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他容貌上佳,縱使現在狼狽也是好看的。


    紫色很襯他,矜貴溫雅,就是冠帽歪了略顯滑稽。


    衛嫻伸手想幫他扶正,他後退一步,以為她要趁著站在階上比他高要把他當小狗小貓一樣摸頭。


    親王冠帽為黃金打造,做工精致,雕工精湛,雕刻四爪龍紋,龍口含著紅寶,墨發全部束起收攏在冠中,與平時十分不同,顯得更加穩重威嚴,但是現在歪了,就顯出一絲靡麗的紈絝之氣來,有些吊兒郎當的。


    富貴閑王就是如此吧。


    既然他不讓扶,衛嫻心想,就讓他衣冠不整,反正丟人的不是她。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直到夏福追上來。


    “主子。”夏福哭笑不得,想替他理理頭冠,可惜身高不如他,再者也不好意思往主子頭上伸手,隻好頻頻看向衛嫻。


    “有話直說。”蕭元河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別人都盯著衛嫻看,夏福又不是沒見過美人,為何今日如此失態?


    “主子,您的頭冠歪了。”


    “嗯?”蕭元河這才反應過來,為何衛嫻一路上一直團扇掩麵,原來是在笑話他。


    不等人幫忙,蕭元河自己抬手扶了扶,但是沒扶正,他卻以為已經扶好,自信往前走。


    “等等。”衛嫻笑夠了,忍不住叫住他,“還歪著呢,我替你扶好。”


    說著快步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伸手扶在他的額側,仔細將頭冠扶好,纖細的手指解開頭冠係繩,替他重新係好紅色絛繩。


    柔嫩的指尖劃過蕭元河的臉頰,令他瞬間紅了耳尖,不自在起來,“好了沒?”


    他開始變得不耐煩,惱人的癢意從臉頰蔓延到脖頸,出聲變得急切。


    衛嫻趁機捏了他的臉頰一把,沒想到他皮膚白皙,留下一道紅色指印,“好了。”


    “衛六!”蕭元河震驚。居然有人膽敢捏他的臉!


    身後跟隨的人都努力憋笑。王爺在王妃麵前硬氣不起來呢。


    “好了好了。我都給你弄好的,別氣別氣。”衛嫻哄小孩似的語氣說著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


    蕭元河也沒外麵傳的那麽可怕嘛。


    看著大步遠去的身影,衛嫻慢悠悠踱步跟過去,上了馬車,果然看見他臭著臉坐在馬車裏,霸占了整張坐椅。


    衛嫻沒在意,矮身跪坐在幾案邊的軟墊上。


    大概真的是氣狠了,一路上都沒跟她說話。


    馬車搖搖晃晃行到宮門,他才冷哼一聲,掀開車簾跳下車,候在車邊朝她伸手。


    衛嫻扶著他的手走下腳踏。


    他居然還記得人前要給她體麵。


    長公主也陪同他們進宮,一家三口盛裝而行,早有內侍等候在宮門前引路。


    衛嫻悄悄抬頭看長長的宮道,碰巧望見四皇子帶著一隊皇宮護衛要出宮,遠遠地打了個照麵。


    謝湛臉色陰沉,目光不善,看向衛嫻時,眼神複雜難辨。


    他盯前遠處那位盛裝美人,目光一寸寸描摹那比往日更加嬌豔的容顏,心中是壓製不住的恨意。


    “四殿下?”護衛統領見他突然停下,有些不解。再往前就到遇上,宮外事急,耽擱了不好。


    但是謝湛卻停住不動,站在原地等候。


    “皇姑姑。”


    不一會,長公主領著兒子兒媳正好與他遇上,謝湛上前見禮。


    衛嫻覺得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連忙不著痕跡地往蕭元河身邊靠了靠,躲到他身後。


    “四殿下要出宮?”長公主受了禮,微微一笑。


    “京兆府來報說有學子鬧事,父皇派我前去處理。”謝湛意味深長地望了蕭元河一眼,“國子監今日放假,學子們聚眾論政起了衝突。”


    衛嫻覺得他意有所指,但又雲裏霧裏不肯講明白。她望了望長公主,發現她好像沒放在心上,隻聽她說:“既然是辦差,那就快去吧。”


    等他離開,衛嫻湊近蕭元河,與他咬耳朵:“我怎麽感覺這話是對你說的。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蕭元河隱在袍袖裏的手緊握成拳。就在剛才,他看到謝湛手腕上纏著一串菩提佛珠。


    那是方神醫的佛珠,神醫肯定是落入他的手中了。


    第25章


    京城最近各大茶樓酒肆都在說福王娶親的故事,那熱鬧場麵百年難遇,說書先生們眉飛色舞,聲音洪亮,圍著聽書的人仿佛親眼瞧見了似的,聽得如癡如醉,全興茶樓的二樓,幾位世家公子正在品茶,還有數位國子監學子在爭辨著什麽,說書先生正說到興奮處,突然“啪”的一聲,有位學子從二樓摔下,跌落在說書先生的桌上。


    “殺人了殺人了!”


