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嫻也覺得自己過份了些,坐直身體,軟了語氣,“你坐過來吧。”


    到底是皇家貴胄,傷了哪裏都不好。


    “你先下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囂張起來,結果起身時,又撞到頭了,瑞鳳眼起了霧,可見是真疼了。


    衛嫻隻好依他,把矮榻讓給他,自己和盡圓並排跪坐在軟墊上。


    等那股疼痛勁兒過去,蕭元河低頭看了看衛嫻,不巧撞入她的視線,立刻又移開了,沒話找話地說:“過半個月十一大婚,你可備了賀禮?”


    他的聲音比平時弱些,還有些啞,衛嫻擔心他真撞疼了,示意盡圓從矮幾抽屜裏取出傷藥。


    “我娘準備的,我不知道。”


    “你是我的王妃,你本人沒賀禮?”蕭元河不滿的借題發揮。


    十一皇子與他關係最好,他以為,衛嫻應該親手操持送禮的事兒。


    “還有四個月呢。”衛嫻提醒他。


    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兩情相悅的關係,他兄弟大婚關她什麽事啊。


    盡圓眼看他們又要吵,趕緊打圓場,“福王殿下,奴婢給您看看傷。”


    “不用。”蕭元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還沒有平時他跟人打架疼。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他,他應該傷得重些,好讓衛六內疚。


    “藥給我,我自己來。”


    盡圓乖乖將藥遞過去,蕭元河抬手摸了摸撞到的地方,居然真撞出了個腫包。


    “大膽衛嫻,竟敢傷了本王!”


    突然被他這麽一聲大喝,衛嫻手一抖,剝好的橘子掉到地上,蕭元河憋著笑,看不嚇一嚇你。


    衛嫻以為他真的生氣了,趕緊服軟,“王爺,妾不是故意的。讓妾給王爺上藥。”


    見他不動,她膝行一步往前傾,扯住他的衣袖,“低頭,讓我看看。”


    聲音溫軟悅耳,還有幾分討好,蕭元河心裏滿意,裝模作樣冷哼一聲,抬高下巴,並沒有理她。


    衛嫻隻好起身,彎著腰,向前傾身看他的頭頂,發現居然真的撞腫了。


    蕭元河尚未加冠,隻在發頂用一根青玉簪挽著一個小巧簡單的髻,打扮得也沒那麽華麗,穿一身繡著吉祥紋的白色長衫,現在又撞到頭,看著比平時飛揚跋扈的少年郎更有書卷氣,氣勢也沒那麽強。


    “疼不疼?”衛嫻輕輕給他揉了揉。


    蕭元河在她湊近的時候身體就僵住了,鼻尖都是淡淡的桂花香,愣了好久才回道:“不疼。”


    耳尖有著可疑的紅暈。


    前麵到了熱鬧街市,行人熙熙攘攘,馬車通行不便,眾人下車步行,衛嫦難得出宮,這會兒也很興奮。


    “殿下,你看這個!”她高興地舉著一個風箏。


    是隻兔子形狀的風箏,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謝澈笑著點頭,給小販付了銀子。


    “等會可以去放風箏嗎?”她得寸進尺。


    今天天晴,刮著風,是個放風箏的好日子,不過,謝澈剛經曆一次針炙,身體乏累,臉色有些蒼白,他的貼身太監不高興地瞄了一眼衛嫦,心裏嘀咕,皇子妃隻顧著自己,殿下這麽累都看不出來。


    謝澈淡淡掃了他一眼,嚇得他什麽都不敢再想。


    “難得出宮,想去就去吧。”


    “太好了!”


    離他們不遠處,衛嫻時刻擔心蕭元河頭頂的腫包,“要不還是去醫館看看吧?”


    怎麽腫包越來越大了?


    “不用。”蕭元河很鎮定,看了一眼前麵的兩人,依葫蘆畫瓢道:“你要去放風箏嗎?”


    “不去。”衛嫻果斷拒絕。


    放風箏還要跑來跑去,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放過風箏。


    蕭元河:“……”


    日頭高懸,天氣越來越熱,街上已經有賣冰飲子了,清甜的果漿裏有冰粒。衛嫻最喜歡在天氣炎熱的時候喝上一碗,這時候聞到味道,眼睛一亮,不想再逛街了。


    “殿下,我們去喝冰飲子!”


    說完也不管人答不答應,直接就往那邊去,蕭元河隻好跟上。


    冰飲子普通小商販做不來,一般都在茶樓。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茶樓,殷勤的跑堂夥計迎上來,發現是福王來了,笑容又真誠了幾分。


    “福王殿下,您這邊請。”


    又看到他帶著女眷,更是笑得諂媚,同時在暗暗打量衛嫻。


    “看什麽看!”


    蕭元河突然覺得心煩氣躁,爆脾氣直接上頭。


    平時少見他喝斥下人,夥計後怕地收回目光,忙不迭地將人引上二樓,“您二位裏邊請。”


    衛嫻隻當他是頭上的腫包疼了,趕緊哄道:“讓他們上些冰塊來,我給王爺敷一敷。”


    蕭元河心裏的煩躁又莫名消失了,大馬金刀坐上主位,冷漠地點了點頭。


    衛嫻也隻能忍了,她長這麽大還沒侍候過人呢,這會兒得親自用帕子包了冰塊給這家夥輕按腦袋。


    早知道把矮榻讓給他了!


