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副一會一變的樣子,沈鶴也沒辦法,隻當她是小脾氣犯了,歎口氣跟她一起坐了下來, “好……”


    他看著她, 沒忍住又說了一句,“你還是沒變啊。”


    “變什麽?”溫歲的心思根本不再這段對話上, 她胡亂地敷衍,餘光努力地看清坐在另外一邊的周肆,想要知道他在幹嘛。


    板凳的位置不好, 旁邊有個身材很壯的男人擋住了她的視線,隻能透過間隙依稀看到周肆壓低的帽子邊緣, 以及舉著手機的手。


    原來他沒事的時候也玩手機啊。


    溫歲在心裏暗自念叨。平時在家的時候他總是一回家就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擺就是一夜,除了有電話根本不見拿起,她深感羨慕怎麽這個時代還會有人沒有網癮。


    “歲歲?”


    耳邊模模糊糊的聲音這次又抬高了一點兒,她有些不耐煩地接口,“怎麽?”


    “我和你說話呢,你沒聽到麽。”沈鶴皺了下眉頭,一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飛快地打了一排字以後重新放回去。


    “剛才走神了,”溫歲回過神,“你說什麽?”


    沈鶴的眉頭皺得更緊,但想到什麽似的又重新舒展開,“沒什麽,你最近怎麽樣?”


    又是這種無意義的對話,好像他們倆是和平分手似的。


    溫歲直接無視他的問題,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你今天喊我來,是想和我說什麽?”


    “不能先敘敘舊麽,歲歲,”他表情僵了一下,“是這樣的,你也知道之前你們接的那個新項目還是我們公司做三方,但監造不是我。”


    “是我的同事,你應該見過,之前來找我玩過,那個個子不高眼睛大大的男……”


    “所以?”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沒有感覺,甚至還覺得他是個邏輯清晰又縝密的男人,特別崇拜他。現在褪去了當初的濾鏡,隻覺得他囉嗦又無聊,明明做了那些齷齪的事情還端著架子想要裝作無事發生。


    沈鶴被她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噎了一下,隻能尷尬地假咳兩聲來掩飾,“不是簽了新的項目嗎,然後聽他們說,最近內貿他們離職率特別高,人手不夠。”


    “內貿都要跟在項目裏做牛做馬,全年出差沒休息,再多的錢也留不住人啊。”溫歲撇撇嘴。


    她又忍不住朝周肆的方向瞟了一眼,對方帽簷壓得很低,隻隱約露出小半張側臉,看不清在幹什麽。


    “歲歲?”


    溫歲轉頭看回沈鶴,“怎麽了?”


    “你今天怎麽一直走神,”沈鶴表情不悅。


    “我太累了,不好意思。”她敷衍了兩句。


    這卻讓沈鶴讀出了別的意思,他原本緊縮的眉頭鬆弛了下來,神色也變得溫柔,“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雷馳的那些做法讓你最近壓力很大。”


    “和你講內貿的事情,也是因為他,聽同事說,可能暫時會從外貿借人過去。”


    溫歲終於讀出了他語言中的意思,“不能重新招嗎?”


    “內貿你也懂得,這不是來個新人就能馬上頂上去的事,是吧。”


    沈鶴盯著她的側臉,白皙又細膩就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很喜歡捏她的臉,手感極佳,她會氣鼓鼓地瞪回來很是可愛。


    現在鬼使神差地又想伸手,最後還是把自己的這股想法壓了下來,“歲歲,之前你和雷馳鬧得不愉快,所以……”


    “所以調走的人就是我了唄。”溫歲接著他的話往下說,語氣平常,“知道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做好準備。”


    她倒不是裝出來的平靜,而是真的沒有特別意外。


    一方麵是因為好歹在雷馳手底下混了好幾年,對他的手段也有一些了解。他對自己人確實還可以(在沒暴露真麵目以前),但在剛上任的時候,可是把前一位的幾個心腹全部逼退了。


    另一方麵肯定也是因為不管怎麽說,禾平也算是一個能為她兜底的公司,即使兜底帶有一定的不確定性。


    沈鶴倒是有些驚訝,在他的印象裏,溫歲一直特別在乎這份工作,之前每天加班是常態,為了蹲客戶的回複熬夜到一兩點也沒有怨言。


    他以為得知這個消息,她會受打擊的不得了,可是看現在的情況,好像也……還好?


