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在沒有王祖根之前,對邋遢男人也不算差。作為家裏唯一的男娃,王來弟的待遇,要比王家的幾個閨女好很多。王來弟過的不錯,大家覺得,就算這孩子是王家人搶來的,他也沒吃虧。這事就更沒人追究。


    直到王來弟七歲時,王祖根出生,王家有了自己的親兒子,王來弟在王家的地位,才會一落千丈,一天不如一天。


    但七年的朝夕相處,已經讓王來弟把王家人當成是他的親爹親媽了。所以,在村裏人看不下去王家虐待他,告訴他,他可能是王家偷來、搶來的孩子時,他也不信。


    他信王家人。


    王家人說他原來的父母養不活他,主動賣了他。那他就當他是被原生父母拋棄的。他把王家人當成是他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什麽都聽王家父母的,掏心掏肺的對王祖根好。


    等他長大,王家父母說家裏窮,沒錢給他娶媳婦,卻有錢給王祖根買自行車,他也不生氣。他本就是王家的負擔。人家給他一口吃的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他總不能太得寸進尺。


    直到後來王祖根因為打架鬥毆要進監獄,他差點成了替罪羊。他才感覺到不公平,才開始和王家人鬧。


    那時候被打那家鬧的凶,人家是豁出去,想要王祖根命的。那家人有人在監獄當獄警,王來弟如果替王祖根頂罪,在王家人不替他活動的前提下,他必死無疑。


    監獄那種地方,想要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真的不難。


    關係到生死大事,王來弟終於清醒。


    他拒絕當替罪羊,為此還不惜與王家決裂,要一個人分家出去單過。


    他算是王家的主要勞動力,王家困難的時候,他想脫身,王家自然不幹。當時,王來弟被王家人罵慘了。


    王家說他忘恩負義,並拒絕他淨身出戶。他們要王來弟償還王家對他的恩情。也就是說,他不給王家一筆巨款,休想順利分家。


    王家人當時,要的是一萬塊。這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數目。後來經過村支書,大隊長,以及村裏老人的多方協調,王家把這個養老錢降到了五千塊。再少,王家就不答應分家了。


    王家同意降價,還是因為王祖根那邊急用錢。如果不是需要錢去給王祖根疏通,王家寧願和王弟來慢慢的吵。


    王弟來非常的勤快,他一年不停的打短工,再加上種地,每年能收入三百塊左右。


    他那年二十三歲,一年三百,等他再幹二十年,他就能賺六千。王家人覺得,王來弟怎麽都能活到五十歲,所以他們要他五千塊錢的分家費,真的不多。這哪多了?


    不分家的話,明明他們能得到更多!


    所以,說好的五千就五千。少一毛錢,王家父母都不幹。


    村裏人聽完王家這算法,所有人都罵他們不要臉。他們怎麽敢這麽獅子大開口的?


    王來弟自從來了王家,也就頭幾年,花了王家不到一百塊錢。之後有了王祖根,王來弟一直都是往家裏賺錢的。


    這些年,他給王家賺的錢,早夠他還王家對他的養育之恩了。王家怎麽還能這麽過分?


    王來弟也是需要吃飯的。王家人要這麽多,卡著王來弟能賺錢的極限算養老費,王來弟答應的話,他以後還活不活?


    村裏人都幫王來弟說話,讓王家別太過分。但王家人油鹽不進。想分家,就這個價。少一分,他們都不幹!


    王家人態度堅決,怎麽勸都沒用。村裏人勸不了王家人,就反過來勸王來弟。勸他別惦記分家了。分出來,他也是一輩子為王家做牛做馬的命。既然分家得不到好處,那他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吃住都在王家。最起碼這樣,他還能有口飯吃。


    但王來弟鐵了心要分家。他要攢錢娶媳婦。他不要一直當老光棍。


    這是他能脫離王家的唯一機會。錯過這次,王來弟真就得一輩子爛在王家了。為了擺脫這對吸血鬼養父母,五千塊錢的養老費,王來弟同意了。


    因為分家時背上了巨額債務,王老弟分家後的日子,就過的很不怎麽樣。


    他這人忒老實。說了要給王家父母五千塊的養老錢,他就真的去沒日沒夜的賺錢。隻為快點把債務還清。


    但王家人是不會輕易讓他還清的。他們不但盯著王來弟要錢,他們還會把剩下的錢,跟王來弟算利息。利息就按他們這抬錢的月利算,足足有一分五。也就是月利率1.5%。


    王來弟欠王家五千塊錢,他一個月不還錢,他的利息就有75元。


    這規矩一出來,王來弟欠王家的錢,一直利滾利,越欠越多。靠他自己慢慢還,他這輩子都還不清不說,他還得累死。


    王來弟分家分了一個寂寞,日子過得比從前還差。等王祖根出來,找他一起坑人。說事成之後,他和王家的所有債務可以不算利息。運氣好,他還能分到房子和田地,娶上媳婦。王來弟就心動了。


    這誘惑太大,王來弟拒絕不了。


    他覺得王祖根說得對,監獄其實就是一個免費吃飯的地方,一點都不可怕。不信看王祖根,他進去呆了好幾年,不但沒瘦還胖了!


