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從樓上跑下來,


    她聲音爽朗:“哥, 嫂子,你們回來啦!”


    宋時夏對她招了招手,


    “來幫忙搬東西,幹苦力一個都別想跑。”


    汽車被塞得滿滿當當,宋母宋父恨不得把家裏所有現成食物全裝在車上,讓女兒在親家麵前長長麵子。


    來回幾趟才搬完年貨,廚房門口放了整整一排,韓蓉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你媽給帶這麽多東西,我年禮反倒準備少了。”


    宋時夏嘴角噙著笑:“這些都是家裏喂養的家禽,菜也是自家地裏拔的,不值錢。”


    韓蓉不讚同地說道:“過年買菜可不便宜,平時三分錢的白菜都漲到六分錢了,你們帶回來了一大筆財富,給咱們家省了不少錢呢。”


    宋時夏心裏甜滋滋,何其有幸遇到這樣的婆婆。


    她挽著婆婆的手臂:“還好我們提前回來給家裏節省了一大筆錢,四舍入五賺翻啦,咱們家請過客人了嗎?”


    “還沒呢,你說巧不巧,我跟你爸定的初十,原本打算是等初十國營飯店開門營業,到時候從飯店訂菜方便,沒想到你們提前回來了。”


    她一個人做不了主廚,心靈手巧的兒媳婦不在家,小女兒隻會煮麵,大女兒都嫁人了總不能喊來幫她下廚,所以就和老頭子決定從國營飯店訂菜。


    宋時夏四處張望:“我爸去哪了呢?”


    “你爸出去溜達了,他哪是閑得住的人,估計在巷子裏看人下棋呢。”


    季陽和季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脫衣服,他們在村裏穿著好厚好厚的衣服。


    韓蓉轉身一驚:“原來沒長胖啊,怎麽穿這麽厚?”


    宋時夏笑吟吟解釋:“我家離山近,氣溫低,就給他們穿得厚實了點。”


    她說完帶著行李箱上樓收拾衣服,穿回家的衣服全都要丟進洗衣機換洗,可惜不是全自動洗衣機得用手清洗。


    韓蓉借機詢問兒子:“小宋的爸媽怎麽說?”這幾天家裏天天有客人上門拜年,實在沒法脫身去外地見親家。


    季惟清掏出紅包:“這是給我的見麵禮。”


    韓蓉覺得莫名:“我問小宋父母的態度,你給我顯擺紅包做什麽?”這紅包挺厚實,看來親家對她兒子很滿意。


    地毯上跟弟弟玩耍的季陽突然插嘴:“外公外婆不生氣,小舅舅還給我們送了禮物。”


    韓蓉瞪了兒子一眼,笑眯眯從季陽嘴裏套話。


    季惟清回房撞見宋時夏正在換衣服,從裏到外都換了。


    鄉下烤火確實暖和,隻是毛衣和頭發全都沾了灰塵,在家沒什麽感覺,回到城裏她瞬間潔癖犯了。


    宋時夏換了幹淨衣服:“你洗澡嗎?我必須得擦擦,順便洗個頭,不然我受不了。”


    季惟清打開衣櫃拿衣服,


    “澡堂應該開門了,一起去澡堂吧。”


    宋時夏覺得可行,澡堂的暖氣肯定比家裏足。


    季陽和季源一聽說要去澡堂飛奔著上樓拿衣服。


    季嫣然羨慕地偷瞄嫂子,宋時夏早就注意到她的小眼神。


    “嫣然去嗎?”


    她連忙從沙發上蹦起來,


    “我去!嫂子等等我!”


    於芳在家打扮了一會兒,剛走到季家門口就遇到要出門的一家四口。


    她揚起的唇角微微僵硬,


    “你們出門啊?”


    季嫣然下意識眼神躲避不跟於芳對視,她很久沒跟於芳接觸了,自從知道於芳的真麵目就覺得她虛偽,更氣憤多年友誼被利用。


    宋時夏從沒把於芳當成過對手,她言笑晏晏,


    “是啊,去澡堂。”


    她從婆婆的三言兩語和季嫣然口中的念叨就知道於芳是個什麽角色。但季惟清從小到大都把於芳當鄰居,她不會把對方放在心上給自己樹立假想敵。


    哪有什麽高段位綠茶和白蓮花,要是男人態度果斷拒絕她們能用出來高段位?


    於芳站在門口訕笑:“你們一家真悠閑。”


    宋時夏輕笑:“過年不悠閑什麽時候悠閑。先不說了我們好幾天沒洗澡身上髒,別把你新衣服蹭髒了,回聊。”


    於芳聽完還真的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她想到剛剛季家院子裏傳來的雞叫就覺得宋時夏身上肯定很髒。


    等到幾人離開,季嫣然才憤憤不平:“她剛剛後退是什麽意思啊,還嫌咱們身上髒。”


    宋時夏沒有告訴傻白甜姑娘真相,於芳隻是嫌她身上髒可不會嫌棄季惟清,可惜打扮的再好看也等於是在瞎子麵前晃悠。


    澡堂分男女湯池,宋時夏和季嫣然去了女生池子,季惟清帶著孩子們去了男性湯池。


    洗完澡出來,季嫣然臉頰和耳朵緋紅


    宋時夏若無其事安慰她,


    “沒關係,你一個人夠不著後背沒洗幹淨很正常,這次不是搓幹淨了嗎。”


