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屋子裏的人往時錦心和思思那邊衝過去,眼看就要追上時錦心,院門外等候的曲華帶著一隊侍衛出現,提著刀劍將那些人擋下。


    時錦心這才轉身。


    她抿著唇,氣息有些亂,眼底有些許慌亂緊張之意浮現,卻又被她壓製得很好,沒有明顯的顯露而出。


    院中兩波人對峙,一方是王府侍衛,而另一方,是穿著相同的黑衣人,他們將自己的臉遮擋得嚴實,隻露出一雙眼睛,他們人數不少,各個手裏握著武器,顯然是提前在這兒埋伏著。


    時錦心眉心緊蹙,看來那封送到王府給她的信是假的,並不是婉娘所寫。


    對方顯然沒料到時錦心帶了如此多的侍衛前來,有些意外。但事已至此,他們的任務還得繼續。


    “上!”黑衣人之首一聲令下,周圍的黑衣人立即衝上前。


    王府侍衛對抗而上,院中很快響起刀劍碰撞的冰冷聲響。


    曲華護在時錦心身前,神色凝重著:“世子妃,您和思思姑娘先離開這裏,以免混亂之時傷及到你們兩位。”


    時錦心點頭:“好。”


    思思連連點頭,然後扶著時錦心走出院門,往外邊的馬車去。


    上馬車後,車夫立即揮動手裏的鞭子,駕駛馬車往前去,另外有兩個侍衛護在馬車左右,策馬隨行而去。


    曲華確認她們乘坐的馬車遠去後,拔出佩劍,加入院中混戰。


    回王府的路上,時錦心雙手緊握在身前,衣袖袖口緊緊捏在手指間,心跳如鼓錘般,重重的敲擊著她胸膛。


    她有些慌,但更多的卻是疑惑與不解。


    有人……要殺她?!


    可是,為何?尚未出嫁時,她基本上都在時府待著,出嫁後,她也不曾與人結怨,不該有仇人才是。


    思思瞧見她的慌張,伸出手去按住她手背,柔聲安慰著:“小姐,沒事了,我們離那裏已經很遠了。”


    時錦心眨了下眼,抬眼看向思思。


    思思朝她露出個笑來,想以笑容安撫她的情緒。


    時錦心也笑了下,反過來輕拍了下思思的手背,讓她不用擔心自己。


    但實際上,時錦心心裏還是在想婉娘院中那些黑衣人的事。她已經肯定,那封信絕不是婉娘寫的,而是有人模仿了婉娘的字跡把她騙到這裏來,埋伏著刺客要她的性命。


    真是令人費解。


    平白無故的,為何有人要殺她?


    馬車回到長安王府,時錦心從仍未得出結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然後在思思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思思見她不說話,想著她可能是被驚到了,連忙帶她回居院去休息。


    曲華一行人隨後回到王府,立刻安排人去城西的那處小院子守著,同時即刻去往書房,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在府裏的徐繼烽。


    徐繼烽錯愕,連忙跟著曲華過去查看。


    院子裏是被王府侍衛擊殺的刺客,侍衛們已將他們擺好,同時檢查過他們身上的物件。但可惜的是,他們是有備而來,身上並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徐繼烽看著地上的刺客,眉頭緊鎖,心情沉重又很是不解。


    若說派刺客刺殺他或者是徐玄玉,倒是有些道理,可費那麽大勁把時錦心騙到這裏來,還找了一群來曆不明的刺客要刺殺她,當真是奇怪得很!


    她隻是世子妃,平日裏不曾與人為難,本身溫和,待人更是友善,哪會有這麽大的仇怨?!


    徐繼烽抬手:“曲華,關於這些刺客,還有別的線索嗎?”


    曲華道:“回王爺,這些刺客應是死士,原本有兩個是被活抓的,可轉眼就咬舌自盡了。”


    “還有,世子妃身邊的思思姑娘說,世子妃是收到她奶娘的信才來這裏,這處院子就是她奶娘的舊居。”


    徐繼烽問:“那世子妃的奶娘在何處?”


    曲華答:“聽說幾年前回雲州了,她兒子在雲州,她回家養老去了。”


    徐繼烽凝神思索著。


    這裏是時錦心奶娘的舊居……而那位奶娘根本不在國都城中。


    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麽:“這裏離城隍廟是不是不遠?”


    曲華道:“不太遠,往前走兩條街就能到。”


    徐繼烽緊皺著眉:“曲華,你現在回王府,帶上思思去府衙,讓他們把今日早些時候在王府附近巷道的老婦屍體找出來,讓思思去認,看看她認不認得那是誰。”


    曲華拱手:“是!”


    “還有,”徐繼烽又交代:“玄玉這會兒正在辦陛下吩咐的差事,先不要把世子妃的事告訴他,等他回家後再跟他說。”


    曲華愣了下,然後點頭:“屬下明白。”


    曲華回到王府,將思思請了出去。得知是要她去幫忙認人,她自是不會拒絕。


    今日的事實在是太突然,也格外令人疑惑,她也想知道這是因為什麽。她家小姐那麽好的人,怎麽會有人要害她呢!


