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月正接著梁烈琛的話,就被唐斯彧交換椅子的聲音打斷,他毫不避諱地捏住林鯨的後脖頸,提著力把林鯨按在原本是他的那張軟椅上,“坐這張。”


    然後就著服務員搬來的那張硬椅坐在林鯨右側,林鯨旁邊是一畫著煙熏妝的朋克女人。


    在場的都認識唐斯彧,林鯨給他麵子,沒表現出什麽不快。


    唐斯彧卻報私仇,鬆手的前一秒掐了她一下,偏頭低語:“挺軟啊小明星,居然沒跟我打起來。”


    林鯨:“......”


    這人是在嘚瑟嗎?


    算了,她忍一忍,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唐斯彧不多加掩飾嘴角的弧度,說著,他收回手,接過梁烈琛遞來的酒杯,聊天去了。


    等服務員把碗筷拿過來,新一輪剛烤好的肉和解膩的水果、蔬菜沙拉也相繼擺上桌,李北月倒了杯果汁放在她麵前,笑著說:“女孩子喝果汁就行了,想吃什麽就拿,都是琛哥的朋友,我們都很隨意的。”


    “謝謝。”林鯨點了點頭,脫下書包掛在椅背上,聞著香噴噴的燒烤味,卻是沒多少食欲,她確實已經在醫院填飽了肚子,並且她以前基本不會亂吃什麽宵夜,因此便幹幹地坐著沒動。


    如李北月所說,大家特別隨意,隨意到喝口酒說句話,眼神都不由自主朝林鯨這裏瞧過來,很顯然知道她是誰,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多問,也不會像學校裏那樣把全場的焦點轉移到她身上,對她表現得漠不關心卻又步步小仙女也很好奇。


    就連了解她的身份和過去那件事的李言霜回到座位上,也隻字未提,安安靜靜地坐著吃東西和看唐斯彧。


    林鯨很快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唐斯彧造成的,他們不討論不猜測關於她的信息,那是因為她是唐斯彧帶來的人,如果唐斯彧想多說,早在來的時候就主動交代了,唐斯彧沒聊,意思已經很明確,他們又哪敢多嘴呢?


    知道她是唐斯彧帶來的就行了,別的不需要過問,免得唐斯彧一個不高興引火燒身。


    就像她成為唐斯彧同桌之後,今天學校關於她的不良言論幾乎少了大半。


    *


    唐斯彧第一次在林鯨麵前抽煙。


    之前林鯨還覺著唐斯彧這人平常是壞透了些,但不會像賀溪那種為了裝逼在酒吧裏叼著煙打遊戲,跟個小流氓似的,不抽煙才符合他的完美學霸校草人設。


    現在見他咬著支煙在嘴邊,偏頭單手打火,吸燃,動作熟稔而老練,模樣漫不經心,拽得沒邊兒,仿佛跟眼前這幫人是一個世界的,卻又像另外一個獨立的個體。


    林鯨有點吃驚,但見李言霜沒什麽反應,她也就不奇怪了。


    唐斯彧想幹什麽都不關她的事。


    這時江對岸吹過來一陣風,唐斯彧指尖的煙霧隨風改變飄動路徑,偏著朝林鯨這邊來,林鯨不討厭煙味但不代表她喜歡聞,還是這種一股腦要往她鼻子裏鑽的,就下意識皺起眉頭,抬手扇了扇。


    四周驚異的目光隨即掃來。


    一溜的臥槽她到底什麽身份竟敢這麽嫌棄我們少東家,是不是活夠了?


    唐斯彧察覺到臉側有風,手撐在椅子扶把上,指尖夾煙又捏著酒杯,悠悠歪頭瞥過來。


    林鯨看著他:“......”


    尷尬不過兩秒鍾,林鯨外套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鈴聲是首歌,一首叫《死了都要愛》的老歌。


    林鯨:“......”


    眾人:“......”


    氣氛在這一刻尷尬到了極點,簡直社死現場。


    靜默半晌,林鯨努力保持表情的淡定,掏手機丟到唐斯彧懷裏,利落起身,推開椅子,再轉身,“我去個洗手間。”


    第22章 親了一口


    伴隨著一聲聲“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的歌詞,林鯨隨邊找了個服務員詢問洗手間在哪裏,迅速逃離這個令人頭疼的死亡現場。


    唐斯彧微微眯著眼好笑地目送林鯨逃亡,懷裏的手機還在用盡全力地震響著,他撿起來,座機開頭的號碼,估摸著是詐騙電話或者推銷賣東西的,他掛掉,左手移到林鯨的椅子後,拉開書包拉鏈,把手機丟進去,再關好。


    長點眼的都能看得出來,這部手機是唐斯彧的。


    至於唐斯彧的手機為什麽會在林鯨那兒呢?


