夢境!這兒是第六層的夢境!我還在夢裏,還在夢裏!”


    “言風!”夢魚嚇了一跳,“不是這樣的……你已經回到現實中了,你真的不是在做夢啊!”


    “前幾層的夢境裏,那些人也是這麽說的。”夏言風毫不留情,“我明白了,越是看似真實的場景,就越容易使人上當受騙,將虛幻視為真實,所以你們甭想悶我!要不然,就不能自圓其說了,如果是在做夢,那就解釋得通了,那一段內容,絕不是我記憶的空白,而是壓根兒就不存在的事!所以,這片時空不屬於我,我應該回到屬於我的時間點上去!”


    “隊長……”露希無奈了,“要怎麽說你才肯信呢?不過隊長倒是可以試試看,你究竟能不能發揮你夢中的力量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們,那就繼續集中心念而不啟用魔法,看看能不能呼風喚雨,或是否定這個世界,把這個世界給粉碎掉呢?”


    如果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那就絕不會因為夏言風一個人的否定而毀滅,這倒是個值得一試的方法。夏言風當然也很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因為他已經受夠了夢魘的折騰。他在一層又一層的夢境中,與相愛的人一個個作別,甚至親眼目睹了甄薇、水仙、黑色惠她們慘死在自己麵前,盡管一切都是虛假的,但卻依舊觸目驚心,將夏言風的心虐得傷痕累累。他多麽希望這場噩夢能快點醒來,為了能夠盡早醒過來,他必須仔仔細細地確認每一層夢境。


    夏言風集中的心念,緊閉雙眸。起初,寂靜無聲的心房陡然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那是從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傳來的。


    沒錯,那是心跳的聲音!夏言風,感受到了最真實的心跳脈動!這不是錯覺,這就是他最熟悉的感覺!無需質疑,這就是他活生生存在的證據!


    “天命之劍!”夏言風突然一聲響徹天際的暴吼,張揚的紫色雷電已布得滿手,無需精神的高度集中,隻需意念的全力開動,天命之劍在雷鳴電閃的爆響聲中被幻化了出來。


    “親愛的言風弟弟,這回,你該相信我們沒有騙你了吧?”夢魚舒著氣,衝夏言風微笑。


    “不,這還不能證明什麽。夢魚姐,別忘了我們是怎麽顛覆混沌深淵的?哈哈哈。”夏言風不由得朝天大笑一聲,“如果你們隻是夢中幻想出來的人物,那麽你們說什麽都不能相信了,總而言之,事實勝於雄辯!”


    說著,夏言風又把心念集中到了一點上,他又一次將手掌憑空一捏,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摸出什麽似的。他已經把天命之劍收了起來,這回他要無中生有的東西,一旦幻化出來,那夢境便也不攻自碎了!


    夏言風拋卻了一切雜念,定心凝神地集中靈魂的潛能量。如果這是真實的世界,那麽那件東西是絕對幻化不出來的,因為那件東西,根本不在他身上!


    氣息翻湧了好一會兒,夏言風空出手,直舉向天,斷然又是一聲猛喝:“青鋼劍!”


    能源根本集中不起來,好半天過去了,夏言風的手中依舊是空空如也。夏言風這下子終於確定了,他最終將自己的手掌放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鑽心的疼痛,光是用牙撕咬,就已經能與夢中受到槍傷時的痛感相較了。如果這裏還是夢境的話,那麽他要召喚出青鋼劍也是輕而易舉的,而單純的牙咬也不會感到疼痛。


    觸摸著自己的心口,夏言風釋然下來,衝著夢魚、露希、典勒三人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真是對不起,是我多心了,這裏就是真實的世界。”


    “能回來就好。多心是好事啊,隻有思維謹慎一點,言風弟弟才能帶好隊伍呢。”夢魚開朗的笑容,一如從前未變。


    夢魚摸了摸夏言風的臉,夏言風的整個靈魂總算是回到了這個世界來。有時候,夢做久了,就真的分不清夢和現實了,所幸夏言風這一次,是真正把夢做醒了。


    心裏還有疑惑沒去揭開,但也不用再去揭開了。下麵要走的路,很長很長,他不可能滯留在每一道坎坷之上,他需要的,是隊友們的信賴和支持,並且,隨時隨地都要保持一顆永不服輸的心,一個百折不撓的靈魂!


    “夢魚……姐姐……”看著那張微笑著的臉,那是真實的臉,夏言風不知不覺總有種即將熱淚盈眶的感覺。他伸出手,同樣撫在了夢魚的臉上,夢境中的牽手,單純而親切,卻給了夏言風莫大的勇氣。即使當時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彼此的心也緊緊地連結著,而這卻不屬於情人,而是屬於親人的,最無私的連結!


    夏言風隊長,再一次華麗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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