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捏得生疼,林鯨不由得抓緊身下的床單,突然的,她打掉唐斯彧的手,蹦起來直接上手推唐斯彧的胸口,她高高站在床上,表情平靜地垂睨著唐斯彧,眼底卻波濤洶湧:“你中二病吧,你憑什麽認為我隻能靠你活著?!”


    “就憑你又蠢又笨。”他說。


    “你......”這句話一下就把林鯨點著了,但她不能跟唐斯彧在這裏大喊大叫地打架,她你了半天,氣急敗壞回身撿起床上的一隻枕頭砸像唐斯彧,“你他媽才又蠢又笨!”


    話剛出口,林鯨才發現自己失了態,可罵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唐斯彧沒躲,單手接住枕頭看著她放肆地笑出聲,“這麽快就有力氣丟東西,看來想收拾你的人沒下狠手啊。”


    “誰敢收拾我?”


    “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我不會求你!”


    餘光無意中瞥見在床旁邊的椅子上,掛著一套染了血的校服,林鯨心頭一震,看看自己身上大拉拉的病號服,目光投向麵前笑得蔫壞的唐斯彧,她耳根子瞬間漲紅:“你給我換的?”


    “這裏就我們兩個,還用問嗎?”唐斯彧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上下打量她好幾眼,“你都看過我了,我看一眼你的怎麽了。”


    “你........流氓!”


    一陣羞憤湧上心頭,手邊沒什麽能砸的東西,林鯨又撿來另外一隻枕頭,正欲衝唐斯彧砸過去的時候,方知知推開門跑進來,趕緊抱住她的腿勸架。


    “別吵了別吵了,我在外麵都能聽到你倆的聲音,林鯨,是我要回教室去跟老師說明情況,才讓斯彧哥先暫時待在這裏守著你的,你們別打架好不好?”


    “誰想跟他打架。”林鯨攥緊拳頭,強忍住砸人的衝動。


    唐斯彧肩膀抖了下,無所謂一笑,枕頭準準地丟到林鯨腳下,手插回褲兜裏,轉身便走。


    “斯彧哥你要去哪裏?”方知知叫住他。


    “上課。”他說。


    等人走了,方知知去把門拉上,回到床邊把掛在椅子上的校服裝進紙袋裏,“剛剛斯彧哥是騙你的。”


    林鯨坐在床邊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在懊悔剛才跟唐斯彧嗆架沒有發揮好,聽見這個,她立馬抬頭:“什麽意思?”


    方知知彎起櫻桃小嘴,笑得甜:“衣服是我給你換的,當時斯彧哥在門外跟校醫姐姐聊天,斯彧哥把你抱過來的時候那麽著急,校醫姐姐在八卦問他是不是女朋友呢。”


    林鯨眼皮子一跳,耳朵裏又響起唐斯彧的那句校園佳話,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怎麽可能。”


    “斯彧哥沒有女朋友,”方知知把紙袋放在椅子上,來林鯨身邊坐,“這個學校沒人敢當他的女朋友,連昨天那個李言霜都不行。”


    “為什麽?”林鯨有點小仙女也很好奇。


    “因為站在斯彧哥身邊能逼死個人,”方知知見林鯨居然跟她多說話了,就激動不已地繼續聊關於唐斯彧的事情,“小時候斯彧哥的媽媽經常帶他來我家裏玩,他是長輩眼中的天才,做什麽對他來說都特別簡單,我拚了兩個月還沒拚好的樂高被他兩小時就搞定了,更不用說魔方圍棋珠心算那些,數學競賽年年拿獎,每次期末考都是全校第一,可想而知那時候的他對我的衝擊有多大,我自卑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他家裏發生變故,我們再沒見過,直到上高中我才又遇到他,他依舊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你別看他整天不聽課不學習還喜歡玩遊戲,每次考試照舊是年級第一,我花半天時間解出來的數學題,他看一眼就能說出答案,我死活背不下的物理公式,他閉著眼睛都能找出來我哪個數字寫錯了,你現在知道在他身邊壓力有多大了吧,隨時隨地懷疑自己是來這個世界湊數的。”


    方知知一口氣說了一堆,林鯨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但她沒對此發表什麽個人評價,過半晌,她看著方知知道:“我想請一天的假,能麻煩你去跟班主任說一聲麽?”


    “可以呀,”方知知欣然答應,而後分析出一些什麽,方知知高高吊起眉峰神神秘秘地挨過來,“林鯨,你不會也跟斯彧哥一樣,是學霸吧?”


    *


    中午林潭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襄遙菜,站在院子裏衝樓上喊了兩聲,叫林鯨下來吃飯。


    小姑娘早上剛去學校沒多久就回來,他當時忙著趕製油紙傘,便沒多問,林鯨在樓上一待就這麽長時間,他忙完便趕緊進廚房,怕給這姑娘餓壞了。


    口味淡的重的都有,葷素搭配保證營養攝入,比林鯨常年在劇組吃的個人營養餐豐富多了。


    林鯨給林潭盛了半碗飯,坐下就安安靜靜地夾菜吃,回家後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一直沒睡著,心裏總縈繞著早上唐斯彧說的那些話。


    包括這會兒,她都還在想。


    “明天還去學校嗎?”林潭喝了口鮮湯問她,“不去的話,明天就跟阿公出去參加個活動,我需要一個秘書在身邊記錄活動紀要。”


    林鯨回過神抬起臉,抿了抿唇道:“一般來說像我這種情況,家長都會問原因,您怎麽不問我?”


