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藥田有鍾為民這個總指揮在打理,她隻是非常忙的時候去幫一下,不然真的要累垮。


    主要吧,她的門診量越來越大,她又不是非中醫不可。明明很多疾病是可以用西藥治療的,但衛生院口碑不行,導致大家都喜歡來找她,就把門診量給擠高了。


    龔書記翻著她遞過來的本子,全是最近幾個月的兩家醫院的各種數據對比,這一看,他都笑了。


    “你們把本該他們承擔的醫療任務都承擔了,他們倒好,清閑,這可不行,都拿一樣的工資,大家都得動起來。”


    秦艽也不好附和,畢竟她的初衷並不是要“鬧”,而是解決問題,整合資源。


    “地區衛生局那邊我去探過口風,隻要廠裏同意,這事就能成,書記,我可就指望您老人家了,啊。”


    龔書記笑,“成,我和老李幾個商量商量,再往上頭請示一下。”


    做什麽,都不能自作主張,更何況還是涉及到擴建這麽大的事。


    至於衛生院願不願意?


    秦艽敢這麽提,肯定是早就被他們煩透了。


    這幾年眼看著衛生所門診量越來越大,工資越來越高,還有中藥分紅,衛生院的人早就坐不住了,都快把秦艽家的門檻踏平了。


    他們一開始都不敢想兩家單位合並的事,而是想能不能請秦艽過去坐診,拉一些病人回來,二來他們能不能抽空也來藥田幫幫忙啥的,賺點外快。


    秦艽當然不會答應,不過這也提醒了她,上輩子兩家醫院最後是合並了的,但那是在九十年代末的事,現在才八十年代初期,早是早了點,但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呢?


    沒想到,過程還挺順利的,衛生局甚至十分讚成這樣的資源整合行為,承諾到時候會給他們五萬塊的經費。


    而廠裏,龔書記幾人也覺得可行,好醫院能吸引更多的人定居,到時候家屬們都願意過來生活,工人們工作的時候也更能心無旁騖的投入不是?大家夥一商量,也說可以給他們提供三萬元的經費。


    這一下,就爭取到了八萬塊錢!


    秦艽很高興,現在就等批文下來,她已經帶人認真做選址工作了。


    *


    國慶節這天,秦艽一家和愛蘭一家,上省城做客。


    新娘是朱八梅,就是當年買下愛蘭工作的,七裏屯那姑娘,據說去年從國營飯店辭職,自己開了家很氣派的飯店,還談了個在省政府上班的幹部,她很感謝秦家人給了她這個去國營飯店上班的機會,因為她就是在那裏開始創業的,還在那裏認識了自己的愛人。


    請客小兩口專門跑到冷河鎮去,上門送的喜帖,秦艽和愛蘭自然也就專門出來了,順便也想帶豆寶和小八斤逛逛省城。


    豆寶今年上三年級了,六歲,懂的道理越來越多,不再是第一次出門那時候的,什麽都要問爸爸,現在反過來,是小八斤指著東西問她,姐姐這是什麽,一路沒問一百次也問了八十次。


    愛蘭被吵得頭大,讓他別說話了,他就捂著嘴,用眼睛問,豆寶倒是每一次都耐心地回答他每一個問題。


    為此,秦艽還和奶奶私下討論過,大姐以前對豆寶明明十分有耐心,比她這親媽都耐心多了,怎麽自己當媽後,對自己的孩子卻沒了耐心。


    “她是一天就沒耐心的嗎?”換誰在小八斤身邊都會暴躁。


    秦桂花歎口氣,揉揉被吵得生疼的耳朵,“小八斤跟豆寶不一樣,豆寶來報恩,他來報仇。”


    小男孩本來精力就旺盛些,再加他自打出生就長得高高大大的,身軀裏好似永遠有放不完的電,會說話會走路之後,他的嘴巴和腿就沒休息過,每天不停的說說說,動動動,哪怕生病了打著吊瓶都要蹦倆小時的人,家屬區也找不出第二個。


    秦艽想起小八斤這三年的“卓越”表現,也是不由得打個冷顫。


    到達省城,他們先去招待所辦理入住,好讓一家子洗漱整理一下,帶上豆豆和小八斤的必需品,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多,老賀和老廖這倆連襟也從學校裏趕過來,進招待所收拾整理一下,一行人這才走到門口坐公共汽車。


    石家的酒席辦在石蘭賓館,全省最大最好的賓館,據說要是遇到日子好那天,預約的人能把總經理的門檻踏平,要省委處級以上幹部才有資格預約。


    公交到省政府大門口,再往回走四五分鍾,眼前就出現一座巨大的金碧輝煌的賓館,門口已經掛起紅燈籠和彩帶,小八斤沒見過五顏六色的彩帶,看著就想抓一把。


    但姐姐說不能抓,他愣是眼巴巴忍住了。


    “豆寶也是,弟弟喜歡就給他摸一把,摸摸又摸不壞。”


    豆寶還沒說話,愛蘭先護上了,一把將豆寶摟進懷裏,“奶你就慣著他吧,他摸了是不是就想要,想要是不是就要扯一根,反正少一根也看不出來,扯了一根他就想扯兩根三根?”


