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貴人捂唇,佯裝不懂:“是三殿下的親事嗎?說起來,這事臣妾也略有所聞。”


    皇後厲色打斷:“閉嘴!硯兒的事,何時輪到你多嘴了?”


    餘貴人摟著皇帝,麵帶委屈:“陛下,臣妾並非多嘴,隻是想著郎有情妾有意,三殿下和那姑娘難得有緣,若是被人硬生生拆開,豈不可憐?”


    皇後氣極:“給本宮住嘴!陛下,此事事關硯兒聲譽,還請陛下下旨……”


    皇帝慢悠悠:“這事,硯兒今早同朕說過,朕也允了。”


    皇後如遭雷擊:“什麽?”她身子搖搖欲墜,不甘心,“陛下,硯兒納妃乃是大事,怎可如此草率,且那女子……”


    皇帝不耐煩揮袖:“硯兒親自來求的朕賜婚,朕怎會不允?罷了,此事不必再議,待欽天監挑個好日子,朕親自為他二人賜婚。”


    皇後腳下趔趄,追著上前:“陛下不可,此事事關重大……”


    忽而往前跌去,腳上重重一崴,幸而有宮人攙扶,才不至於摔倒。


    皇帝麵不改色,擁著餘貴人上了步輦,徒留皇後留在原地。


    餘貴人往後望一眼,眼中掠過幾分譏誚嘲諷,再次望向皇帝,又是往日的含情脈脈。


    皇帝心神蕩漾,忽而鼻尖有一陣奇香傳來,皇帝好奇:“愛妃可是換了熏香?”


    餘貴人一怔,而後擁著皇帝,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皇帝哈哈大笑,隨後步輦在花障前停下,宮人遠遠退開,眼觀鼻鼻觀心,佯裝沒有聽見步輦上的異響。


    衣衫落了一地。


    ……


    沈硯回京偶遇佳人喜結連理一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自然,同在蘭香坊的白芷也略有所聞。


    白芷氣得牙癢癢,無奈沈硯位高權重,輕飄飄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她們做丫鬟的,也不敢給主子招惹是非。


    白芷提著十錦攢盒,一一將自己做好的糕點裝上,餘光瞥見門口偷瞄的紅玉,白芷笑著同她招手。


    “紅玉,快進來,怎麽在屋外站著?”


    紅玉小心翼翼踱步進屋,她手上端著一個白盤,上麵是她做的櫻桃乳酪。


    白芷好奇:“這個是……”


    紅玉比劃手指:是給宋姐姐的。


    白芷眉開眼笑:“還是你做的?好,我一起裝上,等會秋雁來了,我和她說。”


    話落,那櫻桃乳酪悉數落在十錦攢盒之中,和白芷做的糕點混在一處。


    紅玉著急拍拍桌子:這個,隻能宋姑娘吃。


    白芷稍怔,隨即彎眼笑笑,揉著紅玉的臉道:“知道了,我不會偷吃的。”


    她實在好奇,這幾回她給宋令枝送糕點,紅玉也會送自己做的糕點來,還總強調隻能宋令枝一人吃。


    白芷隻當紅玉喜歡宋令枝,不曾在意。


    紅玉滿臉緊張。


    白芷笑出聲:“你秋雁姐姐也不會吃,你若是不放心,等會你和我一起見她,如何?”


    紅玉慌忙搖頭:沒有不信你,我隻是、隻是……


    白芷笑開懷:“好啦,我和你說笑的,櫻桃乳酪是你做的,我做的是杏花酥,不會混淆的。”


    紅玉點點頭,又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複轉身踏下台階。


    白芷在屋裏直笑:“還是小孩子。”


    一窗之隔,紅玉望著那裝入攢盒的櫻桃乳酪,又低頭瞧自己的雙手,一顆心惴惴不安。


    眼前恍惚又晃過那雙琥珀眼睛。


    送給宋令枝的糕點,其實都是那位公子所做,並非出自自己之手。


    ……


    群山環抱,叢林疊翠。


    馬掌櫃騎著馬,氣喘籲籲跟在魏子淵身後:“東家,慢點慢點,小的真追不上了。”


    他累得舌頭都捋不直,抬袖抹去臉上的汗珠。


    放眼望去,青山遍野,魏子淵一身玄色圓領暗花紋長袍,高坐在馬背上,身影挺直,劍眉星目。


    馬掌櫃實在不懂,怎麽有人天不亮就起來做糕點,現下還能如此精神煥發。


    反觀自己,似在泥土堆裏滾過一樣狼狽。


    魏子淵攥緊韁繩:“你說的老道,就住在這山上?”


