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族看似不按常理出牌,那也僅僅限於賈羽新一路。董炎的主力部隊行進的路線,未曾超出郭星的預計,而吉爾賽城那邊的戰況,也全在郭星個人的掌控之中。戰場之外的事自然是郭星無法預料的,但那也正是郭星智謀的極限。


    盤踞於黑石城塞的呂嘯天所部,在尚未接到調令之前都在黑色惠的叮囑下按兵不動,美人之誘,亂心顛魂,呂嘯天完全被黑色惠牽著鼻子走,對之言聽計從。而同樣按兵不動的,還有非裏亞城的呂子奇和太史俊飛,他們是在虛張聲勢,不過卻也閑得無趣,眼下各路軍團都在按照計劃行事,戰場被劃為了一個圈,在圈中,每個人都各司其責,在外人看來興許這將是場別開生麵的大戰,但實際上呢?在局內人看來,這場戰爭早就變了味,變得全無新意,各盡本分,按照操棋手預先設計的那樣行動,也許其間唯一的懸念就是來自外界第三勢力的不可抗的因素吧,或為幕後黑手,或為他人擅作主張的行為。


    無需預判勝負的懸念,利用地形的優勢居高臨下的張平,在占得先手後果然在那處有“死亡山穀”之稱號的狹長小道上對亡靈族的十萬大軍展開了突襲,並且占得了先生。從上而下,同時俱起的搖旗呐喊聲,頓時分布響徹了整座山穀一般,突然之間全都湧動出來的人頭,帶著如虹的氣勢自上而下,奮不顧身的衝殺而下,在一陣滾石聲中,亡靈族已被吞沒成片。


    李祥雨瞬時亂了陣腳,神色駭然。開什麽玩笑?人類怎麽可能會主動埋伏他們,並且攻得那麽凶猛?這根不不像是在虛張聲勢啊!


    環顧四周的地形,李祥雨一頭霧水,但他臉上終究是掛不住的。他的褐色戰甲轉眼已中了兩箭,僵硬的肌膚滲出了墨綠色的鮮血。他慌忙抽出鐵黑色的戰刀,揚騎高呼,催促急戰,雖然一時間看不清楚對方來了多少人,但那番迎著亡靈族也不怕被感染的橫衝直撞,誠然將他們十萬軍隊嚇得不輕,且仿佛是集中優勢兵力,直將他們衝得大亂,以至於前後不能兼顧了。


    事出突然,未能反應,加之這片山道的奇狹無比,前後的軍隊被堵成一片,隊列仿佛被扭成了麻花似的,前前後後根本無法救應,山上衝下去的哪怕隻是野獸,都能將他們的隊列衝散衝亂,短程的攻擊,好似洪流雷暴,任憑對方隻有八百人,十萬大軍若不能物盡其用,八百人也足夠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了。當然,這樣的戰果也是張平擅作主張的結果。


    接下來的戰況不必多言,因為那就是屬於那八百人在狹道上的大屠殺,那八百勇士騎著飛馳的駿馬,一路揮械碾壓,沿著那僅存的道路縫隙,斬首無數,猝不及防的亡靈軍隊,儼然已無法抵擋張平部隊的一招半式,那八百號人就像八百輛衝進人流的坦克一樣所向披靡,而亡靈族根本來不及感染人類便已被斬成碎泥,一個個頭顱拋飛。


    張平滿意的在山頭上觀望著戰局,借著地利之遍,又恰逢天時相助,又凝聚了人和之心,張平的八百精銳豈有不勝的道理?


    “張將軍,您可真是神了啊。”李非文興衝衝的直叫絕。


    “嗯,確實如此,敢以不到一千數量的人類軍隊迎著這麽多‘人類克星’的亡靈之軍衝殺過去,還能一人未損的大殺特殺的,也隻有你張平將軍了,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樂明嘉點頭輕笑,對張平雙挑大拇指,“張平將軍,你是了不起的大將,也是個‘真正的勇士’,我樂明嘉以後就跟定你了,除了張將軍,我再不信他人。”


    “我也是,哪怕與宿敵共事也無妨,我李非文誓死追隨張平將軍!”李非文當即拜服。


    張平微微一笑:“嗬嗬,我們也不能得意的太早。我張平的水平,比起會長和軍師他們還差得很遠,你們沒必要把我當成神一樣膜拜吧?”


    “八百破十萬,這可是曠世奇功,會被永載史冊啊!”樂明嘉也著實一臉激動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下去參戰吧!隨我一起,去多殺幾個亡靈!”張平說罷便毅然拔刀,一馬當先的飛衝下山去。旋即,李非文和樂明嘉也彼此以眼神示意了對方一下後,也隨著張平一並下山,激昂的鼓樂聲中,殺聲迅速傳遍了整座峽穀,而這樣的聲音,清一色的都是人族擊殺亡靈之音,哢哢嚓嚓的響聲,一聲聲如同海浪般的傳遞,那是人類希望的福音!


