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門外有將士匆匆趕來,“十一殿下?送糧來了。”


    “怎麽送這裏來了?不是送到西?北嗎?”衛國公猛地?站起。


    “因為風雪封了山道,糧船隻好順流直下?,這邊河流沒有結冰,現在船就?停在渡口,十一殿下?自己一個人來了。”


    話剛說完,門外就?走進來一個黑甲少年?,臉凍得通紅,一臉著急,“國公爺,運糧路上遇到一股水匪,所幸糧保住了,但?是耽擱了時間,沒能運往西?北,六哥傳信說送到這裏來。”


    謝梧凍得瑟瑟發抖,手也起了凍瘡,紅腫得厲害,屋裏的將領趕緊讓出位置給他烤手,他們也沒想到是皇子?親自運糧。


    “六殿下?怎麽與你有聯係?”衛國公好奇。


    “是他身邊的人留下?的信,河邊有一門派幫了大忙,他提前?留了話,說若是糧道不通,直接運到流沙關。”


    衛國公欣慰點頭:“何禦舟倒是個人才。”


    他之前?也擔心冬糧運送問題,今年?下?雪太早,封山也早,不過現在軍糧在這裏,總好過堆在糧道裏。


    離預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謝梧被迫參戰,背著箭囊護在衛國公身側。


    夜晚,突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像是千軍萬馬奔騰過海,遠遠傳來,流沙關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成敗就?在這一戰。


    謝梧握弓的手緊了緊,按照慣例寫了家書。第一次離戰場這麽近,不能想像親自上戰場的人會是怎樣的心情。


    衛國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不必緊張,我們這是後方。”


    謝梧不好意?思的鬆了鬆手,其他將軍也哈哈大笑起來。


    火上燒著獵來的野味,滋滋冒油,香氣撲鼻,緊張感一去,謝梧的肚子?就?鬧起來了,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殿下?來,吃點熱乎的。”將軍們給他切塊大雞腿。


    他年?紀不大,也隻比衛嫻大幾天,衛國公平時經常見他跟蕭元河混在一起,難免有些愛屋及屋,親切對待。


    “沒想到陛下?派你出來。”他感慨一聲,之前?聽說糧船有事,以為是蕭元河來,結果不是。


    謝梧急得一天沒吃東西?,此時大口大口咬著噴香的雞腿,說話含含糊糊。什麽皇子?的架子?都沒有,本?來他也不是受寵的皇子?。


    啃完一個,又有人遞過去一個,軍中人也不講究那些虛禮,相處得還好。


    還有人遞了酒囊過去,他也是仰頭豪爽喝下?,引來一陣喝彩。


    烈酒暖了他的胃,他隻覺得渾身都是力氣,恨不能立刻上陣殺敵。


    *


    不同於邊關的熱血沸騰,京城裏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臨近年?關,衛嫻一連幾天都在管鋪子?的收成,蕭二爺逃跑沒了人影,開始有人上門討債,武威王府那邊愁雲慘霧,她早上去給老王妃請安,看到她陰沉沉的臉色,十分嚇人,站在她身後的蕭詩繪一臉惡毒,口出惡言。


    “你不會是掃把?星轉世吧?一嫁過來就?把?我爹害得這麽慘,我娘也不要我了,你說,你是不是跟我過不去?”


    她神情瘋狂,眼睛猩紅,那天在顧府,若不是老王妃求情,她早就?被趙笙笛關進大牢裏去了,現在還不思悔改,滿肚子?毒計。


    “行了。”老王妃拍了拍圈椅扶手,“福王妃,你們福王府既然分了賬,今年?的年?節就?自己辦吧。”


    現在雖然沒分家,但?也跟分家差不多了,她完全插手不了福王府的事情,想想真是憋氣。


    武威王府自從蕭元河封王之後就?大不如?前?,她不是不知道宮裏那位在想什麽,但?是,世家有世家的底氣,終究還是會鬥出個結果來。


    衛嫻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臉,隻覺得她憋著壞,不知道她要做什麽,總是讓人心驚肉掉。


    回到福王府,她讓人上上下?下?檢查一遍但?凡有什麽不對勁的都扔了。


    “王妃,這些也扔嗎?”盡圓抱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木雕。


    “哪翻出來的?”