    聯係起今晚的絲絲縷縷,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收回八卦的目光,互相交換一番眼色,皆有些心知肚明了。


    這女的旁人碰不得。


    這裏包了場,隔壁幾家燒烤店還在做生意,客人魚龍混雜,尤其是喝了酒後上頭,經常會發生點不太好的事情,店家勸都勸不住。


    李北月擔心林鯨一個人會出意外,起身打算跟過去,“琛哥你們喝著,我去看看林鯨,她......身份比較特殊,要是遇到事情就不好了。”


    聽到身份特殊四個字,四周的注意力齊刷刷甩過來。


    也不是因為林鯨是女明星,大家就這麽關注她,以前也有過嫩模啊女演員歌手什麽的被叫過來活躍氣氛,唐斯彧一概不理,冷冰冰的像座雪山,沒人敢碰著他半點兒,大家以為他討厭娛樂圈的人,從此出來玩幾乎都是自己人。


    今兒個算是開了眼。


    孤傲到骨子裏的大少爺竟然把當下紅透半邊天的女明星帶在身邊,換誰誰震驚。


    “你坐著,不用你去,”梁烈琛抓住李北月的手腕給人拉回椅子上,他久經酒場,從吃晚飯那會兒喝到現在,被灌過好幾次酒仍然沒醉,人看起來還是清醒著的,他扭頭看唐斯彧,“斯彧,你大老遠把人家拐過來,不去看看嗎?”


    這邊地處郊區,離在市中心的醫科大附屬醫院委實過於遙遠,有心或無意一眼便知。


    唐斯彧掀起眼皮,眸光寡淡,“你怎麽知道是我拐的,就不能是她自己跟過來的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喝了酒,盡管唐斯彧比梁烈琛要小上整整十歲,兩人語氣莫名有點夾槍帶棍。


    唐斯彧最不喜被人教訓,而梁烈琛有時候總是站在大人的位置說教他。


    大家停止聊天,凝神聽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包括一直沒出過任何聲音的李言霜。


    李言霜心裏明白在這幫人中,自己插不進去任何話題,要不是李北月跟梁烈琛在一起,她永遠不會接觸到這些人,原本就不打算來的,但是李北月說唐斯彧會在,她高高興興來了,卻看見林鯨。


    梁烈琛看唐斯彧的不快,悠然一笑放輕了語氣:“你們來的時候我正巧在樓上,就瞧見了。”


    “哈,沒事,”唐斯彧嗓音極淡,吸了口煙施施然起身,“她那刺蝟性子吃不了虧,保不齊還能把別人紮死。”


    “斯彧......”


    “梁烈琛,你管得有點太寬了。”


    唐斯彧把煙丟到地上,踩熄後走到庭院圍欄那兒,用腳勾開木製的門擋板,晃著半杯酒,悠悠哉哉下台階,往江邊去。


    *


    林鯨是以跑的速度衝進洗手間的。


    幸好洗手間裏沒人,看不見她由於難為情而覆上紅暈的臉龐。


    以前剛出道那會兒站在聚光燈底下被鏡頭抵著拍她臉皮薄卻不會臉紅,被人當眾指著鼻子罵狐狸精她懟回去也不會麵紅耳赤,偏偏在唐斯彧麵前,她那麽容易就臉紅了。


    那首歌肯定是唐斯彧故意更換讓她出糗的!


    這人怎麽總是跟她對著幹啊?


    林鯨看著鏡子裏氣鼓鼓的自己,從沒有人能讓她氣得牙癢癢過,這個該死的唐斯彧,真他媽幼稚。


    還什麽死了都要愛,唐斯彧是活在上個世紀的人嗎?


