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大人?”史密斯一臉驚異,“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啊……沒有啦……”夏言風甩甩手,再次若無其事,滿麵堆笑的端起了酒杯,“隻是一時間走了神,沒什麽大礙。來來,咱們再來幹上一杯!”


    夏言風嘴上不想惹麻煩,內心卻誠實無比。靈魂在暗湧的節拍,五味陳雜。周風俊啊周風俊,你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罷了……


    隻是夏言風這麽想時,還有不止一股勢力,也同樣是這麽考慮的,而與夏言風不同的是,那幾股勢力遠比夏言風更了解周風俊的實情,而夏言風,僅憑那“美周郎”之名的猜測就斷定周風俊是怎樣的人了。當然,“美周郎”無論是否配得上這個稱號,夏言風都會以平常心來應對此人,既不會輕視他,更不會懼怕他。


    奇穀莫城,公會軍潮水般的狂攻令亡靈軍團再難喘息,突然間,公會軍不再圍而不攻,而且選擇如洪水猛獸般拚出死命,使勁全部解數的攻城,力求速戰速決,那麽用不了多久,亡靈軍團就將抵敵不住,全數崩潰。而董炎失色到仿若泰山崩於前,那公會軍全力以赴的八麵強攻,不是一座孤城能死守得住的,而董炎那臃腫的滿身贅肉,也隨著靈魂一並劇顫了起來。


    目視著前方,那郭星親自操刀提領的法師營在不遠處的高地上念咒施法,一枚枚滾燙的火球如流星般滑落下來,猛烈的砸擊在城牆上,整座城樓在火球的碰擊下陡然猛震,而搖晃之中的亡靈之兵,被火球灼燒的慘叫連連,即便不毀滅,腐屍之上也得爛掉幾大塊。


    光是火球還不夠,時不時,城頭前方還迎麵吹來幾陣徹骨的寒風,附送冰元素的衝擊,城牆和城頭之卒,時而被凍結,又時而再被火球撞裂冰塊,冰火夾擊之下,亡靈軍團成片成片的滅絕,城牆也逐漸被這接二連三的魔法強襲,給打得漸漸剝落,幾乎快要崩塌了。


    下方當先而來的,正是蘇特倫親率的主力軍,衝天的殺氣,血腥的戰意,刀光森冷著耀目閃過,絕影飛馳不滯,直衝戰壕前。沒過幾秒,蘇特倫已是近在咫尺,而城上的董炎,除了驚慌和焦躁外,別無他法,他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也改變不了當前的絕望劣勢。


    公會軍無論戰力還是戰意,都是壓倒性的,天時地利人和全占,董炎的軍團沒有理由不死絕!


    “李逢智……李逢智!”董炎望著城下,在魔法掩護下發起衝擊,聲勢震天,遍地喊殺的公會軍,急不可耐的的怒吼了起來。城欲摧,無路去,董炎絕不願坐以待斃!


    匆匆趕到董炎身旁的李逢智,雖然看似行色匆忙,但實際上卻是胸有成竹,淡定不已的。那份匆忙,隻是習慣性的掩藏於陰森背後的偽裝,幹枯的手摸著半邊臉,急切中透著詭異的狡黠。即使人類公會已經把他們逼到了垂亡的邊緣,李逢智仍然不覺得這是末日。


    “董會長,看來郭星是不打算再拖下去了。”李逢智的話音毫無波瀾,“人類公會,已經采取了全麵攻城的行動,再死守下去,我們能否撐到天黑都是大問題。”


    “廢話!這種事,傻子都看得出來!”董炎心急火燎的衝李逢智大喝,“你是我的軍師,我叫你來可不是讓你來下死亡通知的!身為軍師,我要你替我想想辦法啊!要不然,天黑之前,你我都得完蛋!都怪你……都怪你啊!全都是你李逢智的錯!”


    看得出,董炎已經慌亂得六神無主,根本無法再做出任何有效的決斷,李逢智暫時心照不宣,因為董炎越是慌張,之後的全局逆轉就會來得更加不可思議,也更加恢弘華麗,但前提是,必須逆轉成功,不然一切都是無謂的。而李逢智,如今也隻能相信,那個人,真的動身了。


    “會長,如今可不是甩黑鍋的時候。要處罰我李逢智,會長可得有命回去啊。”李逢智似乎在笑,笑得陰戾無比,“當然,會長之命,即是我之命,如今身居同一線,我李逢智也沒有那麽後悔。這本就不是應不應該的問題,其實我們都被擺了一道。”


    “裏薩貝奧……還有薑尚明、波多利安、聶錦樓……一群隔岸觀火,見死不救的敗類!巴不得亡靈族早日覆滅,他們也好少去一大競爭對手,這幫畜生,用心是多麽險惡啊!”董炎氣已不打一處來,“還有那賈羽新,居然也棄我而去,擺我一道,這幫家夥,全都把我賣了啊!”


    “事已至此,生氣又有何用?”李逢智淡然,“到最後,隻能靠自己,依賴那些家夥是行不通的。當然,我們不是還有王牌沒有打出來嗎?”


    “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這麽鎮定?”聆聽那近在城下的喊殺聲,狂暴入耳,董炎怎麽也不能理解李逢智那平淡的表情,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又好像此刻被圍住的不是他們,而是人類公會軍一樣,“你在說‘呂嘯天’嗎?我可沒指望他能來啊。畢竟,遠水難解近火。李祥雨、郭維風不知到哪裏去搞鬼了,但他們就是來了也沒用,樊言雷已經出事敗亡了,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我們恐怕……真的沒救了……”


    “嗯,是的,沒救了。”李逢智說得倒是輕鬆無比,好似事不關己,卻又話鋒一轉,麵色陰煞而起,“是沒救了,但沒救的不是我們,而是蘇特倫!”


