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荷田, 綠意猶在,枯枝隱在其,宋嫣瞬間捏緊團扇, 指尖泛白。又是長公主!


    她還?記得上次宮宴,長公主當麵讓她難堪, 果然,她不喜歡的人都是紮堆的!


    隻?要?是衛六也?出現的宴席,長公主總會與?衛六閑聊,誰都不理,怕是早就把她當兒媳婦了,偏偏留到如今,還?不是因為福王不成樣子。


    蕭元河的家底確實豐厚,那些搬抬過去的箱子沉重,也?不知道裏邊裝的是什麽。


    想?到周府麵上風光,內裏如敗絮,宋嫣心裏就不舒坦,她連買一套像樣的翠玉頭?麵都要?用掉嫁妝銀子!


    更不用說?現在還?在用嫁妝銀子貼補家用。


    周家的錢也?不知道花到哪裏去了,昨夜,聽說?又有外室尋上門,她這個宗婦都沒開口,婆婆就把人迎進正院。


    宋嫣越想?越氣,臉黑得嚇人,小丫鬟不敢再開口,好在衛嬋及時出現。


    “宋姐姐,你怎麽到這來了,走吧,到我院裏喝茶去,我夫君剛得了好茶,給祖母送了過去,沒想?到姐姐上我這兒來了。”


    衛嬋笑著抱住她的胳膊,“姐姐今日來得早,我和夫君出門時還?想?約上你的,誰知你竟先出來了。”


    衛嬋是個愛笑的圓臉姑娘,嫁了三年還?如少女般純真,可見她日子過得滋潤,興昌伯世子雖然時常花天酒地?,但是對衛嬋那是真的好,但凡有點什麽好東西都往她麵前送,宋嫣是羨慕她的。


    “我娘約我一早給老夫人請安,後來遇著了柳老夫人和顧夫人,她們幾位夫人一起賞菊去了,嬋妹妹你越發像嫻妹妹了,憊懶!”


    宋嫣壓下心中的怨怒,伸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這麽晚才起床,果然是嫁得好。


    衛家女的夫婿都不錯,這點著實讓人感歎老夫人會挑孫女婿,但是,蕭元河不是老夫人挑的。


    想?到這,宋嫣又覺得,或許,衛六隻?是在演戲?


    衛府這邊熱鬧得很,行人看?著那上百抬的紅木禮箱咋舌,搬搬抬抬足足花了一個時辰,今日說?書先生又有新故事可講。


    全興茶樓被封了,對麵的趣盛樓就一家獨大,人全擠到裏邊,掌櫃樂得合不攏嘴。二樓有個侍衛模樣的人撐著欄杆往下望,邊上有位白衣公子輕搖折扇,緩步走過,進了雅間。


    雅間裏,茶香嫋嫋,果盤新鮮,點心精致,謝湛靜坐主位,眉頭?緊蹙。邊上有個貌美的琵琶女在彈奏新詞,曲調輕快悠揚。


    “殿下飲茶聽曲,雅興不減,看?來慕容玖還?真有點本事。”


    門扇輕輕拉開,門外白衣公子邁進,徑直坐在下首的圓墊上。


    “緋玉,你來了。”謝湛展顏一笑,“你再不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放人。”


    張緋玉理了理袍袖,謝湛示意琵琶女退下。


    雅間裏隻?剩下兩?人時,他微微前傾,盯著張緋玉的眼?睛,“方星離留不得。”


    當年方太醫的事情不能卷到這次的布局當中,緋玉怎麽就不明白呢,以前再怎麽交情好,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殿下今日不早朝?”張緋玉慢條斯理地?替自己倒了杯茶,舉到鼻端,輕輕賞聞茶香。


    他容貌極出色,氣質清冷出塵,卻長著一雙帶笑的桃花眼?,衝淡眉眼?間的冷肅,如高?嶺冷雪初融,增添溫潤端方,普普通通的飲茶動作他做起來就有幾分令人賞心悅目,無端平神靜氣。


    謝湛就是如此,起伏不寧的心緒被撫平,變得耳聰目明起來,皺了一早上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去不去又有何分別。”


    這兩?日大家都沒心思?上朝,陛下也?是心知肚明。


    “你倒是給支個招,接下來要?如何?”謝湛看?不得他慢吞吞品茶,靜了一會兒的心又急躁起來,“趙笙笛都查到周家了,再這樣下去,苑青怕是不能用,難不成真讓她去當周緒的外室。她可是我們花大價錢養的棋子。”


    沒想?到趙笙笛玩這招,這個老狐狸!