    這樣一來,他後麵的話倒是有些難說出口了。


    本來他還準備借著這件事來和溫歲緩和一下關係,當然如果有希望有一些別的進展的話肯定更好,畢竟得知他和溫歲崩了以後,他的爸媽可是快要把他罵死。


    而溫歲也確實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結婚人選。


    他默默觀察著她的神色,隻覺得溫歲看起來心不在焉,並沒有顯露出一點點的擔憂,或者慌張。


    觀察許久見她沒有再開口,沈鶴才小心翼翼地繼續鋪墊,“歲歲,其實你也別太難過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溫歲轉過頭看向他,臉上有著不解,“這有什麽難過的?沒別的事的話,”她又環顧一圈周圍,今天不知道怎麽的翻桌特別慢,到現在號碼一個也沒有動。


    “要不就回去吧,我看這一時半會兒也吃不上了。”


    沈鶴見她起身,下意識地拉住她的胳膊,“等下,歲歲。”


    他其實也不想在這樣的環境下說這些話的,在兩個人有美好回憶的地方吃個飯緩和一下,然後約去咖啡廳,再說些進一步的東西。


    可是事情好像沒有按照他的期待發生,溫歲好像一點也不流連,隻有他自己還在回憶以前出不來。


    她真的和上次那個不明不白的男人好了?


    溫歲有些不爽地回頭看住沈鶴,用目光示意他趕緊放手,“怎麽?”


    他欲言又止,再她再一次扭頭就準備走的時候終於開口,“你真的和那個男的好了?”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她甚至有些沒有轉變過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個男的應該就是指的周肆,於是挑了挑眉頭,“你很關心?”


    “歲歲,我想說,你要是這次不行的話,要不就離職休息一段時間也可以。我工資養你綽綽有餘,你可以和我結婚,安安心心地生個寶寶再回歸職場,不回去也可以。我知道那件事真的是我不對,”沈鶴手上的力氣又加重幾分,“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我媽那裏——”


    溫歲簡直無語,這都過去多久了,他怎麽還上演起戀戀不舍的戲碼?要是不知情的人聽到這一段,還以為這是什麽絕世大情種呢,可明明是他先劈腿的。她怒極反笑,打斷了還在懺悔的男人,“我記得你上次說要結婚了?”


    “我那是為了氣你,”沈鶴極力拉住她,“你走的這段時間,我真得很想你,我真的離不開你,你知道嗎?她完全不能和你比,而且本來我也沒想那樣啊,是她再而三的主動聯係我——”


    “那樣,哪樣?”溫歲幹脆不走,重新坐回到他對麵,“你口中的‘那樣’,是不是指一邊和我冷戰,一邊和別人叫老公老婆啊?”


    周圍吵吵嚷嚷人很多,大家都沒有關注到這裏的情況,不過沈鶴向來要麵子,還是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你別這樣。”


    “不要這樣那樣的,”她用袖子包住自己的手,再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語氣帶著隱約的嫌惡,“可以了啊,再說就惡心了。我覺得咱們這頓飯也沒有必要吃下去了,謝謝你的消息。”


    “溫歲,你不要這麽自我行嗎?我已經和你低聲下氣地道歉過了,你適可而止啊。”沈鶴用餘光環視周圍,壓低了聲音警告道,“你別忘記,雖然是我有錯在先,但是我隻是和人家隨便說說,你那天在酒吧又是怎麽回事?直接投到別的男人懷裏去了。”


    她怒極反笑,又想到什麽似的重新轉過頭看向沈鶴,唇邊帶著嘲諷,“怎麽,破防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胳膊伸得太長好嗎。不多說,再見。”


    沈鶴被她這幅態度氣得上頭,他簡直想把這個女人的腦袋剖開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他和別人隻是聊天,上床了嗎?糾結那麽久有什麽意義,再怎麽生氣也是要有限度的,稍稍作才叫可愛,無止盡的作就討人嫌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想嗬斥她收起自己的小脾氣,沒想到被旁邊伸出的手臂攔了下來,“可以了啊,再多就煩了。”


    又是誰?!


    沈鶴扭過頭,看清旁邊男人麵孔的那一刻仿佛覺得噩夢重現。他牙齒咬緊,再也顧不得平時的紳士風度,幾乎用盡力氣從牙縫中幾出幾個字,“你他媽怎麽又在這裏?”