    “你在說什麽?”董炎滿麵驚異,橫肉誇張的直扭,“難道,你還在異想天開,沒有認清現狀嗎?難道我董炎的軍師,就是這樣一頭死到臨頭還就知道搞笑的蠢豬麽?”


    “我沒有異想天開啊。”李逢智獰笑了起來,這副表情,十拿九穩,充滿自信,“因為,呂嘯天已經在路上了,而且,要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抵達了。”


    “你怎麽敢這麽肯定?”董炎表示不解,“難道你跟呂嘯天之間,是心有靈犀麽?”


    “那倒不是。”李逢智笑道,“但是,我的‘潛行遙感術’卻能捕捉到遠在千裏之外的黑暗氣息,並且能以該氣息判斷其真實身份。雖然隻能鑒別黑暗力量,但這也足夠了,畢竟我感受到的黑暗之氣貨真價實。即便是在千裏之外,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氣吞山河,掃蕩萬物如清掃螻蟻,狂暴的霸氣,絕對的力量,就像在為我們高奏凱歌……哦,不……現在或許應該隻有不足百裏了吧……哈,那‘赤炎之風’超乎想象的迅捷呢,人類公會的末日,也就快到了吧?而那份黑暗氣息絕不會有錯,這般強大而熏天的氣息,這附近唯一可能存在的,就是呂嘯天了。所以,董會長,你真的不必著急,天黑之前,呂嘯天必定趕到!”


    “這……”驚愣之餘,董炎不由問道,“那如果,我們堅持不到天黑呢?人類誌在必得的攻勢,凶猛之極,我們根本扛不住。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麽支撐得住?”


    “哦嗬,難道董會長連最初的那份自信都沒有了嗎?”李逢智冷嘲著,斜眼俯視著城樓下在漫天火球的掩護下,豁命發起進攻的公會軍,叫囂聲、喊殺聲始終停留在漲潮階段,源源不絕於耳,而李逢智卻如視螻蟻一般,並沒有把這些人類的精銳放在眼裏,“一群待死的豬羊牛狗,人類公會,你們的死期就在今天了!看見了吧,蘇特倫手中的兵刃,不過是普通的兵刃,而呂嘯天持有的,是在煉獄中千錘百煉的神兵利器‘方天畫戟’啊!超脫了輪回界限的兵器,不是任何凡界元素能觸及得了的!所以董會長,你原先出征前,那份驕傲和狂野,如今也該重新拿出來了吧?他們料定我們不敢突圍,無論橫豎都是一死,我們根本不可能集中火力去攻殺蘇特倫,更沒有希望逃出生天,但是如今,我們偏要反其道而行,讓蘇特倫和郭星瞧瞧我們亡靈公會的厲害!我們亡靈,也是有尊嚴的,也是同樣,是不可欺辱的存在!”


    董炎不禁一震:“難道……你要我們直接從蘇特倫那邊突圍?可是……這做不到的……”


    “還在猶豫什麽呢?如今,不正是天助我也?”李逢智陰笑著,“我們沒有必要突圍成功,更沒有必要,也沒有這個能力去斬殺蘇特倫,我們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可我們一旦出城,遭遇多麵圍攻,我們隻能慘遭迎頭痛擊,要不了多久就會全軍覆沒。堅守待援,方可苟延殘喘一時,貿然出城突圍,隻能死得更快啊。”


    “此言差矣啊。”李逢智道,“我們如果死守下去,就是正中郭星的下懷,而我們突然間全軍突圍,拚死一搏,才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們誰也不敢相信,我們到現在還打算突圍,而且,我們亡靈族是不懼死亡的,越是被逼到絕路,就越是凶狠得無以複加。我們沒有生命,無論怎麽做,損失的都會是人類。郭星選擇全麵進攻,這說明他們並不打算在城外圍殺我們,也不覺得我們還會在他們全力攻城時,抱有那一絲突圍的信心,更不可能料到,我們還是衝著蘇特倫所在的主力軍那邊衝過去的。”


    “此舉,意義何在?”董炎仍然感到驚訝不已,“難道這麽做,就能得救麽?”


    “得救與否,關鍵還在於呂嘯天,在那之前,我們集中優勢兵力,全力往一處突圍即可,在他們眼前,製造出我們還抱著突圍希望,意圖放手一搏的假象,也讓他們把攻城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我們的身上。要知道,取我和會長您的首級,可比全殲百萬魔兵都要強上百倍不止啊。”李逢智自得詭笑,“而我們,盡可能死命的突破,盡量對蘇特倫和郭星製造麻煩,甚至是找蘇特倫或郭星來單挑,可以戰不勝,但務必要拖住。呂嘯天是一定會從蘇特倫那邊的主力軍方向過來的,因為蘇特倫和郭星的氣息都在哪裏,而我們突出去,就是要更好的與呂嘯天會合,方便呂嘯天殺進來。若是死守城中,城若被破,呂嘯天想殺進裏三層外三層的奇穀莫城裏的難度,可要比殺入在野外的亂軍中的難度要大一些啊。”


    董炎至此恍然徹悟:“原來如此……原來你能保持這般鎮定,就是仗著這些理由才有恃無恐啊。強行突圍,雖然風險很大,但總比坐以待斃要強。如果呂嘯天真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奇穀莫城,那麽這部險棋,本會長不妨走他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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