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陰暗的天空下,一路路大軍開將出來,在平原上擺開了氣勢熏天,嚴整浩然的陣型,一個個巨大整齊的鋼鐵方陣頃刻間一氣嗬成,幾乎布滿了整個吉布森平原。傳令的軍士騎著馬在各大方陣間,不斷的高呼著:“全軍準備迎戰!”


    步兵們整齊劃一的握緊刀劍、豎起長矛,方陣之上,一片鋼鐵冰冷的閃著光。騎兵們紛紛在兩翼蓄勢,準備衝擊,一排排高舉的戰刃明亮如雪,仿佛連成了一串耀眼的光帶。


    悶雷般的鐵蹄聲傳動而來,那絕不是馬蹄之聲,因為那沉重而激越的重踏之音中,還伴隨著一陣陣野獸的怒嘯,黑暗的氣息瞬時蔓延了開來,大地都在輕微的發出震動。


    黑壓壓的敵群在迅速的切近著,猶如狂浪巨濤,洪水海嘯,那如一張張猙獰可怖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可見。漆黑的陣頭,擁著長長的黑刀血槍,還有那成千上萬的獸蹄濺起的碎石漫天飛舞,那威勢,仿佛整支大軍都踏著同一片雲,在地上飛翔!


    勢如破竹、雷霆萬鈞的勢頭,瘋狂而野蠻。那是一群魔鬼,是一群從黑暗深淵中來的惡魔,他們坐下都是全身纏繞著黑氣、血目猙獰的高頭魔獸,其勢凶猛到人族的騎兵在他們麵前有如童稚一般兒戲,一觸即潰。而其部隊的整體,也像極了一隻遮天蔽地的超巨大惡魔,駕起了漆黑的雲朵,就像把所有敢於阻攔其去路的人和物都一並吞入腹中!


    “陣腳紮穩了了穩住地中出現的萬的馬排高舉的馬刀明亮如雪,仿佛一條耀眼的光帶,!”傳令兵奔走著大聲喝嚷,“前排將士,蹲下應敵!”


    公會士兵們把長槍長戟的杆托擱在地上,矛尖戟尖紛紛前指,彎腰迎敵。夏侯剛還煞有介事的用洪亮的嗓音大吼道:“為了人類公會,為了公會軍團的榮耀,英勇的去戰鬥吧!”


    夏侯剛可以判斷出敵方攻勢的凶狠程度,是極其無比的恢弘壯大,但他就是搞不懂,亡靈族與人類的戰爭,惡魔族不是應該采取觀望態度,再趁機出來撿便宜的嗎?可是如今惡魔族怎麽反倒在人類與亡靈戰端未開前,反倒先過來插一腿,這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是的,亡靈與人類相戰,惡魔族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甚至是采取氣勢洶洶的,搶先做出大舉進攻的勢頭。如果此舉是為了配合亡靈族分散人類方麵的注意力,尤其是做出郭星謀略之外沒有考慮進去的大事,但就算要這麽做,那也該點到為止吧?惡魔族向來都清高自傲,瞧不起卑賤醜陋的亡靈族,他們不可能那麽好心的去幫亡靈族拉人族的嘲諷吧?


    夏侯剛即使再衝動無腦,稍稍一細想也覺得太不對勁了。怎麽會是惡魔族呢?來得是亡靈族或是袁氏仲國的殘軍似乎都合情合理,但惡魔族……嗬嗬,別開玩笑了,他們有什麽理由出現在這裏?這完全不合邏輯啊!惡魔族如今擺出的架勢,似乎是真要大舉進犯人界,那可如何得了?如果隻是誘敵,那他完全不必放在眼裏,可是現在,他已別無選擇,夏侯剛也仍是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沒時間再留給他吊兒郎當了。在向蘇特倫和郭星報告這邊情況之前,這裏必須由他頂著!如果他們不能阻擋惡魔族的攻勢,那麽辛辛苦苦一路占領下來的城池,便將慘遭魔鬼們的屠戮,那可是比全人類的浩劫啊,就連獸人也會因此遭殃,他夏侯剛可不想成為人類和獸人史上的罪人,他必須抵擋住這波嚴峻的攻勢才行!