    季嫣然要害臊死了,她身上怎麽那麽多汙垢,嫂子都幫她搓下來了。嫂子從鄉下回來隻有頭發髒,皮膚還好白,她整天待在家裏身上這麽髒,好想哭。


    青春期小姑娘自尊心強、敏感好麵子,宋時夏幫她保守著難為情的秘密,季嫣然對嫂子的好感直線上升。


    她在沙發上如坐針氈,小心翼翼地挪到嫂子身邊,討好般地傻笑,


    “嫂子,為啥你那麽白,我黑得跟個煤似的。”


    她剛剛見到嫂子忍不住想伸手摸,嫂子跟她站在一起身上發光似的白,她覺得嫂子的皮膚跟水煮蛋的蛋白一樣白。


    “大概是我不怎麽出門,也不喜歡曬太陽。”


    季嫣然有些苦惱嘀咕:“我喜歡曬太陽,在陽光下揮灑汗水打籃球踢足球跑步多好玩啊。”


    這時候沒有防曬的概念,起碼得再過三十年才開始流行防曬產品。


    不過季嫣然確實比同齡姑娘黑一大截,大夏天打籃球踢足球她不黑誰黑。就算樣貌底子好也經不住造,普通膚色的女孩子都能被她襯托成白皮。


    她想了想沉吟道:“你先好好學習,要是想變白等高考結束跟我一起護膚就好了。”


    季嫣然開心地一把抱住她,


    “謝謝嫂子!”


    “撒手,快被你勒的喘不過氣了。”這小姑子體育細胞格外發達啊,手臂真有力量。


    季嫣然比同齡人高,淨身高得有一米六八,可惜這時候不流行高個子審美,不少男同學估計都沒她高。


    季嫣然嘻嘻哈哈把嫂子摟在懷裏,


    “嫂子你身上又白又香,等我畢業了也要跟你學。”


    宋時夏無言以對,但凡換個性別這句話就是妥妥的騷擾。


    “快起來,別等家裏來客人讓人看笑話。”


    季嫣然依依不舍放開,難怪哥哥娶嫂子,嫂子身上又香又軟的她也喜歡。


    韓蓉從後院進屋:“你倆樂啥呢,我在後院都聽到你倆嘻嘻哈哈的聲音。”


    季嫣然美滋滋道:“我嫂子說等我高考結束帶我護膚,說不定我就變白了。”


    “哎喲,你還知道臭美呢,我還以為養了個小兒子,把自己曬得烏漆麻黑。”


    季嫣然嘿嘿傻笑:“我喜歡運動,您總不能讓我下雨天去運動吧。”


    韓蓉不想搭理女兒:“你哥都比你白,你一個女孩子把自己曬得黢黑,以後找不到對象可別哭。”


    季嫣然不滿噘嘴:“我不能找個不嫌我黑的嗎。”


    韓蓉搖搖頭,喊兒媳婦幫自己搭把手。


    她剛剛殺了一隻鴨子,親家給裝了不少蘿卜,新鮮蘿卜汁多脆嫩,生吃甜甜的,正好燉一鍋老鴨蘿卜湯。


    韓蓉在灶台前燒火:“張婉清她女兒懷孕了。”


    宋時夏對胡校長一家並不是很了解,


    “那不是挺好,過年懷孕雙喜臨門。”


    婆婆卻是不太開心歎氣,


    “懷孕是好事,她非要覺得是你藥酒的功勞,我怎麽解釋她都不聽。”


    宋時夏沒想到婆婆會在意這件事,她安慰道,


    “媽,您別著急,還有人說藥酒治脫發盜汗呢,給他們一個心理安慰罷了,反正咱們知道沒那麽厲害。”


    韓蓉覺得有道理:“是啊,你放那麽多名貴藥材總能瞎貓逮到死耗子,他們把效果說得玄乎不一定是藥酒的功效,咱們不承認就是了。”


    本來就不是開店賣藥酒,是送人後好友反饋不錯才讓兒媳又泡了點賣給自己人。大家說的功效她就當是誇讚,兒媳婦比自己看得透徹多了。


    宋時夏深藏功與名,包治百病的藥酒她不知道,她泡的藥酒都是給自家人強身健體,別人覺得有效果跟她沒關係。


    大年初十家裏請客,從吃過早飯開始門外停著一輛又一輛黑色小轎車,宋時夏這才明白婆婆為什麽想在飯店訂菜。


    她不由得慶幸昨天帶著一家子洗了澡,不然今天就是灰頭土臉待客了。季家的客人除了自家親戚,坐著小汽車來的客人貴不可言,宋時夏隱隱有種回到上一世的感覺。


    季惟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今天的客人大多是親戚朋友以及爸媽關係不錯的同事,不用緊張。”


    宋時夏穩了穩心神,她已經不是那個沒有背景誰都想從她身上撕掉一塊肉的小老板了,這些客人即便是大佬也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季惟清擔憂地握著她的手,


    “不想見就去書房待著,我幫你回絕。”


    宋時夏抬眸:“不用,我隻是有點緊張。”


    她隨即露出笑容,“你都說了是親戚朋友,咱們結婚第一年更應該親自招待客人,我怎麽能躲起來。”


    季惟清卻是盯著她:“不要勉強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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