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大一下學期之後,林循開始看學校裏免費的心理醫生,定期地吃抗抑鬱的藥。


    程孟也隔三岔五跑南電跟她一起吃飯。


    學校拉下的功課被她一點點補上,生活也終於,慢慢步入正軌。


    最重要的是,那年林循拿到了貧困生助學金,還做成了一個小買賣,從市場批發當年很流行的光腿襪褲在網上賣,運氣使然,一下子成了爆款,她賺了一些錢。


    生活脫離了長期的窘迫,兼職也不再那麽忙碌。


    或許是生活不那麽難,又或者是藥物和心理治療起了作用,那個鮮活的女孩慢慢回來了。


    她順利地把自己供到畢業,還用多年積攢的存款開啟了自己的一份小事業,招兵買馬,手底下多了幾個友善的員工,也在晝山有了家。


    所以程孟幾乎已經把那段日子忘記了。


    直到今天。


    ……


    程孟一口氣說完,連鄭教授都歎了口氣。


    又覺得奇怪。


    “我聽警方說,她能活下來,是憑借著足夠強的求生欲跟歹徒搏鬥,後來還不惜跳樓逃生……這樣的人,怎麽會……”


    如果喪失了生存的欲望,又怎麽能爆發出這樣的勇氣,從三樓往下跳呢?


    程孟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心裏覺得很矛盾。


    她亂亂地想著,難道她不是因為想求生才跳樓的?


    那又是為什麽?沒理由啊。


    她想不出來,下意識看了眼沈鬱,那一瞬間卻被他麵上稍縱即逝的冷凜嚇到。


    片刻後,他麵上又恢複了尋常神色,跟教授道別,又給周警官打了個電話。


    兩個人返回病房。


    程孟給林循喂了水,又問她想吃什麽。


    她也不吭聲。


    程孟歎了口氣,說道:“那我給你買你愛吃的小籠包,你等我。”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拿上外套和包包就往外走。


    林循終於開口,因為脖子手上,喉嚨不敢用力,聲音很嘶啞。


    “不用忙了,孟孟,你回去休息吧。”


    程孟脊背一僵,心裏又冒上來一股火,拉開門往外走,語氣也硬:“我忙我的,你管不著。”


    病房裏再一次靜下來。


    林循轉過頭看了眼窗外白蒙蒙的天。


    脖頸、胳膊、小腿都傳來麻木的疼痛。


    又很麻木,不像是她自己在疼。


    就像是玩4d遊戲,主角受傷的時候,遊戲機也會輕微紮玩家一下。


    隔著一層什麽。


    她又抬頭,看了眼在床邊靠站著的男人。


    她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又懶得開口。


    直到他俯身下來,伸手,摸了摸她額頭。


    那動作很輕很慢,就好像再用力一點,她就會碎掉一樣。


    林循覺得好笑,又覺得沒勁。


    “沈鬱,你也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話,幫我請個護工。謝謝。”


    男人沒說話,低了頭,斂著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就好像忍耐不住,就要爆發一樣。


    她歎了一口氣。


    覺得沈鬱也蠻可憐的。


    怎麽就被她這樣的人追上了呢。


    才談了幾天,就平白無故惹得一身騷。


    在毫無察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跟殺人犯遭遇了兩次,差點遭遇危險。


    而且,如果她沒跳樓的話,真的會隻留他一個目擊者。


    那就像趙帆說的那樣,他餘生都會背負著不必要的愧疚和心理陰影。


    林循不想死了還害人,背上一身債。


    所以明明在刀子落下來之前,她已經想通了,也沒任何繼續活下去的念頭了,卻還是跳了。


    ……但是她跳進了他們家的院子裏,應該搞得到處都是血吧。


    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嚇壞了。


    房東會因為覺得晦氣,把他們趕出去麽?


    ……


    林循在這一瞬間想到很多很多事。


    又覺得好累,真的不想處理了。


    以至於,連抱歉的話都懶得說了。


    “沒必要,”林循直勾勾地看著他,啞著嗓子開口,“沈鬱,你沒必要繼續心軟了。”


    不值得。


    反正又沒那麽喜歡,他一開始也想拒絕的。


    隻是玩玩而已。


    “要不——”


    她話音未落,男人繃得很緊的下顎忽然鬆了,眼皮掀起來,整個人都帶著收不住的戾氣。


    又像是怕嚇著她似的,他驀地伸手蓋住了她眼睛。


    下一秒,呼吸被拉近。


    嘴邊的話也被某個柔軟濕潤的東西用力堵住。


    跟之前每一個她主導的吻都不一樣。


    他幾乎發著抖地,用力地,惡狠狠地,糾纏她,舔咬她。


    仿佛想用嘴唇上的那一點痛覺,喚回她的情緒。


    林循難受地嘶了一聲,那狂亂的吻才停下。


    可捂著她眼睛的手卻沒挪開。


    灼熱的液體滴落到她麵頰。


    他還是沒說話。


    林循有點不敢相信,但也懶得去想那是什麽。


    她的心髒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所有溝壑都被熨燙平整。


    包括歡喜與心動。


    她活到現在真的好不容易啊,好艱難好累。


    裝出來的勇氣不是無窮無盡的,這麽多年,早就耗光了。


    上天公不公平什麽的,她也懶得計較了。


    甚至連恨都懶得恨了。


    很久之後,林老板牽著唇角,伸手撫上男人的眉眼,喃喃開口。


    “喂,這是不是你第一次主動親我。”


    “我原來好像總想親你來著,每次看到你都想偷親。”


    她說到這,蓋在她眼皮上的手忽然鬆開。


    男人的臉上似乎恢複了點神采。


    林循看著他猩紅的眼眶,收回手,麵色平靜地說出了下一句。


    “但現在,怎麽感覺,一點都不甜了呢。”


    “我喜歡你什麽來著。”


    “感覺不到了。”


    “好累,好沒勁,沈鬱,”她認真地看著他,把之前沒說完的話說完,“要不然算了吧。”


    作者有話說:


    唉想抱抱女鵝。


    ------


    鍋蓋+狗頭。


    (老寶兒們都知道的,我是甜文作者,麻煩宣傳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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