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婚禮就快到了吧。”


    繁夏點點頭:“算算時間,出差回去之後,我就要跟瀾生舉行婚禮了。”


    說完,繁夏低頭繼續回答著策劃人員:“好,那我一會兒跟我未婚夫商量一下,然後再告訴你們。”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容修眼眸沉如黑夜,仿佛在醞釀一場狂暴的風浪。


    策劃剛剛回答‘好’。


    溫瀾生就已經把電話打過來了。


    “夏夏,婚禮上的捧花你覺得應該選哪一種比較好啊?我喜歡鳶尾花,可是都說鈴蘭花最好,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溫瀾生發了語音過來,繁夏直接點開,他的語氣嬌嬌軟軟,一聽就是被寵愛著的語氣。


    “你喜歡鳶尾花,那就選鳶尾花好了。”繁夏聲音寵溺。


    容修緊咬著牙根,他一直嫌棄不賢惠,不識大體,還作的要命,矯情的要死。


    可容修知道,隻有被偏愛的人,才有資格作,才有資格矯情。


    就像他在繁夏麵前,別說跟她生氣吵架,就連說句話,他都在再三思量,才敢說出口,不像溫瀾生那樣有恃寵而驕。


    這段時間,他太沉溺與繁夏在一起的時光,竟然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無論他想不想麵對,婚禮那一天都會到來,她終將會迎娶身穿婚服的溫瀾生,和他成為正式夫妻,隻是他沒想到這一天竟然這麽快,不,或者說,跟繁夏在一起的每一天時間都過得飛快。


    仿佛生怕他能抓住她一樣,一眨眼,一瞬間,天就黑了。


    而她就像疲倦歸林的鳥,回到了溫瀾生的身邊。


    現實在一遍遍提醒他,她是不屬於他的,他應該認清,就像陳玉澤說的那樣,她是有夫之婦,他若真的喜歡她,就不應該打擾她的生活,應該在角落裏默默的祝福她,看著她結婚、生女,幸福平穩的過完一生。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呐!


    溫瀾生能給她的,他會加倍給他,他願意把他所擁有的的一切都獻給她,隻要她願意,他願意以整個山海集團為嫁妝,將全部奉獻給她。


    “可是花店的人跟我說,他就沒有做過用鳶尾捧花。”溫瀾生聲調甜膩的發軟。


    而聽著他們蜜裏調油的容修,指甲近乎嵌進了肉裏,疼得心髒麻木滴血。


    “你喜歡就好,不用怕在意別人的眼光。”


    繁夏柔和疏懶的聲音暈散在容修耳畔,是無法抗拒的蠱惑之音,一下一下輕柔卻有重量的砸在他的心上,叩問他的心門。


    “就選鳶尾——”繁夏說著,忽然感覺眼前壓上一片侵略般的黑沉,來不及她反應,似乎有什麽溫涼的柔軟貼在了她的唇上,有什麽冰涼的金屬一樣的物件貼在她的眼下,是他單薄清冷的鏡片。


    繁夏反應遲鈍了一秒,看著在她眼前放大的容修清俊疏淡的眉眼,左眼角下的那顆酒紅色淚痣,晃得就像風情搖曳的霓虹,整個人倒進了酒紅色的汪洋大海裏。


    繁夏猛然意識到他們現在在做什麽,往後倒退,可身後是柔軟的沙發靠背,她無路可退。想說話,可唇被容修封死,他的唇柔軟微涼,卻蘊含著滾燙的熱量,源源不斷的向她襲來,他就好像一團被冰封印著的火,冷淡疏離都是假象,這一刻燙如岩漿的猛烈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她推了一下容修的手臂,觸感是他身上絲滑昂貴的布料以及布料之下他如同火爐一樣的體溫,四周的空氣突然都變得幹燥,溫度猛然上升,令她的血液也躁動起來。


    “就選什麽呀,夏夏?”手機還貼在她的耳邊,溫瀾生的聲音就像一碰涼水澆在她的頭頂,電話那頭,她的未婚夫正滿心期待的等待著她給自己選擇婚禮捧花,而她卻在酒店裏跟另外的男人接吻。


    繁夏心跳驟然加速,耳根發燙。


    “嗯......”