    “陣腳紮穩了!”傳令軍士再度發令,聽命的士卒們,更加將腳牢牢穩固在地麵上,緊握著刀槍劍戟,所有人的心髒都在砰砰的狂跳。前排士兵的牙齒,甚至都不由自主的發出“咯咯”的碰摩聲,臉色一個個都在黑暗的氣場之下顯得蒼白起來。


    惡魔軍團在以難以置信的高速瘋狂壓近著,每一眨眼,就更貼近了一點!可以看見,那如雲的旌旗,那廣布的黑幕,那密密麻麻的刀槍斧鉞,那步甲戰騎猙獰凶惡的麵孔,還有那些坐騎魔獸殘暴的呼吸聲,從鼻孔裏噴出的的血色或黑色的氣體,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這兩種顏色了。那些凶殘而強壯的惡魔族兵馬奔騰向前,勢如風暴卷雲,厲若閃電狂飆,以密集的陣型卷殺而來,成千上萬的洶湧而至,令在場每一位士兵都心神巨寒,喘不過氣來了。


    狂風吹開一片黑幕,瞳孔中滯留著恐懼與絕望。突然間,也不知是誰喊的,在惡魔軍團與公會軍將要短兵相接之前,一個恐怖的嗓音在方陣中驀地嚷起:“天呐!那些不是袁氏仲國的軍隊!那是魔族!是惡魔族啊!”


    公會軍的方陣,被這麽一喊,一下子出現了混亂,且很快就亂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士兵們不顧軍紀,不斷恐懼的叫喊著:“是惡魔啊!是惡魔族來了!居然是那群魔鬼來了……”


    “天呐!快跑吧,我們人類怎麽打得過魔鬼?我們會沒命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兵丟下了武器,狼狽著從隊列中逃竄了出來,軍心已然是徹底喪亂了。


    那些嚷著要逃命的都是仲國的降卒,那些原本就是人類公會帶出來的忠勇將士絕不會如此沒有骨氣。公會將士不怕流血、不懼死亡,隻為公會而戰、為榮耀而戰,公會將士的眼中隻有服從,而那些仲國的軍士卻是毫無骨節可言的,他們貪生怕死,而且大多是被強征而來,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罷了,而且那些城中抽調過來的守軍,有些人幾乎連一場正規的仗都未曾打過,他們何嚐見過魔族?恐怕連麵對人類自己的大場麵都沒見過吧?害怕心中激蕩起來的黑暗,畏怯黑暗力量的威壓自是在所難免,但是人類公會不需要這樣的士兵,當一個公會的士兵,就必須要有奮力死戰的骨氣,那些軟弱之人就應該被淘汰出局!


    “不許跑!誰敢逃跑,一律處死!”


    “站住!都回來!這是命令!大敵當前,臨陣脫逃等於不戰自降啊,你們這群廢柴混蛋!”


    “不準逃!逃兵該當軍法處置!你們這是在自尋死路啊!”


    那些夏侯剛手下將官們大喊大喝就要攔住那些逃兵,但就憑哪幾門嗓子大喊著也僅僅隻是杯水車薪。正如那些將官們所言,放手一搏或許還有升機,但逃跑就必然是自尋死路,他們真以為凶殘的惡魔們會就此放過他們?他們這麽一逃、一潰敗,危害的將是全人類啊!一群隻知道自己逃命,卻將全人類都陷於危險境地的混賬,他們就不配做人類,那群膽小鬼,是人類的恥辱,他們沒有哪怕一絲作為人類的自尊,當他們扔下武器的那一刻,他們便無顏為人!