    “西?偏殿的舊箱籠裏裝著的,聽夏福說那裏放著王爺以前?的舊物?。這種舊物?件最容易混進去奇怪的東西?。”


    盡圓一股腦把?東西?放在廊下?,趁著日頭好,挑挑揀揀,不過也看不出來,因為每個都奇形怪狀。


    蕭元河剛接了份差事,臨時去樂縣,昨天剛去,要兩三天才回來。她在家突然覺得有些寂寞,還不習慣了,昨晚還夢到他。


    他這人,喜歡什麽都是前?幾天有熱乎勁,之前?說教她射箭也是,見她很快就?學會,覺得沒意?思,再也不肯教她東西?了。


    廊下?的這一堆東西?裏,有幾個雕像,醜醜的,雕工很差,嘴巴都雕裂了,看得還挺嚇人。盡圓捧起來掃了一眼又扔開,念念叨叨。


    “王爺也真是了,這都是什麽失敗品也收著。”


    盡方從外麵回來,也湊過來,嘖嘖稱奇,主?仆三人把?蕭元河的舊物?圍觀了個遍,什麽短腿的木馬,斷了半截的木劍,還有一個寶盒打開一看裏麵是散碎的各種玉佩還有玉珠子?,彈弓,還有不知道從哪裏扣下?來的各色寶石。@無限好文,盡在


    “咦,王妃,這個雕像是不是有點像你?”盡方手裏拿著一個木雕,看刻痕應該是最近的。


    盡圓湊過去一看,也點頭讚同:“就?是王妃,看看,這頭上的玉梳像不像王妃頭上那把??”


    衛嫻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頭頂,那裏發鬢間插著一把?小?巧的玉梳,是那天在首飾鋪裏買的,今天早上隨手從妝匣中取出來的,之前?也就?在首飾鋪裏戴了半天,當天晚上就?被她放進妝匣。


    難道是那天之後刻的?


    微妙感覺突然湧上來,瞬間有一種雀躍的感覺,能體會到他戴上新?發冠時的興奮心情。


    原來,她在無意?間給他送了一件定情信物?。


    *


    樂縣碼頭邊上,風雪越來越大,幾匹快馬沿著河邊飛奔,可惜都找不到能過河的船隻。


    “殿下?,要不選返回縣衙吧,風雪這麽大,小?心染了風寒。”蕭保寧和蕭以鑒一左一右想逼停棗紅馬。


    “我跟王妃說兩三日便回,已經遲了一日,再遲隻怕她要擔心了,還是趕緊找找。”蕭元河握緊韁繩,夾緊馬腹催馬向前?。


    本?來昨天就?辦完事了,誰知道臨時出了點狀況,不得不多待一天,他早就?歸心似箭,說什麽都不願意?再耽擱了。


    “殿下?,那邊有船!”蕭保寧眼尖,看到河中漂著一艘小?船。


    “去看看。”蕭元河心喜,趕緊往那邊策馬奔過去。紅色披風上的雪被他抖落,露出裏麵藍色官服。


    小?船上的人聽到他們喊叫,頭也不回地?加快搖櫓,眨眼就?不見了。


    “什麽嘛,有客也不接!”蕭保寧鬱悶地?朝河的方向甩了一鞭。


    “我們人多,他那小?船裝不下?,他哪有膽子?停下?來。”蕭元河很明?白對方的心理。


    “那怎麽辦?沒船我們就?過不了河。”


    “那邊有船!”蕭以鑒驚喜地?指了指從京城方向來的大船,“殿下?,看著有點像您的船。”


    福王做為京城裏數一數二的紈絝,當然是有船的,就?停在自家湖上,偶爾會從湖上開出,然後沿著城裏的河流直出碼頭,沿著運河觀景,還有專門的破冰小?艇,冬日也能遊河,最是讓人羨慕,有一年?冬至,還開著船來回遊玩,在船上釣蝦,雪裏釣的蝦新?鮮煮,可鮮美了。


    “快看快看,是王妃來接咱們!”還是蕭保寧看到甲板上站著的衛嫻,張開雙臂猛揮手。


    蕭元河有些發愣,不知道說什麽好。衛六對他太好了,還親自來接他!