    容修的手慢慢滑上她的脖子,絲滑微涼的布料貼在她因為緊張而微紅發熱的脖頸,好像及時雨般即使撫平了她燥熱的肌膚,又似朦朧的細雨無聲的撩撥。


    但不等繁夏細想,容修緊貼著她的唇緩緩離開。


    他緊抿著唇,濃睫垂著遮擋著眼中的神情,可即使看不清他的神色繁夏也能從他微微泛紅的眼尾,而手臂緊繃的肌肉線條感受他此刻異樣的狀態。


    “夏夏、夏夏?”溫瀾生的聲音催促:“你怎麽一直不說話啊。”


    繁夏被打亂了思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與溫瀾生通話。


    “我在......剛剛、呃信號不太好,卡了一下。”繁夏說道,眼神卻總是克製不住的往容修身上瞥。


    說來奇怪,她跟溫瀾生在一起時時刻保持著警惕,可唯獨在容修身邊時,總能因為他將溫瀾生忽略。


    現在的他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坐在她身邊,神情靜默低斂,像一隻凶猛的杜賓犬被拴上了狗鏈,收斂起了鋒利的獠牙,溫馴的坐在主人身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臉頰通紅。


    繁夏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容修,他向來是冷淡矜持的,從未這樣徹底的臉紅過。


    她心想,他現在一定在為剛才的舉動後悔吧,有時候人腦子就是這樣,衝動起來,絲毫不講理智。


    不過這樣也好,一會兒她也好跟容修說開,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樣啊。”溫瀾生遲疑了一會兒,說道。


    “嗯、捧花你喜歡鳶尾花,就選鳶尾花好了,我也挺喜歡的。”繁夏如是說道。


    “好啊,那就這麽定了。”溫瀾生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輕快。


    “對了,我們馬上就過去,你現在在大排檔裏嗎?”繁夏問。


    “......對啊,我在包廂裏,怎麽了?”溫瀾生回答道。


    “沒什麽,我們這就過去。”她剛才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電話裏溫瀾生的周圍並不十分喧囂,大排檔向來都是一個充滿煙火氣的地方,周圍不吵吵嚷嚷她還有些不習慣,不過聽到溫瀾生定了包廂,她也就覺得合理了。


    繁夏剛剛放下電話,正在腦中想應該如何處理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幕。


    可幾乎是在她掛斷電話的一瞬間,一股滾燙的火焰衝向她的懷裏,繁夏倒在沙發上,容修瘋狂激蕩的心跳壓在她的身上。


    她以為剛剛容修主動離開她的唇,是頭腦清醒了,卻沒想到,他隻是在等她打發好溫瀾生,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退縮,緊繃到極致的箭,一旦射出就回不了頭。


    “繁夏......”容修的臉貼在她的胸口,低語喃喃。


    柔軟的沙發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海麵軟墊深陷,沙發腳因為動作微微挪動,沙發與地麵瓷磚輕微摩擦,發出近乎於呻、吟般的聲音。


    “容修、你起來,我們還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唔——”


    容修的臉再次貼近,隻是這一次,他幾乎粗暴的摘下了眼鏡,隨手一扔。皮膚冷白的如同古典詩詞裏描寫瓷器最美的詞匯,她親眼見著從脖子上傳的紅蔓延到他的臉頰。


    繁夏的手毫無方寸的觸碰到了他的腰,放入冰塊掉進了熱河裏,那些冷漠的、清貴的表象都頃刻間在她的掌心融化。


    “繁夏......”細碎的呢喃從唇縫中緩緩泄露出來,容修迷醉的眸光如同上癮,眼眸細碎的亮光愛慕與渴求交纏在一起,修長的手指滑進她微濕的長發,菟絲花一樣抵死交纏著,歡愉又痛苦:“繁夏,別跟他結婚......好不好?”


    繁夏看著他的眼睛,酒紅色的淚痣漩渦一樣將她吸入。


    啪——


    門外傳來響動,大門被人擰開。


    這個時間清潔人員不會進來,房卡又在她身上,遭了,她忘記溫瀾生也辦了一張。!


    第27章 衣櫃


    幾乎是一瞬間,容修的反映比她還快,猛地從她身上坐起。


    房間門打開又關上。


    “夏夏?”溫瀾生的腳步像踩在她心上,並且越來越近,如一把高懸的利刃不知何時就會插下。


    幸好酒店房間大,從入戶玄關到客廳有一點遮擋,溫瀾生並不能直接看到坐在沙發上神色異常的他們。


    繁夏本能的理了理被揉亂的衣襟,以免被溫瀾生看出來,並側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容修,愣了一下。


    人呢?


    繁夏眸光震動,剛剛還坐在她旁邊的人呢?怎麽突然不見了?


    但不等她細細琢磨,溫瀾生已經向她走來。


    “夏夏。”溫瀾生手裏抱著一顆已經削好的椰子軟肉,坐在她身邊:“我給你買了一顆椰子,你嚐嚐?”


    “不用了,我現在不想吃。”繁夏此刻混混沌沌,滿腦子都是消失的容修,這個房間隻有大門一個可以進出的地方,他不可能從大門出去,那麽隻能是藏在了某個房間裏......