    靠得近的看到那人身上插著把匕首,血染紅了整張桌子,嚇得趕緊轉身就跑。


    天子腳下出了這等命案,早有人跑去報官,京兆府的衙役和刑部捕快同時出現,沒過多久,就連皇子都來了。


    看熱鬧的人不敢靠近,避在邊上伸長脖子往那邊看。隻見一位斯文俊秀的公子被人反剪雙手押下來,衣襟上帶著血,顯然就是殺人凶手。


    這是什麽仇什麽怨當街殺人,京城今年大案頻發,也不怪京兆府和刑部緊張,陛下把四皇子都派出來了。


    老百姓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造孽啊……光天化日之下,怎能殺人?”


    “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啊!”


    “少夫人!快醒醒啊!”


    “大人,一定要嚴懲殺人凶手!”


    “不可能,方神醫怎麽會殺人?他是好人啊!”


    “方神醫,你說句話呀。”


    “……”


    刑部捕快想上前搶人,京兆府衙役搶先一步將人送到四皇子手裏。整個過程,犯人不言不語,異常沉靜。


    有幾個被他醫治好的路人憤憤不平,要為他申冤,他也是沒有反應,整個人像傀儡一樣,任人拖拽,很快就被套上架鎖押上囚車。


    “十一殿下,怎麽辦?我們來遲一步。”幾個侍衛護著謝梧飛快離開茶樓。


    謝梧頭疼起來,明知這是個圈套,也不得不出頭。可是現在神醫的狀態很奇怪,他一時也沒辦法營救,“派人盯著,看看四皇子把人帶去哪裏。”


    一人領命而去,他又安排道:“傳話給刑部,盡快尋找線索,派人交涉。”


    “是。”


    “趙笙笛在哪裏?”


    “看時辰趙大人應該剛下朝,屬下先去宮門等候。”


    “不用,你們帶齊所有人守住福王府,出問題唯你是問!我回宮。”


    謝梧說完,快步邁出門去,翻身上馬,朝宮門趕去。


    很快,戶部尚書家的小公子當街被殺的消息就傳得滿天飛。


    此時,皇宮德仁殿,蕭元河領著衛嫻朝景和帝行完大禮,皇帝非常欣慰,賞賜的寶物甚多。


    “你就隨元河叫朕舅舅吧。”景和帝最後對衛嫻溫和道,“你父親衛國公也是與朕一同長大,當年還做過朕的伴讀。”


    景和帝還沒登基之時,衛國公還是衛世子,與當時的武威王世子就常伴左右,衛嫻聽她爹提過一些幼時趣聞。


    衛嫻猶豫膽怯,在他溫和的目光裏鼓起勇氣,喊了一聲“舅舅”。


    她知道陛下是個好皇帝,上位十八年,將原本滿目蒼夷的大周治理得井井有條,國泰民安,有了盛世之初的景像。


    爹爹常說,如果沒有陛下,大周就不是大周,她在想,這是為什麽呢,不過她沒想明白。


    陛下很高興地應了一聲,又與他們多說了不少話,但是蕭元河好像很著急,老是扯她的衣袖。等陛下讓他們退下時,走出殿外,她就忍不住氣惱。


    “你老拉我衣袖幹什麽呀?”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拉到殿後角落,“你留在宮裏陪陪外祖母,我先走了。”


    “你做什麽去?”衛嫻瞪大眼睛。哪有這樣的道理,把她一個人丟在宮裏。


    “方神醫被謝湛拿住了。”


    “什麽?”衛嫻震驚,“你怎麽知道?”


    “他手上纏的是方神醫的佛珠串。”蕭元河也不瞞她。


    衛嫻擅畫,所見之人服飾穿著神態都會記得很清楚,剛才確實見到謝湛的手腕上有佛珠串。


    “我擔心十一搞不定,六哥還在府裏,萬一是衝他去的怎麽辦?”


    “那好吧。”衛嫻也知道事態緊急,倒不好逗他,但是必然要留一樁事拿捏他才好呢,“既然是找我幫忙,說吧,我有什麽好處?”


    攪和進去可是殺頭的大罪,說不定還會連累家裏。


    “你放心,肯定不會少你的。”剛對她有點好感,又見識到她的冷漠無情,蕭元河鬱悶得很。衛六果然跟別的小姑娘不同!


    衛嫻冷哼,他們合作到現在,倒是她幫了他不少忙,而她半點好處都沒見著呢,就是用他當一回擋箭牌。


    擋箭牌還會得寸進尺。


    蕭元河突然上前執起她的雙手,衛嫻不明所以,抬頭望他,卻撞進他明澈的眼眸裏。


    身後傳來腳步聲,原來是有人來了。


    他的手掌寬大有力,能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掌,很溫暖,他握著她的手,含情脈脈地望著她,令她心跳快半拍,明知道是在作戲,心底也忍不住輕輕顫動。


    “幹……幹什麽?”衛嫻壓下小鹿亂撞似的心。


    德仁宮的幾個宮女避跪在一邊,有位宮裝麗人緩步而行,提裙上石階,徑直走到他們麵前,笑吟吟道:“福王殿下好福氣,這是進宮謝恩吧,可見過陛下了?”


    蕭元河捏了捏她的手,深情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轉身向那人行禮:“見過貴妃娘娘。”


    衛嫻這才認出是宋貴妃,謝湛的母親,她趕緊跟著矮身行禮。


    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把蕭元河留在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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