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鋒沒理氣鼓鼓的王曉琴,繼續對王文濤說道:“叔,你是長輩,又帶著歉意和這麽多的禮品上門,我這個做小輩的實在愧不敢當。這樣,歉意我就收下了。我也為我當年做得不好的地方向你們道歉。”


    “三年前的事,今天就算了了,我們兩家以後都不要再提。也不用再說什麽補償我的話,沒必要,我也不需要。複婚什麽的,我還是那句話,離了的婚就像倒在地上的水,想再收回來是不可能的。”


    “我和我媽都是這個態度。叔,你心裏怎麽想的,不妨趁著現在全部說出來,也免得你一趟趟的白跑。”


    王文濤心裏怎麽想?他想讓嚴鋒答應複婚,想讓女兒重新嫁進嚴家。


    可嚴鋒的話說得很直白,道歉,他接受;複婚,不可能。


    如果不是為了讓女兒和嚴鋒複婚,他一把歲數的人了,何必拎著禮品,厚著臉皮低三下四的給一個後生道歉,求他一個原諒?


    第174章 第174碗麵


    “小鋒,你還年輕,因為沒有經曆過,不明白一些人生的經驗,這很正常。叔比你癡長這麽多歲,所以比你多知道一些道理。”


    “兩個人能做成夫妻,那是幾世修來的緣分。你也說了,你和曉琴兩個當年都年輕,都有錯,沒有經營好這段婚姻。既然知道問題所在,那就不如給彼此一個機會。”


    “其實,等你活到叔這麽大的年紀,你就會發現,你和曉琴之間的問題真的微不足道。叔不希望你們臨老了再來感歎夫妻還是原配搭子好,那就太晚太可惜了。”


    嚴鋒不想再聽他老生常談:“叔,我說了不會複婚。如果你還是堅持這個想法,那咱們再怎麽談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任王文濤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磨破了嘴皮子,嚴鋒就跟那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絲毫不為所動。你說你的,他反正就一個態度:想複婚,免談!


    磨了一下午,磨到麵館裏都開始上客了,事情沒有絲毫進展。


    王文濤和王曉琴不想走,卻又不得不走。一是嚴家要做生意,不會繼續招待他們;二是求嚴家的這件事情,有外人在,也不太好張口。


    父女倆垂頭喪氣的往外走,故意把禮品留下了。可剛走出門,嚴家母子倆就提著禮品盒追了出來,硬塞在他們手裏,讓他們帶走。


    頂著進店的客人打探的目光,怕撕扯起來不好看,王家父女倆也不好多推拒,訕訕的拎著滿手的禮品匆匆走了。


    走到半路,王曉琴就忍不住哭了。


    王文濤歎了一口氣,看著女兒:“你哭什麽啊?”


    王曉琴埋怨老爸:“你不是說,隻要我上門去道歉,嚴鋒和他媽就會接受我的嗎?你看看他倆那個態度,有一點點接受我的苗頭嗎?”


    王文濤忍著氣悶安慰女兒:“你才去了一次,哪這麽快就見到成效?要是像你說的那麽容易的話,我一個人去就搞定了,哪還需要你出麵?”


    “一次失敗不怕什麽的。俗話說,好男怕三纏,烈女怕三撩。咱們多去幾次,早晚得把嚴鋒說動了。”


    王曉琴被嚇得都忘了哭:“啊,還要去啊?我不去,太丟人了!你看嚴鋒和他媽那個態度,我跟他倆打招呼,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嚴鋒今天都把話說得這麽絕情了,你還讓我去,這不是上趕著送上門給他侮辱嗎?”


    王文濤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訓斥女兒:“我看你是從小到大過得太順了,才這麽點挫折就經受不住。嚴鋒和他媽一沒罵你,二沒打你,不過就是冷待了你一點,你就要死要活喊受不了。”


    “既然承受力這麽差,那你三年前別跟著梁東升跑啊!找你都不知道找個靠譜的,那樣一個有家有室,有妻有子的,白白跟了他三年時間,結婚證沒拿到不說,工作還丟了。”


    “你現在不去求著嚴鋒跟你複婚,難道還打算回去跟著梁東升?他工作都沒了,能養得起你嗎?下半輩子你是不是想去討口?”


