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特雷恩城遠郊山麓的某一側廣闊而鮮為人知的高聳地帶,郭野望望著山腳下黑壓壓的一片軍隊,從鼻子裏哼哼了兩聲:“袁晨可真是等不及了,那麽大隊的人馬都來了嗎?果然,魔族內部也有消息靈通的異類啊。”


    “想要阻撓惡魔契約實施完畢的話,就憑這群人,隻怕是做不到的吧?”郭野望身旁的紀乘雲說道,“再說儀式已經進行過半了,王爺他應該已經……”


    紀乘雲說著就瞥了一眼當在山道中間,手捧玉璽的袁夜,此刻的袁夜,兩眼發出青黑色的異芒,看起來分外奇怪。


    “你擔心什麽,什麽就會來,不過你能想著過來幫我們的忙,倒也是明智的選擇。”郭野望凝望著山下,忽然間神色一變,“喲,真難纏啊,看這架勢,莫非袁晨真還跟魔族異類聯手了?看起來,隻要能夠對付他弟弟,袁晨已經不擇手段,甚至也簽了一份契約呢。”


    “這氣息確實很不一樣,但你就這麽肯定他也簽了惡魔契約?”紀乘雲奇問。


    “這個昏君有什麽做不出?追求強大的力量,是人類的本質,從這份氣息預估的戰鬥力上講,袁晨簽下的契約,比王爺簽的可能還要大得多,這份強橫的魔之氣息,反倒幫了我們大忙呢。”郭野望頗是輕蔑地說道,“靠著那份了不得的惡魔之力,就想在這裏橫行?雖說可以保證沒有外人來幹預,閑雜人等,來多少死多少,不過很遺憾,一份剛剛生效的契約,就是再如何逆天,也休想阻止一份即將執行到最終條款的契約,袁晨簽約得太遲了。”


    紀乘雲張大了嘴巴:“天呐,照你這麽說來……就算我們的儀式無法停止,但我們的生命也就隨時受到不可抗拒的能量威脅啊……現在的袁晨,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都要強大……”


    郭野望一白眼:“你傻了嗎?你既然這麽怕那昏君,要逃跑你自管自地逃去吧,等那最強的‘血淵惡魔’降臨世間,我看你還往哪裏跑?你們都隻會死得更淒慘而已!”


    “我也知道,跟著你們執行契約是唯一的存活之路,隻是現在橫豎都是死啊。”紀乘雲慌道,“我也知道,隻要那惡魔一複活,任他再強橫也於事無補了,但目前,任何物理、魔法、道具的攻擊都對他完全無效,隻要他一過來,我們必定死無全屍啊!”


    “死無全屍的是他們!”發出怒吼的是袁夜,他轉過身時,著一股撼人的威壓撲麵而來,“本王已經有殊死一戰的覺悟了,如今看來,袁晨皇兄的心誌也不過如此,今日就在此,讓本王與那昏君分個高下,看看誰才是袁家正統的帝王!”


    紀乘雲抬起頭望向袁夜的眼睛,刹那間,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像石頭一樣沉重,那份威壓,給他的感覺,仿佛袁夜已不再是過去的偽帝,而且一位真正的魔王!


    郭野望露出微笑,他已深有信心。雖說此刻的儀式並不是萬無一失的,袁晨純粹就是一時激憤跑來尋仇的,隻要能殺掉袁夜,管他什麽惡魔複不複活。不過很可惜,袁夜是本次儀式的媒介,是不可能被消滅的,這個世界的舞台,已經沒有為袁晨預留任何位置了。


    特雷恩城的街道,魔法氣息奔湧。追逐戰,生死立見!幻影舞步,將郭星身軀的殘影拉長至整條街道,但沮建寧在發覺郭星的存在後,卻在第一時間選擇了以魔法元氣發散街邊,一麵阻滯郭星的行進,一麵淩空飛奔而跑。隻是這樣的阻滯,對於幻影舞步來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沮建寧什麽都知道,但他如今,卻是左右為難。


    魔法元素湧蕩過整條大街,伴隨著颯颯風聲,郭星與沮建寧的身影越來越近。郭星倒是很好奇,沮建寧的修為本該在他之上,即使要戰也不見得會輸,他為何非要選擇逃跑?難道他不知道特雷恩城已經被破,怎麽逃也不可能逃掉,他又是何苦這般呢?


    一前一後的激烈追逐,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眼看轉過前方的巷口,沮建寧隻需略施小計,就可以甩開郭星了。於是,他的腳下風元素大起,霎時間,身軀分出了另一重殘影,以他的實力,避開幻影舞步,實則是小菜一碟。


    殘影飛向另一邊路口,郭星的嘴角卻抿起冷笑。他沒有去管殘影,也沒有再盲目追擊,而是在手心裏擎好了一大把的能量!