    “姑娘家都想?覓得良人,周緒別的不會,話說?得動聽,周家老夫人出嫁前是趙家人,如今抱孫心切,趙笙笛的話挺管用的。”張緋玉淡淡地?開口,聲音溫雅悅耳。


    謝湛心梗。


    要?不怎麽說?趙笙笛是個老狐狸,早把京城各家人拿捏著,昨日明明有案件在,他不審理,卻攜妻子拜訪周老夫人,結果在門外遇到了自稱周緒外室的苑青,直接將人帶到了老夫人麵前。


    “現在要?是鬧到陛下麵前,也?隻?能讓她做外室了。”張緋玉放下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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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罷,隻?要?能把戶部攥進手裏,損失個棋子沒什麽。”


    謝湛想?了想?,目前最重要?的是怎麽用這事做文章。


    “你覺得仇大人致仕,誰頂替他最好?”謝湛替他倒茶。


    張緋玉望了望對麵的全興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謝湛很有耐心地?等?著。


    “衛家的女婿都不錯。”張緋玉突然說?了一句與?現在事情不沾邊的話。


    “他們?”謝湛納悶,其中可沒人有資曆上位部堂之官職,“你別跟我打?啞謎啊。”


    “前年的新科狀元不是有個老師姓張嗎?這對師生還?是當年的佳話。”


    “你說?禮部侍郎張黽?你堂叔?”謝湛想?了想?,“你們鎮國公府的人,他平時好像也?沒什麽作為,跟那些寒門走得挺近,左右逢源。”


    “叔父和衛國公是同窗。”不知道想?到什麽,張緋玉笑了笑,輕抿一口香茶。


    謝湛點了點頭?:“確實是各方都會接受的人物。”


    *


    “張黽?”


    衛府議事閣裏,武威王吃了一驚,杯中茶溢出一點,灑落棋盤,洇濕了一顆墨玉棋子。


    “這人前年主持科考,差事辦得漂亮,在民間聲譽不錯,為人圓融通達,最近兩?年也?很得陛下信任。”


    武威王皺眉:“你覺得他不會傾向?張家?”


    “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出身就抱有成見。”衛國公笑著壓了壓手,按下武威王激動的心情,“聽說?他經?常資助貧苦孩童進學,他家後門天天有人等?著他批看?文章,下至垂髫,上至知命,無論貧富,一視同仁,被張國公嫌棄他,他家裏紙張都沒有,窮得家陡四壁。”


    “聽著有點耳熟,趙家是不是也?有個不聽話的世家子?”


    衛國公點頭?。


    正要?說?什麽,門外傳來嶽父嶽父的呼喚,還?沒應答,蕭元河就一手拎著一壇酒走進來,身後跟著粉麵含羞的衛嫻。


    “嶽父,我聽說?你埋了兩?壇女兒紅在芝洲院的海棠樹下,您瞧,我給您挖來了。”


    將酒擺上桌,蕭元河撲通一聲跪下,行了個大禮,“女婿錯了,請嶽父責罰。”


    衛國公和武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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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嫻惱羞成怒,杏眼?緊緊盯著在演戲的人,心想?,她再也?不會被他騙了!


    就在剛才,他居然用美男計,騙得她說?哪裏有好酒。周圍的人都幫他,大哥還?親自幫他將酒挖出來。


    “哈哈哈,我倒忘了這茬,是該把這兩?壇女兒紅取出來。取我的綠玉盞來,這酒用我那套玉杯喝別有一番風味。”


    本來就沒想?對他如何,結果他居然連這酒都弄來了。


    衛國公驚喜地?望了望衛嫻,他們早就說?好,這兩?壇酒得她自己回門時挖,沒想?到她願意在這個時候挖出來。


    “爹爹,你看?看?,還?不重重罰他。”衛嫻蹲到衛國公身邊,撒嬌著,搖了搖他的胳膊。


    “你想?怎麽罰?武威王在這呢,他給你做主。”


    武威王羨慕死他這樣的天倫之樂,可惜他沒女兒,“阿嫻說?說?看?,要?怎麽罰,父王給你做主。要?不,抽他幾十鞭?”