    他沒白對她好,這家夥報恩來了。


    衛嫻站在甲板上,裹著厚披風,兜帽也裹得緊,隻露出一張精致小?臉。蕭元河的視線就?落在那張臉上,兩人隔著五六丈寬的河麵對望。


    視線是炙熱的,目光灼灼。


    一切風雪都似乎停止了,他們隻看見彼此。


    衛嫻很滿意?蕭元河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一跳的反應,眉眼笑意?盈盈。看他呆頭呆腦的模樣,又想起那天夜裏他穿著淺色的寢衣,乖巧的模樣,被她戳醒之後的惱怒模樣,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他放在心上了。


    這幾天她很想他,結果到了他的歸期卻不見人回,她是又著急又擔心,睡不好,吃也不香,後來聽到因為風雪,有可能沒船過河,她二話不說,指揮著府裏的侍衛把?船開出來接他,本?來也沒指望接上他,結果,真的看到他了。


    “這下?好了,馬匹也能上船。”蕭保寧喜出望外,還好剛才那艘小?船跑了。


    船緩緩靠岸,上麵的人放下?踏橋,幾人騎著馬上船。


    風把?衛嫻的裙擺鼓起,仿佛要飛出去似的。蕭元河策馬上船,一把?將她拉上馬,緊緊抱住,許久才啞聲問:“你怎麽知道我沒船回家?”


    “我派人打聽的。”衛嫻摟住他的脖子?,從他懷像仰頭與他對視,笑眯眯的,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看吧,來的難道不是時候?”


    “來得正是時候。”


    幾匹馬被牽進馬艙,其他人都自覺找活幹,絕不打擾王爺王妃,不過都豎起耳朵。


    蕭保寧朝蕭以鑒擠眉弄眼:“我算明?白殿下?為什麽非要回來了,要是他不回,王妃豈不是白來了?”


    蕭以鑒:“我有些明?白書生?們寫的那些話本?了。美人是英雄塚。”


    “胡說什麽呢,小?心殿下?派你去南方一輩子?別想見你弟弟。你們就?一南一北瞎相思吧。”


    “嗐,也不知道敬臣他們怎麽樣了。”


    “你就?直說想弟弟吧。”


    兩人在艙室牆邊嘀嘀咕咕,假裝忙碌,實則在聽牆角。


    後來,他們被迫捂住耳朵,紅著臉跑了。


    蕭元河剛剛解了相思之苦,把?衛嫻親得軟綿綿掛在他身上,“想本?王了吧?本?王就?知道你想了。”


    “誰想你了。”衛嫻掙脫他,轉身就?跑回艙房。


    福王的船當然是華麗的,在艙房裏,完全感覺不到是在河上,裏麵豪華程度直逼他現在住的那間屋子?。該有的章顯身份的擺件一樣不少。


    美人榻、精美坐屏、雕花大床,應有盡有。


    蕭元河跟在她後麵慢悠悠踱步進入,將身上沾濕的披風解下?扔在一邊,轉頭看到她在煮茶,茶爐咕嚕咕嚕冒泡,房間裏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氛,他懶洋洋靠在美人榻上,笑著看她忙碌。


    有時候他會夢到某個畫麵,衛嫻像現在這樣替他煮茶,在夢裏,她會先把?茶端給他,然後再端給其他人。


    當然,沒有其他人也是好的,反正他現在就?跟夢境沒什麽兩樣。


    “怎麽傻乎乎的?凍壞了嗎?”衛嫻抬頭見他愣愣地?望著自己,不由得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溫,還真擔心他突然生?病,剛才那麽大的風雪。


    “快把?熱茶喝了暖暖身子?,我還替你煮了薑茶。”


    “放糖了嗎?”


    “不放。”


    “快放糖啊。”蕭元河一邊催她放糖一邊喝。


    這次運氣很好,他沒生?病,過了半個時辰發了汗,臉紅通通的,不過人還精神,端正坐著,一直笑眯眯傻乎乎地?看著衛嫻。


    “真傻。”


    衛嫻在他唇上啄了啄,他瞬間精明?起來,把?她按在自己懷裏,加深那個吻。


    在河上過夜什麽的,還是很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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