    站了會兒,臉上的溫度仍未有減少的趨勢,林鯨一麵想象著剛才所有人都盯著她的場麵有多尷尬,一麵在心裏給唐斯彧紮小人,她抬開水龍頭,彎腰下去,掬了半捧冰涼的水往臉上拍。


    空蕩的洗手間裏彌漫著嘩啦啦的水聲,如同她心底紮小人的聲音那般,不絕於耳。


    衝了會兒涼水,林鯨才感覺自己恢複原狀,額頭和兩鬢的頭發濕成一條一條的,她全部捋到耳朵後,兩抹西柚粉顏色明亮,底部已經長出了些黑的。


    答應張文蓉把頭發染回來,她還沒找時間去弄,不過張文蓉也沒有來催過她。


    等過兩天再說吧。


    待做的事情全冒上來,林鯨現在有點心煩意亂,不知道要不要馬上就出去。


    隔壁男洗手間無人進出,女的這邊也沒人來,相當於一個單獨的空間,不會有人來打擾,很適合靜一靜心。


    在洗手台前躊躇良久,外麵庭院時不時傳來玩鬧的聲音,林鯨決定待在這裏,等上個半小時再出去。


    可是沒過多久,洗手間外麵過道的盡頭處,頻繁有服務員來瞧看林鯨,有時男女換著來,有時老板和員工輪流,像動物園看猴一樣,瞧視完畢就著急離開去跟什麽人打報告。


    次數太多,唯一能清淨的地方也被占領,林鯨覺得莫名其妙還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也就二十分鍾的時間,林鯨走了出去。


    剛進庭院,林鯨便碰上梁烈琛。


    梁烈琛已然有些微醺,嘴裏叼著杆煙,煙灰掉了一半在胸前衣襟上也渾然不知,隻顧著跟一光頭紋身男勾肩搭背說話,看見林鯨回來,他推開光頭男,把嘴裏的煙拿下來別在腰後,笑了一笑說:“這幾個朋友要先走,我送送他們,你回去坐吧,斯彧還在的,有什麽想吃的就叫北月,跟我說也行,今晚玩得開心點。”


    “嗯,”林鯨看著梁烈琛點了一下頭,想想接著說了句,“生日快樂。”


    梁烈琛微微一怔,隨即笑開,“謝謝,快過去吧。”


    林鯨點頭,走向餐桌那邊。


    “琛哥笑那麽開心,是喜歡她?”光頭男扭頭饒有興味地瞧了眼林鯨瘦高的背影,表情暗示性極強。


    梁烈琛叼回手裏的半根煙,猛地吸了一口道:“喝點酒就開始瞎幾把扯,快滾。”


    光頭男笑嘻嘻,“別以為我們沒發現,這位女明星一來,琛哥的眼神就在人家身上沒挪開過,人家一句生日快樂就把你迷得很昏顛倒,月姐今晚費那麽大功夫給你慶生都沒見你這麽高興,我們都是男人,你眼裏的心思看得出來,不過那可是唐少爺帶來的人,你要碰,得想好。”


    梁烈琛一腳踢在光頭男腿肚上,“快滾快滾,扯你媽呢,再讓我聽見,嘴給你撕爛。”


    餐桌這裏,李北月目不轉睛地盯著打鬧的兩人,聽到李言霜在旁邊喊她,她才轉移視線。


    *


    唐斯彧沒在庭院,林鯨在江邊找到的人。


    這江邊弄得跟馬爾代夫似的,有沙灘有野餐布,唐斯彧就坐在上麵,兩腿大剌剌敞開,手裏捏著酒杯,一邊慢慢品嚐一邊觀賞對岸的夜景,背影孤獨。


    林鯨走過去,並著腿在他身邊坐下。


    唐斯彧仰頭喝完杯子裏的酒,又倒上半杯,偏頭看向林鯨,“不在上麵跟梁烈琛再玩玩?”?


    林鯨莫名其妙,“我沒跟他玩。”


    唐斯彧冷笑一聲,“沒玩還跟人說生日快樂呢,多體貼。”


    “我跟他說生日快樂是因為他挺照顧人的,上次在酒吧也是,所以我想著多少得祝福一聲才說的,”解釋著林鯨就察覺不對勁,她撐起上半身平視唐斯彧,“那些服務員是你叫去監視我的?”


    “這是本少爺的恩賜。”唐斯彧抿了口酒。


    林鯨氣惱,捏緊拳頭砸向唐斯彧的肩膀,“你有病吧唐斯彧,哪有叫人去廁所監視的!”


    被她突然打了一拳,力道不大,跟那天在雨裏她瘋狂捶打的程度差不多,唐斯彧卻有點難以置信,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生氣的模樣,唐斯彧笑了,語氣忽然轉為認真:“哎,本少爺問你,你都跟誰這麽生氣過?”


    “除了你還能有誰。”林鯨冷他一眼,抱住雙臂坐回去,背挺得直,脖子修長,像隻高傲的小天鵝。


    林鯨哪裏都長得白白淨淨,膚質非常緊致看不出一點毛孔,她也很漂亮,即便是生氣的時候,在大雨中狼狽不堪,她同樣美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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