    第14章


    因為腦袋撞腫了,蕭元河有借口指使衛嫻幹這幹那,衛嫻最後也惱了,沒理他,兩人不歡而散,各自回家。


    晚上謝澈和衛嫦回宮,也沒發現兩人鬧別扭,還當他們倆一起出遊,感情加深。


    用過晚膳回到房中,夫妻倆對著窗外盛開的奇花異草說些睡前閑話。


    “元河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我看父皇有意讓他們多接觸。”


    謝澈手中執著一卷禮單,想起下午時陪衛嫦放風箏的場景,唇邊不自覺帶上笑意。


    衛嫦今天也很高興,手裏還捧著那隻風箏愛不釋手,聞言與他對視。


    以前他們剛成婚時,沒什麽話可聊,六皇子務實,不懂風花雪月,寧願花更多時間在殿外花草和宮外農事上,也就最近才有些變化,她很高興他的這些變化。


    “殿下,明日還要出宮,早些安歇吧。”


    衛嫦放下手中的風箏,發現他唇色淺淡,臉色也有些蒼白,“殿下是累著了嗎?我吩咐廚房熬些補湯。”


    她還不知道謝澈中毒的事,照顧夫君是她從小就學習的規矩,但是要說細心也談不上,偶爾親自熬湯已經算是情深意重。


    她覺得謝澈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夫君,任何事都對她很縱容,有時候她又覺得心裏苦悶,他喜歡的東西,她不喜歡,而她喜歡的東西,他也不喜歡。


    “沒事,我不累,沒過多久就是十一的大婚了,這事雖不歸我管著,但禮部實在忙,十一向來與我親近,他的婚事,能出力的我也要多操心些。”


    十一皇子謝梧的婚事多有波折,先是定下晉候家的嫡長女,誰知她身體弱,三年前意外落水亡故了,雖然沒成親,但是謝梧的婚事也就耽擱了,後來他因為日日跟著蕭元河跑,名聲也不好,選了幾個都被人家婉拒,差點就要賜婚了,誰知去年地方大員進京述職,青州總督的女兒在宴上遇到謝梧,看中了十一皇子,大著膽子跟自家父親說要嫁給皇子,嚇得青州總督連夜求衛國公支招,兩人在書房密談一夜,出來時,青州總督樂得眉開眼笑。


    親事就這麽定下了,過程也順利,婚事定在五月初八。


    青州總督嫁女進京走水路,一路由皇家親衛護送,嫁妝倒是豐厚,裝了一船,不過聽說好像出了點問題,如今在離京城最近的一個渡口停泊。


    怕趕不上婚期,今夜消息剛緊急傳到宮裏,隻是還不知道是什麽事。


    謝澈擔心弟弟婚事又不順,所以睡不著。


    坐在窗前看了半個晚上的花,好在第二天傳來好消息,說是送嫁的船隻已經起行,耽誤不了吉日。


    剩下的日子隻需等著就好。


    聖安長公主府,庭院裏的仆婢們行色匆匆,大殿裏,蕭元河頭上纏著白紗布,被長公主訓斥。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天天出門遊手好閑,等你爹回來,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公主教訓兒子,來回隻會拿夫君威名來威脅。


    “哎呀,娘,你這是大驚小怪,就是腫了一點點,有什麽要緊的,都快好了,你就讓我出去吧?我還等著給十一拿賀禮呢。”


    前幾日不過是撞到頭,也就夏福大呼小叫,讓人發現他頭皮滲血,嚇得連夜進宮召來太醫,母親以他受傷為由,禁止他出門。


    “明天就是十一的大婚,我賀禮還在外麵呢。”


    這幾天不讓出門,東西擱城外碼頭,他不出麵,底下人不敢隨便動。


    不就是破了點皮嗎?都快好了。


    “腦袋受了傷豈是兒戲,萬一有個好歹,娘找誰說理去,你又不肯說出是跟誰打架。”長公主惱怒。


    蕭元河起身走到她身邊,替她捏肩捶背,“娘,我已經改好了,要不,讓你的準兒媳過來監督監督?我真的隻是去拿賀禮。”


    “真的?”


    “真真的,像我是您兒子這麽真。”


    長公主轉念一想,好像也是,得讓他們多相處,即便兩人現在談不上兩情相悅,多相處總會有好處,聽說前幾日就一起逛街去了,這些天,一天一封信送到衛國公府,瞧著是她兒子惦記上人家了。


    “那好吧,你不準騎馬去,我讓人給你備車。”


    蕭元河想跑馬,可惜,他知道母親說一不二,他要是再敢囉嗦,說不定連門都不讓出,隻好點頭。


    *


    衛嫻這幾日忙著看新出的話本子,剛看一半,盡圓就把在外麵打聽來的消息帶來了。


    “聽說宋家的小公子還傷重,那天柳家的牡丹宴沒去成,結果八姑娘被遠安伯夫人看上,不過老夫人嫌人家門第低,有點看不上。”


    “遠安伯家的公子怎麽樣?”


    衛嫻平時沒聽過這家人的趣事,感覺很低調,她沒見過遠安伯夫人,平時宴會沒見過她到場。


    “規規矩矩的讀書人吧,聽說在國子監有點名氣。”


    “希望二叔不要太聽祖母的話。”


    衛國公府裏老夫人說了算,她爹頂著一個不孝子的名頭,也是因為她遲遲沒定好人家。她二叔倒是個大孝子,子女婚事全聽老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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