    窮困潦倒的王來弟,就這樣被王祖根忽悠了。


    有王來弟和王祖根裏應外合,二流子們又都被餓昏了頭。這事就成了。


    冷霄從任力那裏知道這些,隻評價了王來弟倆字,那就是天真。


    王來弟真的是天真到愚蠢,他從小到大在王家人那裏吃了那麽多的大虧。好不容易舍了半條命逃出泥潭,他居然還敢相信王祖根?


    王祖根比他父母還不是東西,王來弟怎麽敢信,王祖根事成之後,會分他好處?


    還娶媳婦?做美夢吧。王祖根不讓他斷子絕孫,送他去見閻王爺,都是王祖根有病。


    不過,這王來弟也不是完全沒用。有了他的證詞,王祖根是這次搶劫案主謀的事,就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了。


    王祖根先教唆二流子去搶劫現役軍人,後又去搶二流子的父母,並試圖殺人滅口。碰上冷霄阻止,他還想放狗咬死冷霄。數罪並罰,王祖根最終被判了死-刑。


    王來弟他們從主犯變從犯,刑期不變的情況下,上邊給了他們可以減刑的激勵製度。


    這些人在田嬌看來,並不算無辜。但他們也沒那麽壞。他們就是愚昧。能好好接受改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也算不錯。


    大過年的,聽到這消息,也算挺好。


    今天是年三十,軍區家屬院這邊,熱熱鬧鬧的,到處都是過年的喜悅。


    現在不是幾十年以後,大家過慣了清淨日子,不喜歡麻煩,沒人盼過年。現在隻有過年能吃好吃的,穿新衣服,這時的年味就很足。


    早上田嬌還沒等起床,軍區家屬院裏,就響起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過年了,軍區家屬院不許放鞭炮的禁令,也被解除了。大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有人起床放鞭炮除晦氣。


    這幾年的日子,實在是有點苦。大家越苦越容易迷信,他們都希望鞭炮聲能趕走晦氣,為新的一年迎來好運。就非常舍得。


    有錢的買五百響,一千響的長掛鞭。沒錢的,最少也得買倆二踢腳崩一下。總之這天,家家戶戶都會放鞭炮。


    田嬌在一陣一陣的鞭炮聲中醒來,感覺到外邊過年的熱鬧氣氛,她都不覺得這邊冷了。


    但其實,大早上的漠河,還是很冷的。爐子裏的火,昨晚就熄滅了。屋子裏沒了火,窗戶的玻璃上,結了一層的冰。


    看著玻璃上潔白的霜花,田嬌伸手去被窩裏摸她的毛衣毛褲。毛衣毛褲一直在被窩裏捂著,沒有特別冰,田嬌穿的時候就沒有遭罪。穿好衣服,再穿上火牆上烤著的棉鞋,穿戴整齊的田嬌,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也是跑出去放鞭炮。


    辭舊迎新的日子,田嬌也要熱鬧。


    院子裏碰見冷霄,見他給她燒好了熱水,田嬌又得了眾人的一陣羨慕。


    這麽冷的天,能一起床就有熱水用,真的是很幸福。趁著田嬌洗漱的功夫,冷霄去食堂給田嬌打飯,回來和她一起吃。


    吃飯的時候,聽大家議論說昨晚的煙花好漂亮,不知道放煙花的人,有沒有被糾察隊抓到時,田嬌看著冷霄,略心虛。


    昨天一時高興,幹了壞規矩的事,今天糾察隊不會來找她吧?田嬌一直是乖乖女,冷不丁幹了熊孩子幹的事,就心虛的不行。


    冷霄見田嬌這個心虛的小樣,有點想笑。


    “別擔心,我已經解決了。”見田嬌擔憂的飯都吃不好了,冷霄趕緊把他昨天做的事情,告訴了田嬌。


    田嬌聽完,放心的回了冷霄一個燦爛的笑容。“嘿嘿~有你在真好。嘿嘿~”