    她腦子陡然一亂,她跟容修隻是接了吻,又不是捉奸再床。溫瀾生回來,隻要他們挪開距離,也看不出什麽。可現在容修不知道躲在何處,要是被溫瀾生發現,那可就真的說不清了,即使他們沒有上過床,也會被打成奸婦淫夫的關係。


    她本以為容修也會想到這一層,誰知他或許因為心虛,或許因為太過慌亂,竟然慌不擇路做出最錯誤的選擇。


    “好吧,那一會兒再吃也行。”溫瀾生語氣溫柔,仿佛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他挑起繁夏一縷濕漉漉的長發,語氣帶著一點責怪,嬌嗔道:“你瞧瞧你,怎麽又不把頭發吹幹啊,還這麽亂。”


    繁夏視線慌亂了一下:“剛吹到一半,頭發當然亂了,瀾生你幫我吹一下吧。”


    “好啊。”溫瀾生眼帶笑意,拿起吹風機正要開始給她吹頭發,忽然一隻眉從沙發上的抱枕堆裏鑽了出來。


    溫瀾生放下吹風機,眼睛看著她:“這不是容修學長的狗嗎?怎麽會在這裏?”


    繁夏藏在身後的手捏緊:“呃、剛剛容修來過,他因為有事要臨時出去一下,就把一隻眉托付給我照顧。”“......原來是這樣。”溫瀾生抿了抿唇,輕輕地將頭枕在她的肩上:“夏夏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掉毛的小動物,還弄到沙發上來,打掃起來可麻煩了。”


    “那我把它弄下去。”繁夏抱起一隻眉,放在地攤上。


    溫瀾生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雙手慢悠悠的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肢,軟玉溫香此刻對繁夏來說確實無比煎熬,那兩條手臂仿佛成了纏繞著她脖子的毒蛇,勒的她有些喘不過氣。


    一隻眉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呆慣了,突然被放在硬邦邦的地上,十分不適應。


    搖晃著肉肉的小短尾巴在繁夏腳邊繞來繞去,哼哼唧唧的看著她,狗狗眼可憐巴巴。


    但溫瀾生卻並不心軟,用腳尖輕推了一下一隻眉,語氣有些冷:“這條狗也跟他一樣煩人,走遠點。”


    繁夏心一驚,也不知道容修聽見了沒有。


    但不管容修聽沒聽見,頗有靈氣的一隻眉倒像是聽懂了。它感受到溫瀾生對它的嫌棄,軟軟的嗚咽了一聲,繞過沙發跑遠了,委屈可憐的樣子就像是被人欺負了的小孩去找家長。


    找家長......找家長!


    繁夏登時心驚肉跳,看著一隻眉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的往臥室裏緊閉的衣櫃門跑去,她再也無法估顧忌溫瀾生,掙脫開他的手臂,衝上前去一把將一隻眉抱在懷裏。


    小奶狗滿腹委屈的縮在繁夏懷裏,衝著衣櫃門汪汪叫了一聲。


    一隻眉一向很乖,從來沒有聽見它主動叫過一次。


    繁夏恨不得捂住一隻眉的嘴。


    可為時已晚,一隻眉冷不丁發出的聲音,已經把溫瀾生驚動了,他慢慢走到門邊,看著她懷中的一隻眉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小狗就是喜歡到處亂跑,我怕他把臥室裏也弄的全都是毛你不開心。”繁夏抱著一隻眉也走到門邊,臉不紅心不跳的編著謊話,可心裏已是驚濤駭浪。


    “就知道你心疼我。”溫瀾生開心一笑,捧著繁夏的臉就親了一口。


    繁夏卻內心煎熬,不敢正視對方,餘光一直忍不住向衣櫃瞥去。


    酒店的衣櫃有一段是類似百葉窗一樣的設計,透著這些縫隙,她似乎能夠看見懸掛的一堆衣服間,容修如玉似雪一樣的延綿的肌膚,還有他那雙透著清冷落寞的眼睛,脈脈的與她對視,看著她與溫瀾生接吻。


    那雙漂亮到極致的狹長眼眸裏飛快掠過一抹沉重的傷痛,緊攥著晾衣杆的手壓抑到青筋暴起,如跗骨之蛆蠶食著骨髓血肉,煎熬痛苦。


    懷中的一隻眉也睜著懵懂天真的狗狗眼,茫然的看著衣櫃裏的容修,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它的主人要躲在衣櫃這種見不得一點光的地方。


    繁夏眼睛好像被刺了一下,一吻結束,她拉著溫瀾生的手:“行了,快出去給我吹頭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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