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也同他開玩笑:“她要是你們親孫女,那估計就沒我這個孫子了。”


    “你要想入贅,說不定我還得好好考慮考慮。”


    “那還是別考慮了,”商渡恢複一貫的懶散,“隻要不生孩子,近親的問題應該也不大吧?”


    “……”商明橋忍著沒揍他,“我還是沒你這個孫子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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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76  ★ 雨痕


    ◎把他拽下來◎


    她好像……一不小心把他給拽下來了。


    不是不想結婚, 也不是不回來。


    隻是沒想過要那麽早就結束求學生涯,回來,按部就班地結婚、工作, 一輩子就這麽框定住。


    其實結不結婚, 這操.蛋的生活對周雨晚來說,差別都不大, 她照舊吃喝玩樂, 頂多是配偶欄裏多出一個名。


    她以為對他而言差別也不大。


    卻沒想過, 像他那種人——明知最終無法繼續往科研方向發展,仍要在有限時間裏,恣肆無忌地追求推崇知識與智慧的人,有理想,有目的, 他怎麽甘心早早就停下追逐的步伐。


    但他現在決定停下了。


    因為她想他回來。


    茶室裏,商渡和商明僑還在對弈,你來我來,寥寥幾句閑聊烘托出輕鬆愉悅的氛圍。


    誰都沒再提關於未來的規劃, 像是無關緊要地被輕巧揭過去了,也像是成了莫敢觸碰的禁.忌。


    周雨晚悄無聲息回房間, 推開門, 廊道燈照入室內,鋪開一片淺淺的光輝。


    關門,光源消失, 房間陷入黑暗。


    她到沙發坐下, 就坐在商渡曾坐過的地方。


    玻璃茶幾上, 是煙頭堆積的煙灰缸, 一把定製的金屬打火機, 梅比烏斯的藍黑色煙盒裏,隻剩最後三根煙。


    一個人待在昏暗房間裏抽悶煙,是什麽感受?


    是脫離世俗束縛,難得一點可以放鬆的時間和空間。


    還是滿腦子瑣事,煩躁,焦灼,痛苦地逼迫自己接受事實,作出決定。


    可周雨晚想要的不是這樣的。


    第一次知道,原來目睹他夢想折翼,可以比她自己失敗更叫人難以接受。


    餘曼曾說,人到了該成熟的時候自然就成熟了。


    周雨晚知道商渡打小就早熟,但她不喜歡他才十九歲,就要被迫消磨掉少年意氣,被推著,催促著,變得成熟,變成世俗以為的“大人模樣”。


    她喜歡的他不該是這樣的。


    一口鬱氣堵在胸腔裏,周雨晚反複做著深呼吸,但那一股子酸脹刺痛卻變本加厲,直逼喉嚨鼻腔,體溫隨發熱的眼眶而發熱,伸出的手指卻冰冷著顫抖。


    摸到最邊緣的那根煙,撚在拇指和食指間,再拿過一旁的打火機,開蓋,“嚓”一聲,火焰跳出來,點著煙絲時爆出猩紅火光。


    她嗅到煙草燃燒散出的味道,淺吸一口,不算嗆,帶點薄荷味的涼感,還沒咽下去,就聽房外走廊傳來腳步聲,很輕,差點聽不見。


    等聽清楚的時候,已經逼近門口,門把被握住,也像心髒被用力一握。


    警鈴大作。


    匆匆吐出那口煙氣的同時,周雨晚慌亂無措地把正燃著香煙藏進手心,拔腿往床上一蹦,門被擰開,她剛好拉起被子蓋身上,閉眼裝睡。


    呼吸還有點亂,散亂的頭發遮住半張臉。


    掌心被煙頭灼痛,她不敢鬆手,側躺著,背對房門的方向,心驚膽戰地聽他腳步聲在耳邊漸漸清晰,悄悄把手塞枕頭底下,將熄滅的煙支藏起來。


    沒開燈,他繞過床尾,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躺到她身側。


    鼻間嗅到他身上的皂感木質香,周雨晚眼睫不安地輕顫了下,剛才沒躺好,肩膀不小心壓到頭發,頭皮被扯得有點疼,她想動,又怕被他察覺出異樣。


    硬生生捱了兩三分鍾,她剛動一下,就被他捕捉:“裝睡啊。”


    輕飄飄的語氣。


    差點把她嚇一跳。


    周雨晚不吭聲,不睜眼。


    翻身背對他後,隻覺舒坦不少。


    偏偏他不依不饒地跟過來,胸膛貼著她後背,習慣成自然地攬抱她腰肢,話語輕擦過她耳膜:


    “周雨晚,裝睡就沒意思了。”


    那怎樣才有意思?