    這種有人兜底,不用怕出事的感覺真好。


    兩個人甜蜜蜜的吃完了早飯,準備跟著這邊的戰士們一起去看演出。


    以前這種時候,田嬌都是在台上表演的那個。辛辛苦苦準備幾個月,文工團演出的節目,田嬌其實看不著幾個。


    今天好不容易有空,田嬌就拉著冷霄一起去看表演了。別說,這什麽也不用操心,隻專心坐在台上當觀眾,欣賞節目的感覺,是真的挺享受。


    今天雖然是加賽,但節目的精彩度,一點兒不比昨天差。為了不被淘汰,所有人都拚了。沒人敷衍,也不敢敷衍。


    大家都拿出看家本事來,搶晉級的名額。最後,青市出來的的姑娘,被淘汰了三個。她們實力略遜一籌,決賽時靠心態取勝,昨天靠健康狀態取勝。今天沒了給她們墊底的,幾個姑娘就被施副部長刷下來了。


    被淘汰,無緣出國演出。幾個姑娘是遺憾的。但很快,她們就又打起了精神。


    一次失敗沒什麽。她們還年輕,隻要她們以後繼續努力,那五年後的國際文化交流節,她們還有機會。


    姑娘們能贏到這裏,靠的就是好心態。所以輸給比她們厲害的人,大家也沒有頹喪。


    她們沒有因為輸掉比賽而哭唧唧,田嬌她們這些贏了比賽的人,不用為了顧忌她們,說話做事小心翼翼,大家就都很輕鬆。


    大過年的,沒人喜歡拉著臉觸黴頭的人。開開心心的,才是過年該有的樣子。


    這是田嬌第一次留在軍區過年,許多和田嬌一樣的第一年兵,也是第一次。


    和家裏過年不同,軍區的新年,更加的熱鬧。在這邊,整個軍區都是一個大家庭。到吃年夜飯的時候,軍區所有的人,都會在食堂一起吃餃子。


    邊境軍區規模不小,全軍上下,總共有幾萬人。這麽多人,就算一個人隻吃十個餃子,那做飯的人,也得包十幾萬的餃子。


    年夜飯還不能隻吃餃子。一般還要有魚有肉,高低弄四到六個菜。


    這麽多菜,和這麽多的餃子,肯定不能全讓炊事班的人自己弄。所以在看完文藝匯演後,軍區裏沒事的人,就全都匯聚到食堂,去幫炊事班包餃子。


    田嬌和冷霄也去了。


    這是田嬌和冷霄重生後的第一個新年。按照原計劃,他們是準備一起守歲到天明的。


    這邊沒有守歲的條件,兩個人就準備在食堂多呆一會兒。反正回宿舍獨守空房是不可能的,她們倆寧願在食堂幹活,也不要分開。


    今天要包的餃子太多,部隊裏那些男兵,不管會不會做飯,隻要是有手又有空的,就都被派來包餃子。食堂裏男兵多,冷霄湊在裏邊,就一點兒沒顯得突兀。


    大家都當冷霄是陪田嬌來的。


    雖然才認識幾天,但冷霄那個粘媳婦的勁頭,也是讓他們歎為觀止。


    真的,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要說世界上有冷霄這種人,大家肯定都不信!


    有本事的老爺們,有幾個不是大爺?


    粘媳婦的耙耳朵,又有幾個是有出息的?


    冷霄這種軍事奇才,在大家的印象裏,應該是以部隊為家,吃住在部隊,沒時間兒女情長的,結果他居然是個骨灰級耙耳朵!


    這就很不科學。


    更讓大家驚掉下巴的是,冷霄還會做飯!剁餡、和麵、擀皮、包餃子,冷霄他全都會!這就有點太牛逼了。


    看看人家冷霄,再看看那邊把餃子包成包子,還奇形怪狀,動不動就破皮的廢材男兵。


    咦——全場的婦女同誌都嫌棄死他們了!


    被嫌棄的男兵們,也有點被比下去的心虛。冷霄要是本事差點,他們還能說:‘男人在外邊有本事就行,廚房的活不會很正常。’


    可冷霄在外邊比他們更有本事。這種話他們就不能說了。這話說出來隻能更打臉。男兵們之後,隻能更加老實的幹活,不敢多嘴。


    與男兵備受打擊不同,在場的女兵,可算是開眼了。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男人嗎?


    大家羨慕的看著田嬌,覺得她真幸運。


    接收到大家羨慕的眼神,田嬌也露了一手。和麵、剁餡、包餃子,田嬌也不在話下。


    看著田嬌幹活的這個利索樣,大家羨慕的眼神,又落在了冷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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