    第175章 第175碗麵


    “別說他正眼不看你,他就是罵你、打你,你也得去把他給我哄好了。”


    王文濤見自己一通話說完,女兒哭得更厲害了。一則有點不落忍,二則也怕話說得太過火她聽了吃心,到時候起了逆反心理,還不好辦。


    於是軟下語氣哄道:“你就算不看別的,也要看看賠償款。那麽大的一筆數目,你後半輩子躺著吃都夠了。嚴鋒現在就是一塊肥肉,你不抓牢了他,別的女的可都在旁邊盯著,隨時等著下手。看在錢的份兒上,現在受這點兒氣算什麽?況且,嚴鋒也沒對你怎麽著啊。”


    “快別哭了,把眼淚擦擦,別人看見像什麽話?現在受點委屈不算什麽,等以後複了婚,手裏有了花不完的錢,別人可都要看你臉色過活呢。”


    王曉琴這才漸漸止了哭泣。她知道父親都是為了自己好,她不該衝他撒氣。可就是覺得太委屈了,一時氣昏了頭。


    不論是以前和嚴鋒,還是後來跟梁東升,她啥時候受過這種免費送上門當丫鬟還被人嫌棄的委屈呀?


    父親說得對,嚴鋒現在就是個香餑餑。年紀不大,沒有孩子的拖累,手裏又有了錢,論條件可比那些二十郎當歲的小年輕搶手。別的不說,就說在嚴記麵館幫工的那個流浪女,王曉琴就覺得她看嚴鋒的眼神不清白。


    再看嚴鋒護犢子的那個樣子,說不準這兩人還真有點什麽。


    王曉琴給父親說了自己的猜測。


    王文濤回憶了一下李瓶的長相。他上次去嚴家的時候見到這個女孩子,還猜測是嚴家哪個親戚的孩子過來店裏幫忙,後來才知道是張淑蓉在街上撿到的流浪女。


    之所以猜測是孩子,是因為那個女孩子長得又瘦又小,一團稚氣,看著就未成年。


    這段時間可能是在嚴家養得好,著了些肉,個子也抽高不少。五官長開了,看著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


    王文濤不太相信:“不能吧?嚴鋒再怎麽說也三十歲了,那個小姑娘看著才多大?還不知道滿沒滿十八歲。”


    王曉琴嗤之以鼻:“哼,男人不都喜歡年齡小的?嚴鋒他媽以前救濟過那麽多流浪的,哪個像這個這樣留在店裏了?你再看看她渾身上下穿的,還有嚴鋒和他媽護著她的那個態度,像是普通小工的樣子嗎?搞不好,人家就是當童養媳養起來給嚴鋒備著呢。”


    聽見女兒這麽說,王文濤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來。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李瓶這個流浪女就是女兒回到嚴家的最大阻礙。


    “爸,那流浪女在嚴家,我還怎麽回得去啊?”王曉琴急切問道。


    王文濤心下也有點慌,但他知道,自己還得給女兒撐住,不能先亂了陣腳。


    他定了定心神,安撫女兒道:“先別急,爸去找人了解一下那個李瓶的情況。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咱們就想辦法把她弄走。”


    王家父女趕緊回了家,準備找人去打聽李瓶。


    第176章 第176碗麵


    傍晚的時候,來送菜的老李頭順道給嚴家拿來了十斤的豬肉和半瓷盆的血旺,說他家今天殺年豬,請嚴家母子倆吃刨湯。


    吃刨湯是東平鎮上的一個習俗。每年臨近年關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要殺肥豬過年。殺豬的當天請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的來家裏吃一頓,就叫吃刨湯。


    刨湯的本意指的是褪豬毛的熱水。在殺豬之前,主人家一般會在屋子前後找個平整的地方挖個坑,再在坑上架一口大鐵鍋,裝滿水,燒滾。然後四五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再把殺好的豬抬到鐵鍋邊,舀起滾水在豬身上淋一遍,這樣才能褪下毛來。


    中國人以謙虛為美德,不好意思說請人吃殺豬席,就說請人來吃刨湯。但是後來,這個刨湯也指殺豬當天煮的血旺湯。


    吃刨湯不像嫁娶宴席,有八大碗九大碗之分。有多少菜色,全看主人家大方與否。但無論菜多菜少,血旺湯是必不可少的。


    雖然是人情送禮,但十斤豬肉委實有點多。張淑蓉就把豬肉按市場價算成錢,硬塞到老李頭荷包裏。


    半瓷盆血旺她就收下了,這東西雖然不值錢,但是老李頭的一番心意。


    晚飯就決定吃這剛送來的豬肉和血旺。


    李瓶燜了一鍋米飯,張淑蓉炒了一個萵筍炒肉,再準備煮一鍋血旺湯。


    煮這血旺湯可有一番講究,要是沒煮好,吃刨湯的客人們可有意見。所以請吃刨湯的主人家要是自己技術不過關,就會專門請一個會煮這湯的人去幫忙。


    嚴家煮血旺湯的一般都是張淑蓉,她也是跟老伴兒嚴世林那學來的這一番手藝。


    首先這湯底,要多放豬油,還不能是以前煉好的。得用肥肉現熬,這樣的才香。湯裏還要多放薑米,壓味兒去腥。


    再一個就是火候。底湯燒開之後,先下滑肉。等滑肉煮熟停火,然後把片得不厚不薄的血旺輕輕放進去。等血旺顏色由紅變褐,再輕輕推動鍋鏟,讓血旺均勻受熱。


    等待兩分鍾後,把火打開。最關鍵也最考驗技術的時刻來了,打開火,讓火保持在最小狀態。有多小呢?鍋邊要有啾啾啾的氣泡聲,但鍋裏不能冒泡。在這個狀態下煮上五六分鍾,血旺又嫩又滑,入口即化。