    林潭舒坦地靠向椅背,還不著急拿筷子,“阿公連你媽媽都沒怎麽管,自然不會幹涉你過多,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造化,阿公總不能倡導強權底下出政治,像隔壁你唐爺爺那樣從小管教斯彧,你看看現在,斯彧是越管越野,越罵越沒個正形兒,根本不聽你唐爺爺的話。”


    林鯨了無生氣地戳戳碗裏的白米飯,“如果是不好的事情呢?”


    林潭語重心長,“也沒關係,阿公相信你在做之前有自己的考量,也有承擔後果的本事,實在差點什麽,你總歸還是我林潭的孫女。”


    校服染了血,外套多洗兩遍還能洗幹淨,裏邊的白襯就沒那麽容易清洗了,林鯨放進洗衣機裏攪了兩遍,仍然有淡淡的紅色血漬,最後她索性把衣服送去離家最近的一家洗衣店,但得等兩天才能來取。


    於是時間往後推移到周四早上,林鯨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一中,這個已經開始與她今後的人生產生交織的地方。


    她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象征。


    第10章 小明星專屬


    將近兩天沒來學校,似乎一切如常,所有人並沒有因為暈血事件有太多的變化,隻把之當成一個飯後談資,笑笑便過去了,更沒有跟唐斯彧說的那樣,到處傳唱什麽校園佳話,他們照舊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不痛不癢地對別人的人生高談闊論。


    要像林鯨在娛樂圈的時候,芝麻粒兒大的小事都能激起民憤,除非她去把人人愛戴的校長給打進醫院。


    這麽跟那圈子一比,襄遙一中的正常人還算比較多,他們並沒時間關心每天林鯨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做了什麽,從一堆雞蛋裏挑出刺手的骨頭來。


    但人性終究是冷漠的,十幾歲的年紀通常幼稚、小仙女也很好奇、衝動,虛榮的同時又自以為是,看了幾本書幾場熱血電影,便覺得自己掌握了正義的真理,就要變身漫威鋼鐵俠去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而林鯨理所應當成為了他們眼中的反派“滅霸”。


    今天教室的後門意外地沒打開,林鯨隻能從前門進教室。


    班上的人幾乎來齊了,隻有靠窗最後一排的“神聖領地”還空著,教室裏鬧哄哄地像菜市場,沒有往常整齊的早讀聲,所有人全部盯著黑板在閑聊。


    “不許再討論這件事了!都給我早讀,不然全部記名字不遵守課堂紀律!”


    講台上,方知知一邊大聲吼著,一邊拿著兩塊黑板檫使勁擦著黑板,吱吱的摩擦聲還是被亂哄哄且興奮的談論聲淹沒。


    很顯然,方知知這個班長並沒有任何威懾力。


    “班長,不能因為你追星就不讓我們實話實說吧。”


    “她真殺了警察嗎?”


    “不知道,但網上是這麽傳的。”


    “我媽在警局有認識的人,聽說不隻一個警察死了,還有幾個新進警察局的因為她,現在還在接受心理疏導。”


    “憑借一人之力毀掉好幾個家庭,她可真牛逼。”


    “那可不,人家是女明星,仗著有個律師媽,在娛樂圈呼風喚雨呢。”


    “照我看啊就應該也把她抓去坐牢,不管殺沒殺人,她都是罪魁禍首。”


    “說得這麽容易,下一任b市警察局局長不是你不行。”


    “哈哈這肯定啊,我本來就是要衝警校的!”


    ......


    忽然間,前門被推開,灰白色的門板撞在牆壁上,討論聲戛然而止,教室一瞬安靜下來。


    方知知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扭頭一看,林鯨站在門口,她黑板擦到一半停了下,慌裏慌張地又接著擦,“這都瞎寫的,你不要在意林鯨,我馬上就擦完了!”


    林鯨看眼黑板上隻剩一半的“凶手”倆字,不用作過多的猜想,前邊肯定是殺人開頭,林鯨沒什麽情緒波動,一雙眼冷淡而空洞,她掃了教室一圈,前一秒還在指點江山的人,下一秒就立起書本寫自己的習題冊去了。