    “砰!”在沮建寧本尊的麵前,猛然出現了一道冰牆,他催動的法力卻來不及令他停下前進的動作,狠狠地一頭撞在了牆麵上。


    冰牆潰為碎粉,而地上又繼續湧動元素,冰刺橫插出現,擋在了沮建寧的麵前。而就在沮建寧呆愣住之時,郭星卻已經出現在他的咫尺之遙。


    “沮建寧,你既無心戀戰,那投降就是你唯一的出路。”郭星衝他冷笑了起來,“別逞能了,你縱有萬般神通,也難抗全城皆敵。”


    “嗬……嗬嗬嗬……”沮建寧看著郭星,卻不由幹笑而起,“郭星,真是久仰大名了,田兄一直都想打敗你,可惜他卻看不到那一天了,而我,同樣也看不到……”


    “你有覺悟了?”郭星驀地陰下臉,琢磨著對方的心態,如果一切皆如預料的那般,那郭星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個家夥活著。


    “郭星,你有一點說對了,我是無心戀戰,否則我也犯不著逃跑。”沮建寧笑道,“我本也準備好要投降的,但如今看來,我倒寧願歸隱山林,與世無爭。”


    “以你的修為,想要與世無爭?哈哈,你就打算這麽沒出息?”郭星不能理解此言。


    “不,我不是逃避,而是看破了一切。”沮建寧唏噓,“如果人類沒有貪欲,當年沒有打通天國大陸之門,而是老老實實留在人間,魔族也不會為人類引來災難,如果人類沒有貪欲,就不會有無休止地戰爭,袁晨、袁夜不會手足相殘,田兄不會死、顏信長和文馳風也不會死,還有許許多多的將士們,他們都不會死。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劫爭,都是毫無意義的。”


    “哼,郭某可不敢認同啊。”郭星抬眼望天,冷聲道,“這種時候你說這些,才是毫無意義,身為人類,你就應該想你應該想的事,盡你應該盡的義務。天下男兒,哪個不是追名逐利?不要為你的懦弱找借口,惡魔降臨之事,你早就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沮建寧的表情依舊是不溫不火。


    郭星直蔑然:“不管你在打什麽如意算盤,郭某也不會再給你那樣的機會了。”


    “你是非要我投降不可?”沮建寧聳聳肩,同樣擺出一臉的不屑,“本以為正統公會軍是仁義之師,可今日看來,你們的存在比袁氏更可怕。袁家再無恥,也斷不會將屠刀直接揮向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屠城之事,終是惡魔所為,你們的狼子野心,與惡魔已經很接近了。”


    “你都看到屠城的全過程了?”郭星問話時,殺念頓起,他本還在猶豫,但這番話卻令他下定了決心,拳頭攢的吱吱作響之際,一股殺氣已包藏於心頭。


    沮建寧點頭,麵沉如水:“當然。郭星,我本還挺敬重你的,也曾後悔投了袁氏,然而你如今卻助紂為虐,我算上看穿一切了。我萬萬沒想到,人類公會竟是一幫連悲天憫人之心都沒有的行屍走肉,一群披著人皮的魔鬼使徒!比起你們,袁氏一族實在是太可愛了,如今倒下了一個昏君,卻又來了一位魔王,我能不寒心嗎?”


    話音方落,郭星手擎冰刺,已抵住了沮建寧的咽喉,森寒之意下,他的麵部都扭曲了起來:“沮建寧,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我帶你去見蘇特倫會長,看看他會不會留你性命再說。”


    沮建寧倒也坦蕩蕩,如果蘇特倫肯收降他,他就會借助公會的力量將“驅魔之術”發揚光大,至少能讓噬血的公會軍去抗一抗魔族,若是非要殺他,他也做好了覺悟。


    郭星見沮建寧同意了,心中也是暗暗嘲諷,想不到這家夥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以蘇特倫的個性,怎麽會留一個跟他唱反調的人?沮建寧除非是想借機開溜,否則就必死無疑,等他和蘇特倫站在一起,他就是想放手一搏,也無濟於事了。


    可是就在他把沮建寧帶到蘇特倫麵前時,碰巧蘇特倫心情大好。而此刻,沮建寧也爽快地跪地請降,與先前判若兩人。


    郭星暗驚,忙道:“會長,之前他不是這種態度的,此人投降必有詭詐,定是詐降,留不得!”


    “蘇會長,你若生疑,便請斬我頭顱,我絕不反抗。”沮建寧平靜得詭異。


    “嗬嗬,軍師多心了,此人看著挺順眼的,可以留在身邊。”王座上的蘇特倫嗬嗬一笑,舉杯歡飲,自然沒想太多。


    “不,會長!此人非殺不可!”郭星的情緒驟然激動,“留下這人,必有後患!難道你認為一個法力比我還強大的人,你能駕馭得了?”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這樣的能人,殺了怪可惜的。”蘇特倫隻是笑笑,還請沮建寧起來。


    “不……不行……沮建寧,必須死!”郭星猛的紅了眼,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竟產生了喪心病狂的念頭。也不管蘇特倫同不同意,他隨手就抄起了蘇特倫架在王座右旁台階上的青銅戰刀,光芒瞬閃之時,蘇特倫大吃一驚。


    “軍師,你……”


    “會長不殺他,郭某就隻好代勞了!”郭星也未曾料想竟還要他親自動手,但沮建寧的命,無論如何也留不得,蘇特倫難得的“愛才之心”泛濫他始料未及,但沮建寧的生死,可由不得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做主,哪怕是蘇特倫也不例外!


    刀光閃過,殘影飛掠,沮建寧本可以輕鬆抵擋或輕易躲閃,但他卻沒有這麽做,任憑刀刃招呼上來,全身的氣息瞬時黯然,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在斬擊落幕的瞬間飄飛而起,血濺宮牆,魔力消隕,沮建寧的生命之旅,就地劃上了句點。


    郭星提著鮮血滴落的戰刀,麵目猙獰得連蘇特倫都感到害怕。心中的惡魔在遊走,殺戮的音符,也同樣落下帷幕,隻是如果郭星知道了“驅魔師”的事,他還會鐵了心要殺掉沮建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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