    軍營裏就是罰鞭子。


    “他吹牛說?百步穿楊,父王就讓他給我射兩?隻?大雁吧。”


    這時節大雁都南飛了,自然射不到,不過蕭元河興致勃勃,“過幾天帶你出門打?獵。”


    “胡鬧!”武威王大怒,“跪好!”


    “王爺,別嚇著孩子。”衛國公苦笑,趕緊把蕭元河拉起來,“阿嫻自幼不愛出門,你尋個府裏能玩的物件哄哄她就是了。她是最乖的。”


    不過,他話鋒一轉,“要?是讓我知道你再讓她受委屈,不等?她回來哭,我就能直接打?上門去。”


    又轉頭?向?武威王,“王爺,我這女兒可是我的心頭?肉,命根子。”


    “知道,女兒奴。”武威王無奈苦笑著搖頭?。


    衛嫻得意掃了蕭元河一眼?。瞧見了吧,你爹跟我爹誰更護短,你敢再欺負我試試。


    第31章


    正午的秋陽灑在銀杏葉間, 遠處楓葉紅如火。


    蕭元河被衛國公罰去議事廳後掃銀杏葉,由衛嫻監督。


    這會兒,蕭元河換上了衛府小廝的衣裳, 正在勤勤懇懇掃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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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國公與武威王還在廳中下?棋,剛落下?一子, 他麵帶笑容:“元河這孩子跳脫了些, 不過阿嫻性?子沉悶,兩人一起倒是相處得好。”


    武威王目光透過支起的窗戶望過去,遠處樹下?,衛嫻躺在搖椅上,由丫鬟們?撐傘打扇,認真指揮。


    “那邊掃掃,對, 往左邊。”


    姑娘的聲音軟糯,像盛夏裏泡好的冰甜飲子,又甜又清涼,讓人心裏舒坦, 也怪不得蕭元河這小子厚著臉皮纏著,他聽公主說,這小子早就對阿嫻情有獨衷, 還非她不娶。


    想到這,武威王笑?了笑?:“孩子大了, 管不住,我們?還是想想怎麽讓孩子們?平安喜樂。”


    “唉,元河這孩子的處境你也知道, 終究是我對不住他。”


    “你有什麽對不住的,他好歹還混了個王爵。”武威王不以為意地罷罷手。


    衛國公麵有愧色, 當初為了分化世家?,他能想的也就是多封爵位,由世家?內部分離,蕭元河就是分化蕭氏最重?要的一步。如今效果如何不知道,但是蕭元河麵對的壓力不比他們?少。


    得虧這孩子心思通透看得開。


    “剛才你好像有話要說。”武威王收回目光,專注在眼前的棋盤上。


    “是有件事要說,如果張黽去了戶部,誰接替他的缺?”


    衛國公替兩人倒滿酒杯。@無限好文,盡在


    碧玉的杯盞扁平,女兒紅的酒香溢滿整個議事廳。


    “禮部侍郎這個位置,無?甚油水,吏部也不是太看重?,隻一點,曆來科考都由禮部派人監考,這個位置就有用途了,所以當初張太師才讓張黽在這個位置上一待就是八年,我懷疑他們?之間早有盟約。”武威王也不是對朝中一無?所知,他始終覺得張黽是張家?人。


    “但是這幾年的科考之風清正,並無?過失。”衛國公知道他心有疑慮,一時不會這麽快轉變,“還有一事,我想在禮部安排幾個翰林。”


    “禮部?”武威王身為武將,最煩就是禮部那些官員,時不時他就被人上書彈劾,除了言官,就禮部那些老迂腐對他最有怨言。


    讓翰林去禮部雖說是常見,但是與其?讓人早早過去受毒塗,還不如分去別部,就算是工部也好啊,做點實實在在的事,哪怕是下?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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