    “放箭!”麵無表情的督軍將官把手一揮,那些從公會內帶來的督軍士兵就開始齊刷刷的射起箭來,倉皇逃跑的士兵們一個個中箭慘叫著倒了下其,但是逃跑的士兵非但不減,反而越來越多了!恐慌的情緒早已衝破了理智,他們的腦海中隻有逃命這一條執念,哪怕被射程刺蝟他們也得逃命,軍心崩潰了大半之後,光靠少數人的威懾是不足以挽救的。


    夏侯剛怒不可遏,大聲的呼喊:“你們這些孬種!都給老子滾回來!不要怕!這些魔鬼的氣息偽裝的!是敵軍的障眼法!不要怕,回到隊列中去!為了全人類,你們豈能退縮啊!”


    全軍無動於衷,該逃散的仍然在不停的逃散。在惡魔軍團的亂流之中,包藏著一股震撼天地,多重元素為一體的氣息,那個其貌不揚,以黑幕半遮著臉龐的灰袍男子,身形如黑影,有像是一團黑色的爛泥一般,行進動作仿佛是在地麵上蠕動似的。


    那名男子的形態十分怪異,其身材又矮又瘦,氣息哪怕不能驚天動地,也可撼人心魄。他淹沒在惡魔大軍中,沒有人能看得真切,而他卻誌在必得,陰沉獰笑著,舔了舔褐綠色的長舌,口中不自覺的碎念著:“格雷希蒂亞……格雷希蒂亞……哦嗬嗬,簡直太美妙了喲。”


    他不停的念叨著自己的名字,身為魔界五虎中,可以算作實力最強勁的一個,他笑起來無疑是極端變的態的。像是在碎語間自賣自誇,有像是出於一種玩世不恭的心態,他的利爪之上隱隱泛動著血腥和漆黑的雷光,指尖上方同樣也微微帶動著黑色的火苗。


    “哎呦呦,釋放你們心中的負能量吧……盡情的恐懼吧!陪我做遊戲吧!喲嗬嗬嗬嗬……”


    得意的怪笑,仿佛是在欣賞獵物垂死掙紮的興奮。格雷希蒂亞的魔法,是無形之間在黑暗氣息中注入一種極端負麵的能量,其散放出森然的魔法氣體,激發了那些心誌不堅定的人們,令他們愈發的絕望,甚至不顧一切的做出貪生怕死的行為,等於是在刺激軟弱者的神經。原本那些仲國士兵再如何貪生怕死,也斷不敢就這麽公然違抗軍令,甚至起了嘩變,而這種魔法氣體就是幫了他們大膽的做出他們內心最想做的怯懦之事,儼然是“酒壯慫人膽“一般。


    不過這種氣息對於那些從一開始就不想逃命或是那些錚錚鐵骨、絕不畏死的忠義之士,卻是毫無效果的,因為他們的內心根本沒多少負能量能夠釋放,所以格雷希蒂亞放出的氣體就像是在考驗公會軍的忠誠似的。當然,大部分原先就在公會離效命的戰士絕不會屈服於負能量,更不會聽從魔鬼氣體的唆使,忠誠就是他們的執念,而那些仲國的降卒,就是一個不差,全軍覆沒,無一人不畏怯,也無一個不逃命,將官怎麽喝令怎麽殺都沒有用。


    格雷希蒂亞就是喜歡欣賞在這樣的氣氛下,如此善變的戰局,人類的醜態暴露的越多,對他而言,視覺盛宴就越美好。人類心中的負能量就相當於格雷希蒂亞的食物,敵方越是畏怯,他就越是樂在其中,而他所攜領的那些凶暴噬血的惡魔軍團就越是張狂無忌。


    雙方就如彈簧一樣,一方畏懼,則另一方就益勇。格雷希蒂亞饒有興味的觀望著這無比有趣的一切,力量隻因對手的怯懦而顯得狂暴。雖說他這是不遵上頭的號令,不過格雷希蒂亞也純粹隻是想要玩玩而已,權當是娛樂吧。雖然這樣對他而言隻能算作餘興節目的小樂子,是建立在人類血流成河的痛苦之上,但既然主公給了他這樣的權力,他又為何不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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