    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有些人的氣場來源於天生,少部分的則是後天形成。


    林鯨屬於後者,她雖然討厭林言錦,但從小林言錦給她的生活環境和社交圈子,讓她有這樣的底氣和資本瞧不起任何人,隻要她願意,她可以足夠高傲和冷漠。


    瘦死的駱駝不僅比馬大,還渾身掛滿了刺蝟皮。


    林鯨雙手抄在外套的衣兜裏,保持原本的腳速走去後排,座位已經清理幹淨,課桌嶄新如故,桌箱裏的書本整齊地堆在一起,沒有了那天鮮紅的顏色,還冒著絲絲茉莉的清香。


    不出意外,都是方知知幫她弄的。


    上課鈴打響,教室裏又走進來兩個人,賀溪背後的書包依然鼓鼓脹脹,走前邊的唐斯彧照舊一身清閑,什麽東西都沒帶。


    好像在學校,唐斯彧的劉海永遠是放下來的,標誌性的斷眉被遮掉一半,整個人會多出幾分柔和來。


    林鯨在心裏對比了一番幾次遇到他的場景,拉開椅子正想坐下來時,書包領突然被往後拉了一下,她不由得也跟著後退半步。


    唐斯彧扣緊她的後脖頸,指尖涼得她一顫,唐斯彧仗著男生與生俱來的力氣,控製住她的腦袋不動,手機遞去她麵前一掃,屏幕鎖就解開了。


    林鯨:“......”


    哎,你大爺的!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遇到唐斯彧,她就時不時會冒出一兩句髒話來,以前她從來都不會說。


    林鯨咬著牙想轉過去瞪點什麽,唐斯彧鬆開手,勾著一抹笑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微微塌著肩膀低頭開始玩她的手機。


    “我勸你別多管閑事,管了今天跟你急!”


    賀溪路過她身邊,做出一個心狠手辣的眼神,然後高興地跑回座位,書包一撂,坐下就歪過來拽住唐斯彧的衣袖不知在央求什麽,唐斯彧張了張嘴,他趕緊也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笑嘻嘻地跟同桌眼鏡男換到裏麵去坐。


    稀罕管。


    林鯨懶得去想這兩人在幹嘛,大概不會是什麽好事,便脫掉書包塞進桌箱裏,找到數學課本給攤開擺在桌案上,卻有點心不在焉。


    今早是數學課連堂,張文蓉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跟同道的老師聊得喜笑顏開,方知知迅速把黑板全部擦幹淨跑回來,張文蓉一進教室笑容瞬間收住,變回數學老師獨有的嚴肅表情就開始上課。


    連班主任的課都敢光明正大玩手機,張文蓉下來巡視時也不說一句,看來唐斯彧在張文蓉心裏地位非凡,哦不,在這裏所有人都把他當祖宗供著。


    林鯨側過臉又瞧瞧唐斯彧,書上的課後習題一道沒寫。


    方知知盯了林鯨一節課,兩隻手在繞圈圈,想說點什麽卻又不敢開口,看林鯨的表情一直小心翼翼的,聽到林鯨終於發出聲音歎了口氣,她連忙挨過來問:“怎麽了?有什麽不爽不快的可以都跟我說,我是樹洞......”


    一開始到現在,林鯨並沒什麽不爽和不快,反倒挺無所謂的,她眼神清淡地看著方知知一會兒,從衣兜裏摸出來兩顆大白兔奶糖來,放到方知知的手裏,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沒多說別的,但方知知知道她的意思,捧著糖開心了老半天,離下一節課還有五分鍾,方知知便邀請她:“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間?”


    正好林鯨想去,就點頭答應了。


    在方知知以為自己和林鯨關係開始往良性方向發展的時候,中午放學,她叫林鯨一起去吃飯,卻被林鯨拒絕,人直接一下課就走了,她的心又沉到了穀底,摸著那兩顆糖,滿臉失落地站在後門口望著林鯨離開的背影。


    賀溪看不得方知知每天為林鯨黯然神傷,上來呸了一聲就陰陽怪氣:“人女明星要保持身材,吃的那能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樣嗎?不一起就不一起,搞得像是我們多想跟她吃飯一樣,我還怕和她坐一桌兒被人閑言碎語呢。”


    “你閉嘴,”方知知一拳頭捶在賀溪胸口上,“其實林鯨很好,隻是我不好而已,以後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賀溪語氣連忙軟下來,堵在門口哄人:“不許說喪氣話,在我眼裏你哪哪哪都好,很好絕好頂好!我這不是在替你抱不平嘛,你在她那兒受了委屈,作為你未來男朋友的我當然很生氣,一生氣就......”


    話音未落,賀溪就被唐斯彧頂著腰一腳給攘出門去,視線落在消失在轉角處的林鯨身上,“擋路,她去哪兒?”


    方知知落寞地指了指對麵不遠處的教師辦公樓,小聲回答:“好像是去那邊找人。”


    “飯都不吃她去那邊幹嘛,跟班主任告豬血狀去呀,”賀溪拍拍腰上的灰,想到大前天唐斯彧吩咐他們的話,賀溪得意兮兮地笑,“要有用我倒立直播吃屎,這事兒沒有斯彧出手,她告到天王老子那裏去都沒用,否則張文蓉早為她開批、鬥大會了,剛轉過來就拽得跟個二百五似的,當斯彧這襄遙少東家是白當的啊,就該多給她幾次教訓,滅滅她囂張的氣焰!”


    聽著這些話,方知知下意識攥緊手裏的糖,低頭去看鞋尖,臉上流露出幾分愧疚感來。


    唐斯彧拍拍她的頭頂,淡聲道:“走了,吃午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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