    馬掌櫃連連點頭:“是,他就住在這山上的道觀中,小的上回來,他還在那打坐,神秘叨叨的。”


    為尋到這老道的行蹤,馬掌櫃足足花了十兩銀子。


    沿著羊腸小路往山上走,果真在半山腰瞧見一座道觀,破敗不堪,門前雜草叢生,荒無人煙。


    魏子淵翻身下馬,道觀多年未曾修繕,肮髒不堪,梁上蜘蛛網重重疊疊,望不見盡頭。


    地上胡亂堆著雜草枯木,灰塵撲麵。


    馬掌櫃連連咳嗽,在道觀來回走上一圈,好奇出聲:“怪哉,上回小的來,明明還有人的。”


    他驚道,“東家,會不會是那老道跑了?”


    尋常人哪會拿人命做生意,想來那也不是善茬。


    馬掌櫃忽的心生怯意:“東家,要不我們還是走罷?”


    舉目望去,四周荒蕪淒涼,連藏身之處也無。那老道定然不在道觀中。


    馬掌櫃小聲嘀咕:“別是仇家找上門,他自己溜走了罷。”


    “有可能。”魏子淵忽然出聲。


    馬掌櫃唬了一跳,而後窘迫撓撓腦袋:“東家,小的就是亂猜的。”


    魏子淵不同他開玩笑:“這地上的血跡幹透,應是五六日前的。”


    馬掌櫃大吃一驚:“五六日前的?那老道不得跑遠了,東家,我們是不是白來了?”


    魏子淵起身,輕輕“嗯”了一聲,


    馬掌櫃唉聲歎氣:“罷了罷了,找不著就先回罷,這地陰森森的,小的總覺得心底長毛,東家,我們還是快些走罷,誰知道那老道招惹的仇家會不會再次找上門。”


    魏子淵難得附和,應了一聲:“走罷。”


    臨走前,魏子淵還好心將木門掩上。木門“嘎吱”一聲響,徹底隔絕了院外的日光。


    道觀重歸安靜,落針可聞。


    倏地,木門被人一腳踢爛,哐當一聲重響。


    魏子淵提劍重回道觀,猛地衝向神像前,一拳搗爛神像,他單手將一白發蒼蒼的老道士從神像揪出。


    長劍梗在老道脖前,魏子淵冷笑一聲:“……怎麽不跑了?”


    作者有話說:


    枝枝:跑路預備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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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別叫我夫人


    風聲鶴唳, 嗚咽哀鳴。


    道觀殘破不堪,枯枝敗葉隨意散落一地,伴隨著神像裂開的碎片。


    馬掌櫃爬馬爬到一半, 陡然聞得身後的動靜, “咚”一聲從馬背上滾落, 連滾帶爬衝進道觀。


    “東家,東……”


    枯木嘎吱一聲在馬掌櫃腳下斷開, 他目瞪口呆, 瞪圓一雙眼睛看著從神像中被提出的老道。


    先前見老道,他還是兩鬢斑白, 一身青灰長袍飄飄, 好像真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無所不知。


    今日一見——


    老道一身長袍沾滿汙垢稻草,臉上的淡然自若早就不見。


    魏子淵的長劍橫在他喉嚨, 隱約可見血跡斑駁。


    老道兩淚縱橫,痛哭流涕,雙足跪在地上, 失聲痛哭:“俠士饒命俠士饒命!”


    老道雙手抱拳, 連連拱手作揖。


    馬掌櫃大著膽子走上前,打量好幾眼, 又朝魏子淵點點頭:“東家,是他沒跑了。”


    老道眼角布滿皺紋, 淚如雨下:“俠士,你的銀子我都還你,求俠士饒我一命!”


    話落, 又顫巍巍自袖中掏出幾兩碎銀, 悉數倒在地上。


    馬掌櫃垂眸輕瞥, 眼中掠過幾分譏誚嘲諷:“笑話,我們東家缺你這幾兩破銀子?”


    老道求饒的哭聲戛然而止,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那俠士今日尋來,所為何事?”


    馬掌櫃拍拍老道的臉:“老道,別和我裝傻,上回我來……”


    馬掌櫃手握枯木,在地上寫上“閉息丸”三字:“怎麽,想起來了嗎?”


    老道眼睛睜大片刻,而後遲疑點點頭:“想、想起來了!”


    馬掌櫃如釋重負:“想起來了就好,上回你和我說三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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