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響應叛賊號召的城鎮,全都殺盡!殺光!燒光!給我殺殺殺!”郭星早已無法描述出他當時的心態和表情都扭曲到了何種程度,隻有瘋癲的絕響,隻有喪心病狂的呐喊,詮釋著他的憤怒與憎惡。他的命令,就是把薑魁治下的城池,變作死城!這就是他郭星無數次殘忍行為的其中一次,郭星可以把此事歸結於“不冷靜”,但僅憑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那些飄蕩在塵世間的孤魂怨靈,他們的生命,又有誰來償還呢?總有些人,可以肆無忌憚,可以為所欲為,站在食物鏈頂端,放肆狂傲,而今落魄了,極狂與極弱的極端反差,誰又能受得了?而且,不是每個人都能用輕描淡寫的言語來一筆帶過那“不痛不癢”的血色罪業。出來混,早晚要還的,多數人甚至都沒有站在這裏,供他回憶的機會與權利。


    瞳孔染上了與夕陽相似的血色,眼中充斥的殺意,神情張狂著,滿是殺戮的狂顏。郭星的理智被殺意奪走,叛徒攻殺他的軍隊,殘殺他的軍民,而他用比魔鬼更魔鬼的手段去鏟除“魔鬼”,對叛賊而言,不必講什麽人性!哪怕是做著同樣魔鬼的事,也在所不惜!隻要一切結果對他而言是正確的,那麽過程再凶惡,也是能一笑了之的。


    但郭星真的就能一笑置之?他的心,有過內疚嗎?夜夜聞鬼哭,還是蔑然笑對曾經,就像抖去幾粒灰塵一樣,消滅這都算不上陰影的“陰影”?


    滿目的瘡痍激不起心中的一絲憐憫,隱去了那近乎做作的仁慈,他再也不必考慮這麽做是否合理。他所認定的,就是合理的,所有的空話都抵不上殘忍的一聲令下。郭星當時遵循著瘋狂之心的指引,也許他本就不是什麽善人,他本就是殘忍的,最癲狂、最凶惡的那個郭星,才是最真實的他。而細細想來,這又算得了什麽?兵荒馬亂的這麽些年,屠幾座城、放幾把火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更何況,修行“黑暗兵法”的人,又能有多“善良”?


    叛賊的末日,正如這黃昏的斜陽。一陣天翻地覆的血洗,孫超統領的部隊雷厲風行,在天黑之前就縱火焚毀了城市。街道巷口的圍追堵截,屠刀揮落,屍血齊飛!而郭星,獨自闖進那還未撤走的薑魁的將軍府上,將其一家上下三百餘口,用業炎之術,連同府邸,一並活活燒死其中!一聲聲鬼哭狼嚎,慘叫不絕,當時的郭星,從不覺得那是多麽的慘絕人寰。相反,他臉上的獰笑,證明了他發狂起來的可怖。對待叛賊,他與平日判若兩人!


    薑魁被郭星滿門殺絕,連同他本人一並被郭星殺死。郭星用最為殘酷的手段,單獨把薑魁拎出來,先以冰結術封凍其身,後又以烈焰焚之,以冰刺穿其五髒六腑,以風刃斬斷其舌,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對方,將其一點點的虐殺致死,慘無人道,任由對方嗚呼慘叫,郭星自不為所動。叛徒死不足惜,在令其目睹家眷慘死烈焰中後,又對其實施了極端殘忍的淩辱,慢慢的對其放血割肉,又以冰元素為其凍結止血,不讓他速死。薑魁的麵部神情,蒼白黯淡,眼神茫然而驚恐,被虐待到最後,麵色早已扭曲得不似人樣,醜態盡出。


    然而比起郭星當時的那種肆意狂笑的極端猙獰,那樣的扭曲隻是顯得可笑罷了,郭星的笑容,別提有多恐怖,但身在其中,恐怖的理所當然,猙獰的合情合理。那份狂意,在沸血充腦時完全拋之其後,沒必要在乎自己做了什麽,殺起人來,郭星也不會有多麽含糊。因為在殺人的時候,情緒亢奮過了臨界點,就完全不會有半分感覺,更別提負罪感了。那是事後才會產生的情愫,當下,都能將對手以近乎淩遲車裂般的手法虐殺掉,還談什麽人性?還講什麽道理?殺人的時候,尤其是在誅殺叛徒逆賊的時候,那份快感都能令郭星興奮不已。


    虐殺固然殘忍,但比起心中那份快意,郭星不認為他何錯之有。即便有錯,那也是叛賊的錯!是世界的錯!如果他能把一切都踩在腳下,那麽任何無謂的仁慈都將變得脆如紙牆。郭星的選擇,當初自然是無悔,春風得意的時光,若不放縱的驕狂,豈不是愧對王者的威號?


    現在看來,當初的自己是多麽愚不可及。削肉分肢,放血燒身,世上最凶殘的殺人手段莫過於此,疼不得叫,痛不得喊,直到最後,薑魁的身體不剩一塊好肉,直到最後那一秒,薑魁斷氣之時,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髒被郭星剖出來,然後一把捏碎,薑魁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感受到了超越了煉獄的煎熬,死不瞑目,容色有如團爛的廢紙。


    凝視著血腥滿溢的手掌,郭星滿麵盡是猙獰。提著薑魁的頭顱,眼前的火光中,灰飛煙滅的百口人命,也就像廢紙一樣,隨手就能將他們團成團扔出去,不必在意這些“廢紙”去向何方。他有實力,更有權力這麽做,這是他的城池,用鐵和血證明過的,郭星的城池!