    有些性子急或者掌握不了火候的,一旦火開大了,湯翻個幾滾,血旺就會變成蜂窩狀,吃著又老又柴。


    煮好之後,加一把嫩綠的豌豆尖進去,調鹽味,撒蔥花,一鍋香味撲鼻的血旺湯就做好了。


    李瓶饞這個血旺湯,抱著半碗飯圍在鍋邊,張淑蓉舀了一大勺倒進她碗裏,一大半都是滑肉。


    “阿姨,你別給我那麽多肉啊,我想吃點血旺,這豌豆尖也好吃。”


    張淑蓉道:“你先把這肉吃了,再來舀。血旺和豌豆尖都還多,吃完肉再吃也行。”


    李瓶說:“晚上我得少吃點兒,不然變胖了不好看。”


    張淑蓉看著她肉嘟嘟的臉蛋兒,對比下幾個月前那骨瘦如柴的可憐樣子,成就感十足。


    第177章 第177碗麵


    “欸,瓶瓶,咱可不興學別人亂減肥啊。好好的小姑娘,幹什麽非得把自己作踐成一副難民樣兒?看著就沒福氣,還對身體不好。你天天忙裏忙外,把活兒都搶著幹完了。受了累,可不得多補補?”


    嚴鋒坐在飯桌邊笑:“她可不得勤快點嗎,不然你把她攆了怎麽辦?”


    張淑蓉看著兒子,有點懵:“我……我啥時候有這想法了?”


    嚴鋒繼續道:“下午的時候,王曉琴不是說,她來店裏幫忙,咱們就不用另外請人了。


    張淑蓉看向李瓶:“瓶瓶,你不會是這麽想阿姨的吧?”


    李瓶有點心虛,小小聲辯解道:“是她說……說她回來了,就不用從外邊請人了,可以……可以節約錢。”


    張淑蓉嗤了一聲:“她說回來就回來?說攆你走就攆你走?我嚴家她王曉琴做主?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瓶瓶,你放心,就算你鋒哥讓她回來,我也不會讓她回來。她要真回來了,這個家也沒我的容身之地。到時候我就跟你鋒哥分家,帶你到外邊單過去。”


    李瓶笑意盈盈的看向嚴鋒。


    嚴鋒沒想到,本是想打趣李瓶幾句,結果戰火這麽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由得埋怨自己老媽:“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啥時候說讓她回來了?”


    李瓶笑著問張淑蓉:“那阿姨,你不想要兒媳婦啦?”


    張淑蓉歎了口氣:“唉,想要當然想要,可也不能啥人都要啊。她都跑去跟別的男人過了三年了,這會兒還不知道為了啥,又突然跑回來。這種朝三暮四的,誰敢要啊?”


    李瓶點了點頭,說:“阿姨,你真是個好媽媽,考慮這些問題都是以對鋒哥好不好為先。不像有些父母,覺得離婚說出去難聽,女兒都快被人家暴死了,也不同意離婚。還有的,覺得再嫁再娶不好,也不管合不合適,就逼著自個兒孩子跟前頭的複婚。”


    “我讀書的時候,有個數學老師,他老婆家是做小生意的。兩個人結婚後生了個女兒,女兒五六歲的時候,他老婆跟同一個學校教生物的男老師好上了,結果沒多久就被生物老師的老婆發現了。”


    “當時鬧得好大,生物老師的老婆揪著數學老師的老婆滿校園追著打,全學校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數學老師就要離婚,結果他老丈人不願意,帶著女兒上門去,親自給女婿下跪。”


    “數學老師還是要離,最後也離成了,一個人帶著女兒單過。沒過幾年,數學老師的父親得了癌症,臨死前給兒子說,他唯一的遺願就是希望兒子複婚,說夫妻之間,還是原配搭子好。”


    “那這個數學老師答應他爸沒啊?”張淑蓉迫不及待問道。


    李瓶點點頭:“他哭著答應了。不過就不知道現在複婚沒,我出來好幾個月了嘛,也不知道後續怎麽樣。”


    張淑蓉一臉的不讚同:“這個當爸的可真是糊塗!他也不想想,兒媳婦出軌兒子的同事,要是複婚,他兒子以後還怎麽在學校見人。”


    第178章 第178碗麵


    李瓶同意的點點頭:“對呀,事情發生後,那個生物老師也還在一個學校教書呢,沒有調走。更何況,當初兩家老婆打架,全學校的人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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