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長老對郭星的態度,好似也當真是知無不言,打算盡力相助了。他也明白一點,那就是,相比被人類公會收複,他更不能容忍洛丹城被魔族統治,而諾斯家族能否留下活口,全看郭星他們是不是擁有能夠粉碎魔族陰謀的對策了。


    “當天我們離開洛丹城的夜裏,你雇傭了惡魔族的殺手,想要行刺我的兄弟,就因為我的兄弟在城南擊殺你們家族惡少一事在演武大會上被在不經意間公之於眾了,我說的對吧?”郭星劈頭蓋腦就開始了質問,不過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在審問。


    比爾長老兩手一攤,裝作一副無辜之狀,嘴上卻連連承認:“對對對,布拉德利就是我雇傭的,本來是想趁那家夥落單的時候殺他滅口,想不到這個殺手中看不中用,人沒殺成反被對方解決了不說,還暴露了我的意圖,真是的……不過我的意圖,憑你還是能推理出來的吧?”


    “是啊,你的意圖,在我的兄弟殺死那個刺客之後就已明了。不泄露雇主的身份是殺手的鐵則,所以那個殺手一定是到死也什麽也不會說的。雖然我沒有親眼見證那個殺手是如何被我的兄弟幹掉的,但想必你請來的殺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吧?”郭星冷笑了起來,“不過你當晚對我們兄弟七人完全趕緊殺絕的計劃,還是太明目張膽了些吧?”


    “嗬嗬,本長老當時的意圖,確實是想把你們一網打盡,畢竟那時正值深夜,等天一亮,我們就不好動手了。”比爾笑道,“隻是終究還是你郭星技高一籌,神不知鬼不覺的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殺人滅口這種事,換了是誰都會這麽做,諾斯家族是不能留下任何有損於家族聲譽的把柄的,這點,若是人類公會,也絕對容不得有誰把你們犯下的那些滔天殺孽傳出去吧?”


    蘇特倫當初本以為屠城這種事,隻要全軍統一號令封口,就不會流傳出去,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到底是天網恢恢,抵擋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語,隻是以蘇特倫的強硬態度,又有誰敢將屠城之事成天掛在嘴邊呢?不想成為犧牲者,就隻能選擇沉默。


    “我能理解你們諾斯家族的那些看似醜鄙的行為,殺人滅口這種事,郭某也做過,所以郭某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來教訓誰。”郭星倒也坦然,“最初郭某與眾兄弟是一致認為你們諾斯家族醜惡不堪,但當我加入了人類公會之後,所目睹的又豈止是醜惡?那簡直是喪盡天良、慘絕人寰的血腥和卑劣!若諾斯家族隻是一群**無賴的話,人類公會的會長蘇特倫,他就是一個貼著人麵的魔鬼!根本就好不到你們的假城主哪裏去。”


    “是嗎?嗬嗬,真沒想到你會把你們尊敬的會長說成是魔鬼,不過依我看,他還是挺愛惜人才的。”比爾繼續出人意料的替蘇特倫說起話來,“與他交手,我輸得也是心服口服,義釋關雲,倒也是深明大義。殘忍歸殘忍,在以實力說話的天國大陸,弱者本就不值得同情,再說哪個王者不殺人呢?又有哪場戰爭不流血呢?”


    “說的也是啊……”郭星唏噓著,“比爾長老,你可算是說了一句人話。但是,郭某還是覺得,蘇會長釋放關雲是另有原因的,就從當時那古怪到家的神情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還有……馬擎龍將軍與露希副會長的戰鬥,也純粹就是一場有預謀的表演,依我看,他們兩個人很可能早就認識。”比爾陰著臉,說得是自信滿滿。可見,諾斯家族的長老們其實都不是什麽簡單的小角色,比爾長老的觀察力,實際上並不比郭星等人遜色多少。


    “哦?真有你的,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看樣子郭星是挺驚服比爾的,這隻“老狐狸”到底不容小視。然而言歸正傳,該問的問題還是得問完。


    比爾長老的算盤是個不穩定的未知變量,有超出預算,在太多意料之外的事令他手足無措。他現在隻能假裝臣服於魔族,但他還不知道魔族真正的目的是什麽,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郭某必須要問清楚的事,真正想知道的事……”真正的問題終於從郭星的口中脫出,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而這個問題才是比爾千頭萬緒中的壓軸,“這個問題,是關於你的女兒,也就是諾斯·莉露的事,我必須搞清楚此事的真相……”


    “諾斯……莉露?”比爾長老的麵色驟然發青,聽見這個名字,就像見鬼了一般,心中仿如五雷轟頂,心潮亂流,眉頭緊皺,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我的……女兒……”


    這反應太不正常了,看比爾長老的樣子,不僅僅是出奇的震驚,更像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在作祟。其雙眼透散驚駭,神情呆愣著,乍舌不已。


    “怎麽了?”郭星自然不會相信,除非對方失憶,否則不可能這樣,“你不覺得你的女兒了麽?這種表情,怎麽感覺是像聽見了一個魔鬼的名字呢?”