    血色狼藉的城鎮,夕陽落幕後,唯餘暗夜下遍天的火光。郭星漫步在街道上,兩邊的滿地鮮血與死寂之景,仿佛是他們罪有應得。郭星不會憐憫,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回想起來隻是想證明,他曾經比亡靈更殘忍,比惡魔更黑暗。而最可怕的是,郭星不似亡靈那般出於殺戮的本能,而是他明知自己在做什麽卻刻意為之,他清楚自己的使命,卻又把過程看得無足輕重。結果,背叛自己的,郭星是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的,即使報複得如此過火,他也不當回事。


    後來一次次大言不慚的勸說蘇特倫,希望蘇特倫減少不必要的殺戮,但他自己當時做過什麽,又有誰清楚?屠城之事,記憶猶新,但當事人大多不是被滅口,就是守口如瓶,還有幾個人會來揭露他那時的殘暴獸行?恐怕,過去的事真的瞞住了天下人,城中的平民都化作了冤魂,而參與屠城的部隊,除了孫超本人,其餘早就在日後全軍覆沒了,而孫超即使不用提醒,他也斷不會把郭星的汙點掛在嘴上。隻是縱然他瞞過了全天下,卻無法自欺欺人到最後,郭星的臉皮還沒有厚到像蘇特倫那樣的地步,興許,這就是他如今隻會寄於蘇特倫麾下的最大原因吧?就是因為放不下,又不能心安理得的把過去掩埋腦後,以至於那些回憶無止境的將自己拖累。說到底,他的心還不夠黑,皮還不夠厚,所以他的輝煌,如今全被蘇特倫搶走,這也是命裏注定的。從“郭大將軍”變成了今日的“郭軍師”,不變的是高強的法力、絕倫的智謀,變的,是那顆追求不凡的心,以及對“黑暗兵法”抉擇顧慮且慎用的心思。


    滿城殺戮,集中焚屍,碎體齊聚,與火光齊上雲霄。城中老少,無人幸免,成千上萬枚被斬下的人頭整齊的排布在廣場上等待焚燒,那副場景森然可怖,而夜景也因此顯出了妖異的恐怖。當時的郭星,絲毫不為所動,隻是淡然的仿若事不關己,冷眼觀之,寒若玄冰。


    “比魔鬼更殘忍……那就是我……”郭星抿起了嘴角,眼前燒絕的罪惡,不再是“罪業”的一部分,而是他證明比魔鬼更強的一份自以為是的決然。


    處理了城中的一切,將該城徹底變為死城後,孫超走到了郭星身旁,一臉嚴肅的稟告道:“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隻是……全城都搜遍了,即便掘地三尺,也尋不到賊人薑魁的小女兒的蹤影。是不是,要派騎兵出城搜捕?”


    郭星冷冷一笑,自信滿滿的擺了擺手:“不……不用麻煩了。天色已晚,出城搜捕多半不會有結果。薑魁狗賊全家上下都被我殺死,雖然沒見到狗賊家最小的女兒,但其他人的死都是確鑿無誤的。我們做這種事,不可太過張揚,等燒城完畢,還得連夜趕回萊恩特,以免驚動四方。就一個小崽子,任她也掀不起大風大浪,放任不管也無妨。”


    “可是……您的必殺令就是如此啊……”孫超猶豫著,“再說,您信奉的原則就是務必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要是有個萬一,被那賊子活下去,將來找您報仇的話……”


    “莫說這些荒謬之言。”郭星打斷了孫超,冷然道,“薑魁的小女兒不過十來歲,就算薑魁狗賊把生存的機會單獨讓給她又能如何?一個小女孩出逃到荒郊野外,如何能生存下來?也不想想在山林裏孤苦伶仃、饑寒交迫,加之四麵都是野獸,要不了多久,賊人之女必將死去,不是餓死就是被野獸吞吃。而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樣的小女孩逃走了,以後來報仇又如何?以郭某的實力,還怕什麽明槍暗箭?沒有能力的人,就算有複仇之心,也辦不到複仇之事!凡人與郭某的差距,他們窮其一生也無法超越,這就是最殘酷的現實!”


    從血腥的過往中歸於現實,再說什麽都是多餘。一聲驚夢般的斷喝,寒冰之劍緊握在手,郭星踐踏烈風,強勢攻上!而李逢智的眼中,流露的不再是驚恐,而多半是不甘與恨意。這個世界沒有給予過他什麽,他想爭取也爭取不到,他從來不在乎索求的是真實還是虛假,打倒郭星,取代郭星,是李逢智唯一的,也是僅存的執念!


    暗流奔湧,怨氣纏繞的通冥刃,在李逢智手中吱吱作響,發出了屬於怨靈們的哀嚎。郭星毫不退縮,因為他的執念比起李逢智來,要深刻得多!多少年來,累積在心底的,同樣是能化作力量,為他所用的怨氣,舊時的怨氣,舊時的恨念,一樣是無窮無盡!而這些執念,能夠令冰元素的咆哮更加激湧,更加狂暴,如同心跳,好似脈動,衝破了能量唯心的臨界點,在無形中急劇高升。他郭星,同樣是不能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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