    放棄他計劃好的未來,答應提前回來陪她,這樣算有意思嗎?


    她想問問他。


    可惜喉嚨幹痛緊澀,問不出來。


    而且,最可怕的是,這個時候,她私心作祟,竟抱持一絲絲不靠譜的妄想,真的希望能盡早結束異國,和他好好在一起。


    大腦裏,兩個小人各執一端,吵得不可開交。


    她好難受。


    商渡的手漸漸不太規矩,故意鬧她似的,專挑著特殊的地方觸碰,說出的話也帶有明顯的挑.逗性:


    “要我幫你放鬆放鬆,哄你睡麽?”


    發覺他的手指快貼著邊探進去了,周雨晚一把摁住他手腕,臉埋在枕頭裏,悶悶地說著“不要”,一記不慎明顯的抽泣聲,帶起肩膀抖動的微小幅度。


    他愣住。


    深夜越是安靜,她低聲啜泣的動靜越是明顯。


    “哭什麽?”他耐心地問,手背擦著她裙擺收回來,去抓握她放在枕頭邊的右手。


    怕他看到掌心燙傷的痕跡,周雨晚拳頭捏得很緊。


    他沒強硬地掰開她手指,隻是用指腹摩挲她手腕,頭探過來,想看看她的臉,但她總是埋著頭,像一隻鴕鳥。


    哭得不狠,抽抽搭搭的。


    他好聲好氣地哄著:“哪裏不舒服,嗯?”


    她搖頭。


    他歎氣,硬是把人拉過來,抱在懷裏,溫柔拍撫她後背,安撫她情緒,“挺少見你哭的,今晚怎麽了?”


    “別管。”她嘟囔著。


    不是不想遏住想哭的衝動,隻是一想到他暗自下定決心,作出那樣決絕的決定的同時,還要在她和爺爺麵前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就覺得心髒揪痛。


    不是比喻,而是真實的、生理性的痛。


    她不想說話,商渡也不再說話,隻是抱著她,在神遊,在沉思,在默默消化他自己的情緒。


    這一覺誰都沒睡好。


    半夢半醒時分,能感覺到掌心傳來一抹冰涼,仿佛有一滴冰水濺落,她蜷了蜷手指,忽地抓住一截骨節分明的硬物。


    沒多久,一聲轉瞬即逝的哂笑打耳邊掠過。


    她意識漸漸回籠,惺忪睡眼睜開,入目是他背靠床頭懶懶地癱坐在床上。


    左手食指被她抓在右手裏,而他右手捏著一支香煙,正吊兒郎當地緩慢轉悠著。


    煙尾巴有燃燒過的焦黑痕跡。


    他耷拉著薄薄的眼皮,眸光掃下來,落在她身上,興師問罪的意味很濃。


    周雨晚當自己沒醒完全,不動聲色地闔眼裝睡。


    而後,手中抓握的那根手指被他抽回去,他起身下床,她聽到開門聲,和打火機蓋被挑開的啪嗒聲。


    “商渡……”她悄聲呢喃他名字,再睜眼,他剛出房間,右手握門把,輕聲掩上。


    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他背影徹底消失在狹小門縫的那一個瞬間,就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他好遙遠。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到。


    很快就回神,笑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右手還散著涼意,瞥一眼,掌心被煙頭燙出一個模糊的圓形紅印,床頭櫃上是他剛剛給她塗抹的藥膏,和一包拆封的棉簽。


    硬生生躺到逼近午飯時間,周雨晚起床。


    自早上出房間後,商渡一直沒回來。


    她中午到飯廳吃飯也沒見到他,主位的商明僑也不在。


    晚上,商明僑那輛標誌性的勞斯萊斯幻影,重返商家老宅。


    商渡沒跟他一起。


    她終於坐不住,打電話給他。


    鈴聲響過三遍,他沒接。


    又三遍,沒接。


    在她打去第三通電話的時候,終於有人接。


    “你去哪兒了?”她開門見山地問他。


    他那邊背景音有點雜,她聽到點音樂聲,鼓點蠻勁爆抓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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