    “碰巧。”周肆用手指整了整帽簷,露出一雙狹長的雙眼,眼中帶著戲謔。


    溫歲站在旁邊突然笑出了聲,她幹脆地伸出手臂,環住了身邊男人健壯有力的胳膊,眉眼彎彎地笑著開口,“帥哥,有興趣和我結婚嗎?”


    周肆頓了頓,把自己的手臂從她的胳膊中抽了出來,又反手將麵帶錯愕的女人整個摟進懷中,才淡淡地接話,“不是已經是我老婆了嗎。”


    “你們倆?!”


    沈鶴隻覺得頭暈目眩。


    第68章 回家


    溫歲本以為得知這件事的沈鶴又會說一大堆的廢話, 沒想到他死死盯著她半天,到最後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快步離開了酸菜魚館。


    她雙手插在口袋裏, 側頭看向站在自己對麵的男人,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他打招呼,“好巧啊阿肆,在這裏都能碰到你。”


    周肆知道她什麽意思,也不接她的話茬, 伸手又另外搬了一張板凳重新坐下。


    “沒想到你這麽牛逼啊, 居然跟蹤我。”溫歲拉了一把自己的板凳。剛才沈鶴爭辯的時候太激動, 都沒發現凳子被踢到另一邊去了。


    他自知理虧, 仍然悶悶地低著頭拒絕溝通, 幹脆把帽簷都重新拉了下來,主打一個你看不見我我就無視發生。


    她看他這副理虧的樣子也就放過了他,畢竟雖然他跟蹤自己讓她有點不爽,但是剛剛那一波簡直是反殺。


    估計能把沈鶴氣死。


    這就已經很讓人開心了,剩下的都是小問題,反正她行的端做得正,根本沒有在怕的。


    沈鶴走了以後倒是很快就排到了溫歲的號, 她慶幸自己還拿著號, 趕緊舉手朝老板娘示意,“我在我在!”


    “好嘞, 來,跟我這邊走。”


    還是當年那個胖胖的老板娘,笑眯眯地看起來特別友善, 一邊帶著兩個人往店最深處走,一邊笑著和溫歲搭腔, “你是不是以前一直來我家吃酸菜魚?”


    “這都被你發現了。”溫歲笑嘻嘻地回道,“我可是你的元老級粉絲啊。”


    老板娘聽到以後更高興了, “我可不是隨便說的啊妹子,我對你有印象!”


    “啊?”這次換她懵逼了。


    她還真以為老板娘就是隨口說的討喜話呢,誰知道還真的認識她?


    “真的,你之前是不是老坐在那個位置?”老板娘說著指了一個地方,“因為你是唯一一個等菜還要寫作業的妹子,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哈哈。”


    溫歲大囧,她那時候一方麵是因為雙學位確實太辛苦,另一方麵更是因為約會的時候沈鶴老是想和她說一些……特別親昵的話,讓她根本不知道怎麽接口,所以幹脆就裝忙。


    這麽回想起來自己以前也挺離譜的。


    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周肆倒是鬆了一口氣。他大概能猜出來沈鶴帶她來這裏的目的,又聽見老板娘說對她有印象,就怕她說出一段感人的校園愛情故事。


    即使他知道她和沈鶴有過去,他也怕自己失去理智回頭就去把應該還沒走遠的家夥揍一頓。


    沒有在溫歲還是學生的時候就碰到她,居然被這個人渣捷足先登,他真是要嫉妒得發狂了。


    還好,隻是她愛寫作業。


    想到全店都在吹水聊天,隻有溫歲一個人趴著寫字的場景,他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溫歲立馬敏感地捕捉到了,轉過頭發狠似的眯著眼,“幹嘛?”


    “沒什麽,”周肆正了正神色,“今後要向你學習,隨時隨地好好學習。”


    “你!”她瞪他一眼便轉過頭不再看他。


    兩個人吵吵鬧鬧地吃完飯,一起走到門口溫歲習慣性地準備和周肆一起回去,卻發現他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不由地感到疑惑,“阿肆,你去哪兒?”


    “我回家。”周肆停了停,“昨天和你說過,我要回家吃飯的,一起去嗎?”


    她還以為他不回去了呢,沒想到隻是陪她吃飯,吃完以後還要回家。一股莫名的感覺在心裏拉扯她,她現在應該開口讓他留下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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