    “這……不……不可能……到底是怎麽回事?”鎮定不能的比爾長老,猛的抱起頭,一臉的驚恐失色,整個人落魄失魂,驚愕到了極點。


    “你的女兒莉露,她後來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甚至似乎都喜歡上了我的某位兄弟。”郭星說道,“你犯不著這麽驚駭吧?你的女兒回來,不至於這麽激動吧?”


    “什麽?這是不可能的!我的印象裏,好像……好像就……啊……”說到一半,比爾長老就開始雙手抱著頭,兩眼發直望天,聲嘶力竭的痛苦呐喊起來,與之前徹底判若兩人。


    此時此刻,郭星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絲詭秘的笑容。不用再逼問了,他已經什麽都明白了,關於之前所經曆的一切真相,皆已在他心中大白,比爾長老的表現全都在郭星的預料之中,如今已經完美的驗證了郭星之前的推理。隻是當下,光他一個人心如明鏡是沒用的,隻希望某個人不要陷得太深,至今別仍然蒙在鼓裏的好。


    郭星最終還是放比爾回去了,雖說對方心懷鬼胎,但捉拿這個人實在沒多大意義。戰場中的兩軍殺到天晚也沒有分出勝負,雙方都產生了一定的傷亡之後,各自最後都選擇了收軍回營。


    “經此一戰,敵軍損失七千,我軍也戰死了五千,隻不過……”匯報到這裏,露希眼珠急轉,他和劉玄青又去視察了一遍戰場才回來,而那種話不知當講與否,“阿倫,我們現在……”


    “別吞吞吐吐了,就算有上將戰死,本會長也能接受。”蘇特倫說歸說,誰戰死他都不好受。


    “戰死倒不至於,隻是……”露希頓了頓,又道,“如今我們已是傷兵滿營,雖然殺敵七千,令洛丹城的軍隊傷筋動骨,但那僅僅是他們死再多也不心疼的傀儡走卒,而我們不僅戰死五千,另外還有八千餘名傷殘人員……”


    蘇特倫皺了皺眉:“真難辦了……隻能等於乘峰的後軍趕來會合,才有把握攻城了。”


    “左右兩路的先鋒軍還在待命中,可以把他們調遣過來。”露希道,“反正閑置著也無用,還是讓他們物盡其用吧,張平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讓他們前來,主力軍便是如虎添翼。”


    “不行!”蘇特倫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左右兩軍不能動,更不能暴露在洛丹城方麵的視野裏。北邊的獸人軍團也同樣在原地待命,圖謀不軌,而呂子奇等人的右側部隊也是為了預防魔族陰謀實施而設置的一道關卡,這兩路軍隊是萬萬動不得的。”


    此次大戰,人類公會的前軍戰得傷兵滿營,搶救不及,每一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也隻有黑雲騎士、白雲騎士這兩支騎士團幾乎是零傷亡,一般的士卒多半都傷不到他們,隻有魏文鈞等幾名主力敵將對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威脅。


    郭星入帳,劉玄青也隨後即到,四人商討戰況,眼下形勢,誰也不樂觀。四人中尤其是郭星,總像是有難言之隱一般,情緒起伏不定。


    “問題就在於……”郭星沉聲道,“這次我們全力盡出,而對方的冒牌城主卻還未曾露麵。此戰,我們表麵上占到了便宜,但實際上,吃虧了卻是我們,因為我們卻暴露整體的能力。”


    “嗯,說到底,對方在搞什麽鬼我們都不是很清楚,隻怕是……”劉玄青托著下巴尋思著。


    “今日不過試水,明日若是真正的魔物出擊,我們又要如何應對呢?”露希犯難道,“現在別提是攻城了,這傷兵滿營,再被深夜來個大突襲,我們就得全軍潰敗了。”


    “飛鷹隊現在還沒有消息嗎?”蘇特倫突然問道。


    郭星搖著頭:“沒有,目前了無音訊,我想可能出了什麽狀況吧?又或是查到了不該查的地方,所以就……不過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全軍覆沒的吧?不然發現細作,他們也該有所震動。”


    “呼……城裏沒有內應,還真是不大方便呢。”蘇特倫一臉苦笑,木已成舟,但隻能轉言令道,“傳我命令,全營今夜提高戒備,不得休眠!隨時嚴防敵軍來襲!”


    “不得休眠?”露希愣道,“如今滿營都是傷患,加之作戰一日,身心俱疲,隻怕是……”


    “郭某有更好的計策……”郭星突然笑了起來,“可讓夢魚、典勒、許奧三將,每將統領一邊,形成一張三角形的收縮網,要是敵軍趕來,照我說的去做,保準他們有來無回。”


    “可是……就怕夢魚他們現在的狀態,不能如你所願了……”事實殘酷,露希道出了事情。如今公會的“征魔之軍”尚存可用之兵,但前軍卻已無可用之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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