    曲華將思思帶去了府衙停屍房。


    思思站在門口聞見氣味的時候,下意識緊皺起眉,有種想吐的感覺。


    她臉上戴著麵巾,又用衣袖緊緊的按住口鼻,穩住情緒後才慢慢跟著曲華走進去,而後在一具屍體前停下。


    曲華問:“思思姑娘可認識她?她是否是世子妃的奶娘?”


    思思低頭認真瞧了瞧,忍住想吐的感覺,抬起頭後搖了搖。隔著麵巾和衣袖,她聲音有些悶悶的:“這個人不是我家小姐的奶娘,婉娘不長這樣。”


    “不過,我記得她,她是住在婉娘家附近的那個大娘,好像是賣豆腐的。她和婉娘關係不錯,以前還來過時府找婉娘借錢來著。”


    曲華點頭:“多謝思思姑娘。”


    思思也點了下頭,然後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到了院子裏,走的更遠了些,思思才將手放下來,扯下臉上的麵巾喘著氣。


    曲華跟出來,走到她身邊停下,小心著看了看她臉色:“思思姑娘,你還好吧?”


    思思直起身,然後笑著搖了下頭:“沒事沒事,緩緩就好。”


    她眨了下眼:“曲侍衛,還需要我做些什麽嗎?要是沒有別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曲華道:“沒別的事了,我送思思姑娘回去吧。”


    思思笑著點頭:“好。”


    再回到長安王府,時辰已經不早了。


    思思去過府衙停屍房,回去後就立刻去洗了兩遍澡,將身上的衣裳反複洗過兩次後,收拾好了,才去見時錦心。


    進房門前,思思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來,心緒穩住後才露出笑容邁進。


    時錦心在小書房坐著看書,看見思思回來,她斂回些看書的注意力,問她:“事情如何?”


    思思在書桌前站定,行禮後開口:“回小姐,不是婉娘。”


    時錦心瞬間鬆了口氣:“不是婉娘就好。”


    不是婉娘就好……


    思思又道:“是以前婉娘家附近那個賣豆腐的大娘,找婉娘借過錢的那個。”


    時錦心眉心微蹙了下,似是在回想那人是誰。不過時錦心對這人沒什麽印象,也不太明白她為何會死在王府附近,也暫時想不出她和自己被黑衣人圍堵之事有何關係。


    按理說,這之間應該沒什麽關係才是。


    時錦心不由輕歎了口氣,低頭再看向手中書頁是,腦中忽冒出一個念頭來。


    她愣住,眼神不自覺詫異,又覺得那應該不太可能,很快甩了下腦袋將那念頭從腦中甩飛出去。


    下一瞬,情緒回歸至穩定。


    思思注意到她的反應,小心著放輕聲音詢問:“小姐,您是想到什麽了嗎?”


    時錦心搖了下頭:“沒有。”


    她低頭看著書:“思思,你來回跑了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快天黑了,我今日不會再出門,不用等在我這裏伺候了。”


    思思想了想,點頭:“是。”


    思思離開後,時錦心抿了下唇,手裏拿著的書卻沒有幾分心思再繼續看,眼睛盯著書頁上的內容,卻沒有幾行字是真的看進眼中的。


    片刻後,她站起身,去到身後書架上,拿起一個小盒子。


    盒子裏裝著的,是一個白色的小兔子玩偶,那是之前在玲瓏坊遇見的那位戴赤色麵紗的女子給她的。


    時錦心盯著手裏的小兔子玩偶,手指不自覺用力按住,小兔子玩偶的肚子部位因她手上用力而微微有些變形。


    你……應該不是回來殺我的,對吧?


    她眼神閃爍著,眸底是翻湧的情緒。


    “時錦心!”徐玄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時錦心的思緒被打斷,她回過神,捏著小兔子玩偶的手驟然鬆力,然後快速調整情緒,將小兔子玩偶放回到盒子裏,放回到書架上。


    她深呼吸了兩下,從書桌後方走出,繞到前麵去。


    徐玄玉著急忙慌的跑來,一看見時錦心,便抓住她手臂,著急的左看看、右瞧瞧,又讓她轉了個身,仔細確定她確實沒有受傷後才鬆了口氣。


    他皺著眉,聲音沉重帶著些氣:“爹也真是的,你遇刺這麽重要的事居然沒有派人立刻告訴我!”


    時錦心抓著他的手,帶他去桌前坐下。


    她笑著:“我一點兒事兒也沒有,那些刺客都沒碰到我,你不用這麽生氣。我想公公也是為了不影響你要做的事才沒有讓人立刻告訴你。”


    說著,時錦心給徐玄玉倒了杯茶,遞到他手邊。


    徐玄玉看著時錦心,眉頭依舊緊鎖,心中擔憂與著急的情緒不是這三言兩語可以穩住的。


    時錦心將茶杯放進他手中:“先喝口茶,冷靜冷靜再說。”


    “……”徐玄玉抿了下唇,還是聽話的將茶杯握住,端起遞到嘴邊,將杯中茶水大口飲下。


    茶杯放回桌麵時,他心中緊張感依舊,看向時錦心的眼中滿是擔憂。


    時錦心笑著安撫道:“我真的沒事,你看,我好著呢。我這次出門帶上了曲侍衛他們,看見刺客我轉身就跑了,一點兒傷都沒有。”


    徐玄玉盯著時錦心看了會兒,原本要說的許多擔心的話最後化為了一聲歎息。


    他道:“你沒事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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