    任何人的欲望都是一步步變大,一點點膨脹的,要是孩子一來就說他要所有彩帶,大人肯定不同意,但一點點的增進,大人就會不知不覺滿足他。


    老太太訕訕的,不說話了,但手卻摸摸豆寶的頭,“太奶不是生咱們豆寶的氣,啊,太奶該打。”


    她最疼的是小屁豆子,隻是老人家喜歡縱容孩子,這一下沒控製住,就跟責怪豆寶似的,她也很愧疚。


    豆寶很大方地搖搖頭,“我不生氣,太奶奶要做一個有原則的人喲。”


    “再說了,奶奶,問題的關鍵在於東西是別人家的,別人家今天有這麽重大的喜事,就是給他一根也不合適,對嗎?”


    “得得得,我隻說一句你就機關槍嘚吧嘚。”


    “篤篤篤……噠噠噠……”小八斤學著他們,嘴巴就開始表演。


    眾人全笑起來,也紛紛在心裏感慨,愛蘭生子後,這性格是真的越來越像秦艽了。


    “奶,來娣?”正說笑著,不遠處忽然傳來弱弱的一聲。


    眾人回頭一看,卻發現賓館牆角蹲著幾個叫花子。


    “奶,來娣,真是你們啊?”那兩大一小,穿得破破爛爛,臉上黑一塊黃一塊的“叫花子”,不是秦友娣一家三口還能是誰。


    “嘿,老二,你們這是?”


    “嗚嗚老天爺開眼啊,觀世音顯靈了呀……奶啊……嗚嗚,咱差點就被人害死在這兒了啊嗚嗚……”


    友娣衝上來,抱著老太太就是震天哭嚎,那真是老百姓盼到了解放軍進城。


    第58章 不靠譜


    秦桂花推開她, 彈了彈自己的新衣服,一臉嫌棄,“好好說話, 哭喪呢, 啊?”


    秦艽以前沒少見她哭,但那都是沒眼淚的,就為了多吃一口雞蛋,多啃一根骨頭。今天的哭應該是真的……吧,畢竟那淚珠子都跟綠豆一樣大,“吧嗒吧嗒”的掉。


    “二姐,二姐夫,善勇。”


    牛大剛蔫蔫的,善勇明顯也是剛哭過, 小臉都成花貓了。


    “二姐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可別提了,這城裏的人一個頂一個的壞。”


    原來, 這次婚禮, 作為同村人且因為賣工作的關係, 八梅也請了整個老牛家,還特意親自跟友娣說,他們一定要來, 這可把友娣高興壞了,能去省城吃席,這是多大的榮幸?她活了三十多年,也隻有那年大姐結婚的時候去過一趟, 但那隻是在省城轉車, 沒有停留, 那都不算去過省城啊。


    這次這麽好的機會,他們也能去稀罕稀罕大城市,一家三口提前幾天就把過年穿的衣服準備好。


    可她也不想想,她那一身新衣裳是那年在冷河鎮磨著奶奶給她做的,總想薅奶奶的羊毛,用的是最多的棉花,最厚的棉布,寒冬臘月穿著都冒汗,可現在是十月一號啊,白天大街上都是穿短袖襯衫的人。


    這兩年治安肉眼可見的變差,街上盲流子又多,坑蒙拐騙簡直不要太多。


    他們裹得笨狗熊似的,臉上怯生生的,縮手縮腳,一下公共汽車就被毛賊盯上,以為是大魚,先是扒了他們介紹信和身上所有錢,結果一看就他媽三塊錢,還全是紅紅綠綠的零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他們趕到小巷子裏,搶了一身的好衣裳。


    那麽好那麽足的用料,拿去黑市怎麽也能賣個七八塊,三套至少十五塊收入,也算一解心頭之恨不是?


    而身無分文隻剩內裏一身破爛線衣的一家三口,就這麽顫顫巍巍的,被人當盲流子攆了兩天,最後問到好心人,一路找到吃席的賓館(酒店)……


    “奶啊,你說他們怎麽就是不讓咱們進去呢,我都說了我們是新娘子的娘家人,可他們說娘家人早來了,沒見過咱們這麽磕磣的,這不是狗眼看人低呢嘛!”