    人類通向勝利似乎已進入了倒計時,然而實際上,這僅僅是喪鍾敲響的前奏曲。或許大勢上已無關該戰場什麽事了,兩麵同時焦灼,即便一方已知另一方的戰況,那也隻能是故作沉默,佯裝無知,心照不宣,兩路彼此信任也互不幹涉。惡魔族和亡靈族,各有各的難纏之處,一方麵布下天羅地網,另一麵卻是散沙一片。大場麵上看似物盡其用,誰能料到幕後黑手正無孔不入的插足戰局,兩麵同時開工隻是小事,幾方各懷異心之人又會將結局引向何處?


    圖蘭諾伊在血雨腥風的洗禮之後,雖是滿目瘡痍,但仍尚有幾處未損之地可供人棲息。距離吉布森平原最近的地方唯有此處,夏侯剛的傷勢容不得長途顛簸,隻能暫時安頓於此。所幸醫療補給和急救道具都沒有被惡魔族過多的損毀,畢竟地下倉庫的位置十分隱蔽,惡魔軍團在屠城之時並沒有太細致的搜翻,因而在夏侯剛需要急救的時候,那些玩意兒都派上了不可或缺的用場。但夏侯剛仍然處於昏迷的狀態中,那幾乎全身都被割刺了遍,縱然未傷及要害,傷筋動骨也是在所難免,手腳的創傷不可能沒有傷及筋脈,如此看來,夏侯剛保住性命後落下個全身殘疾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轉職戰士的體質加上藥劑的作用,應該斷不至於跟凡人一樣癱瘓吧?然而這終是孫超的猜測與擔憂,他也隻能心感著那一絲一毫的氣息幹著急了,在夏侯剛恢複意識之前,顯得再多也是無謂。


    背對著房間門,孫超略顯得悵然若失,夏侯剛就被安置在這間房中。這座房,連帶著這棟小樓,是圖蘭諾伊城最後的淨土,是城內唯一沒有被惡魔軍團洗劫過留下汙穢血腥的地方。孫超還沒計劃好下一步該怎麽辦,放任惡魔族繼續肆虐掠地絕不是辦法,他也沒打算對此事不聞不問,無動於衷,隻是麵對惡魔軍團肆無忌憚,如火如雷般的侵略,孫超全然沒有分毫的頭緒,想要從長計議,隻有等夏侯剛醒來後問明侵略,再做討論,盡管夏侯剛的智商並不見得有他高,但他一個人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大哥……”孫超在門後凝重肅穆的站立著,喃喃碎念了一聲後,便低頭作出“默哀”之狀。


    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無奈之色盡寫在臉上。堂堂孫超,江東之主、東吳大帝的轉生,如今為何要這般窩囊?空有龍之心,卻無龍之命,一敗再敗,這真的是他孫超嗎?郭星大哥,請你告訴我……請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我不是東吳之主,而你才是!命運在欺騙我,是這樣嗎?大哥,我到底還是及不上你萬分之一啊……


    想著到如今依然無法獨當一麵的自己,孫超何嚐沒有愧疚之感?不能這樣下去了!不能再這麽有勇無謀了!一點辦法都沒有,想不出禦敵之策也就算了,到如今連半點行動也拿不出,一離開郭星大哥,他就什麽也做不成嗎?難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郭星大哥,隻適合為郭星鞍前馬後當護衛麽?不……不行啊,不能這麽沒出息,他是個男人,一個誌在四方的男人!


    想辦法,想不出……呃,問題就在眼前,戰與不戰皆無不丟城池的方法,若不能為郭星大哥守住後方的江山,他孫超又怎麽配當眾兄弟的“二哥”?是絕路也要走上去,孫超不想再依賴,也不想再逃避現實了,多少次捫心自問,答案都是一樣的令人心寒。然而這份發自內心的寒冷,並不隻屬於他一個人,如果還可以戰鬥,說放棄就放棄,豈不是更沒有尊嚴了?


    總有些東西比生命重要,名為信仰,又或與尊嚴相關。總之,他必須朝前看,必須站起來,拿出勇氣來麵對,隻要世界還沒有終結。孫超睜開眼,他堅信夏侯剛一定會蘇醒,現在隻需要祈禱和等待。當然,實時的戰報他還是會第一時間接收的。


    “大哥,原諒我……”孫超唏噓了一口,他神情複雜,目色微冷,言語生寒,“原諒我的能力遠不及您分毫,原諒我對巨難不吭一響,原諒我隻能靜等時機……我不懂太多的兵謀,但我真的不想為大哥丟臉……真的不想……等四弟醒過來,我一定……一定會出擊的……想必大哥也不希望他的兄弟們不惜己命的逞匹夫之能吧……”


    孫超不僅僅是在自我安慰,他熱切的希望自己能夠率軍在戰場上殺敵立功,為郭星大哥安頓好大後方。能力需要一步步培養,他興許還不夠成熟,至少心態方麵還沒有擺脫“郭星依賴症”,但他有這顆雄心,那樣就夠了吧?如果做不到,那就隻好盡力而為,失去的地盤他會親手奪回來,無論如何他都會去這麽做,就憑他一個獨斷,做他認為對的事,這樣的自信還是要有,他也不再顧慮什麽,腦海中的策略,若即若離的消散聚攏,他明悟,又佯作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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