    大城市給了秦友娣一頓毒打。


    “說話就說話,別扒拉我。”老太太恨鐵不成鋼,“打小你就愛現,讓你現,活該!”


    她秦桂花十歲就能從膠東逃難到石蘭來,走南闖北就沒見過這麽愛顯擺這麽豬腦子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友娣腦門上,“我就不信你隻有那一身衣裳,你穿點別的不行嗎你一定要穿那身,數九寒冬穿著都能冒汗的衣服,你你你真是……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咱老秦家的種,怎麽就這麽傻啊你?”


    秦友娣又要哭了,“我也沒想到這大城市的人會這麽壞啊……嗚嗚……”


    牛善勇也抹眼淚,緊緊抱住三姨的大腿,太壞了城裏人。


    牛大剛腦袋都快垂到胸口了,結結巴巴,“要不,咱先,先穿件衣服,我這冷得慌……”


    能不冷嗎,三個人的乞丐裝裏就他用料最少,兩個癟癟的屁股蛋都呼之欲出。


    賀連生連忙將自己襯衣脫下來給他,又把豆豆準備睡覺用的小毛巾遞給友娣,能擋多少先擋多少吧。


    唉,這事鬧得,大家夥吃席的心情都沒了。


    帶著他們在路人震驚的注目下回到招待所,秦艽先去給他們一人買了身衣裳,又買肥皂給他們洗頭洗澡,等終於收拾幹淨出來,已經是五點半了。


    開席時間是六點,倒也趕得上。


    剛才還哭哭啼啼說大城市人壞,賓館狗眼看人低的秦友娣,一聽還趕得上,頓時甩開膀子,“走,就是砸鍋賣鐵咱也要吃上!”


    一想到她們三身好衣裳,又胸口生疼。


    秦艽隻能歎氣,看來二姐一家真的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啊。


    剛才她都問過善勇了,他說自從分家後,他們家是過得最慘的,以前隔三差五能吃雞蛋羹,現在連雞屎都摸不著了,原因很簡單——懶唄。


    照他們這架勢,明年說不定連褲衩子都不剩了,秦艽倒是不心疼兩個大人,那是他們自己作的,她就是心疼小善勇,今年交不出學費,直接輟學了。


    當然,在牛大剛和秦友娣嘴裏,這不是輟學,而是先等等,等明年日子好過了就去接著上,沒看盼娣也沒按順序上嗎,現在不也照樣能上最好的大學嘛。


    秦艽都懶得跟他們講道理,這世界上像秦盼這麽聰明的孩子又能有幾個?


    “這不一樣,不具有普遍性。”豆寶接嘴道,她都心疼善勇哥哥了。


    “什麽普什麽,反正這學先不上,等等也沒關係。”


    小善勇看看媽媽,又看看三姨大姨,選擇站到妹妹這邊,告狀。


    他得讓她們知道,他們家現在為什麽在村裏待不下去,就是因為爸爸老偷拿人家東西,鋤頭鐮刀簸箕,反正他們家缺啥就去外麵拿。還要讓她們知道,媽媽經常拿隔壁大伯娘二伯娘的雞蛋,他都看見好幾次媽媽摸人家雞屁股啦,還有還有……


    所有人:“……”


    秦艽真的無語,無語死了。


    秦桂花忍不了,直接一巴掌甩友娣臉上,“咱老秦家再窮也沒出過三隻手的,你給老娘滾!”


    “奶……”


    “不滾是吧,老娘今天就打死你!”說著就要拿鞋,眾人趕緊拉住。


    秦艽也想打人,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等吧,以後她的日常就是吃飯睡覺打二姐,打到改掉她這一身臭毛病為止。


    不為別的,也得為善勇做點打算了。


    *


    半小時後,一大家子再次來到賓館,門口熙熙攘攘都是人,放眼望去全是筆挺整潔的四個兜幹部裝,沒皮鞋,但布鞋也穿得很幹淨,友娣和牛大剛的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


    朱八梅小兩口站在兩位老人身旁,隨著他們教的,這個喊“王叔”那個喊“趙阿姨”,喊一個連忙送上一根香煙,一把瓜子兒和兩顆紅紅的水果糖。


    “八梅,恭喜你們啊。”秦艽走在最前麵,帶領著一大家子。


    朱八梅五官清秀,今天打扮得嬌豔一些,立馬整個人都顯得漂亮極了,新郎官高高瘦瘦的,戴著副眼鏡,很客氣的給三個孩子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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